演武場上,兩位皇子跪地垂首,神色相同的誠懇。
圍觀的衆人神色千變萬化,可是在皇帝面前,到底不敢隨便交頭接耳。
卻有人哼一聲道:“二弟和三弟既然參加天臨書院的評試,就該盡心盡力分出勝負高低來,若都如你等一樣,還如何給其餘的學員做表率,如此又如何爲大秦培育和挑選出人才來?”
說話的卻是太子秦殤烈,他面色陰冷,顯然對他們不分勝負的結果十分不滿。
衆人吸了口氣,太子這……好大膽啊!人家請示皇上,皇上還沒發話你先責怪開了,雖然你是太子沒錯,雖然你是人家的大哥也沒錯,可是教訓兄弟,展現你的太子威儀你也得挑個時候麼,你搶在皇上前頭說話,你是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代替皇上發言,還是你覺得自己比皇上發言發的好?
皇后的面色微變,皇帝神色未變,眼眸裡卻浮出絲絲寒意,繼而又消失不見。
二皇子似乎沒料到太子會這麼說,一時間楞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似乎這才發現自己的逾越,面色微變,轉身跪下:“父皇,兒臣情急之下逾越了,請父皇責罰。”
皇帝笑了笑道:“無妨,太子時時刻刻心繫國事,朕很欣慰,不過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朕的兒子,久戰分不出勝負,要真繼續鬥下去傷了任何一個,朕自是不願看見,既然這比武本就是點到爲止,他們二人也表現出了自己的實力,誰勝誰負也並不是那麼重要,太子的顧慮固然屬實,不過我大秦挑選人才,並非只要才能卓絕,還得品行端正才行,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方爲上上之選,太子覺得呢?”
太子面色再變,忙恭敬道:“兒臣情急,未考慮周全,父皇教訓的是,兒臣明白了。”
皇帝點點頭,看向演武場還跪着的二人,點頭道:“起來吧,你們的奏請,朕準了。”
“謝父皇恩典!”兩人齊聲道,起身,走下演武場。
圍觀衆人神色更加精彩,要是這會能隨便說話,恐怕早已經炸了圈。
瞧見沒,瞧見沒,皇上這是在責怪太子沒容人之量呢,對不對不!還有剛纔太子的舉動,都是爲君者最忌諱的事情,太子這麼放肆,皇上恐怕生氣了吧!那咱們咋辦,得表現出什麼態度來呢,附和皇上?支持太子?還是……呃……是不是還有第三選擇,第四選擇呢?
衆人心裡翻江倒海,臺上的演武已然接近尾聲,最後出場的是太子,他的對手嚇都嚇死了,在太子手底下三招不過,便摔下演武臺。
武鬥只淘汰十人即可,最後再將所有的成績總在一起,得出評分來,列出名次。
最後一局依照對敵取勝的時間長短和武藝精湛度做出評分,成績由天臨書院所有的教習一同給出,取綜合成績,如此雖並不絕對公平,可已經算是相對公平了,所以每次評試最終能進入前十位的,都是十分難得了,至於最後的排名,倒並不是那麼重要。
公佈了成績之後,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
皇上和皇后已經坐着看了大半天了,衆人的精神和體力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而最後的女子才藝比拼說是比拼,不如說是表演,讓這些皇帝大臣和公子們在緊張的演武之後消遣消遣,所以,百里卿已經吩咐人擺上了桌案酒水,整個演武場也掛上燈盞,將演武臺映的燈火通明。
而有資格進行最後才藝展示的小姐姑娘們已經換好了衣服,個個花枝招展,神采飛揚的等着上臺一展才華。
頭一個上場的是韓霓驊,她身穿一件天藍色輕紗長裙,素手纖纖,長髮垂腰,脣色如丹,眉飛色舞。
她懷抱着一把古琴款款上臺,坐定了之後,素手輕揚,琴聲嫋嫋而來,忽高忽低,忽近忽慢,一雙手快起來翻飛如蝶,慢起來妖嬈嫵媚,這身形和琴音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連皇帝和皇后都不免露出驚歎之色。
白紫鳶心道,這韓霓驊雖然囂張了一些,可到底有些本事,這一手琴藝,恐怕得下些功夫纔能有如此氣候吧!
一曲終了,韓霓驊緩緩起身,盈盈一拜,眉目之間得意之色毫不掩飾。
緊接着的幾位也都個個才藝非凡,或一展琴藝,或一展舞藝,或自彈自唱,一展歌喉,月光燈盞之下,個個容色動人,自是一掃先前的緊張氛圍,氣氛變得熱鬧歡樂起來。
皇帝和皇后面上含笑,衆大臣也一邊相互祝酒,一邊欣賞表演,這場面已經不像是評試,反倒像是皇帝帶領一干大臣舉辦的一次晚宴。
快輪到白紫鳶的時候,她禁不住有點緊張。背過人羣,找了個僻靜處想稍稍喘口氣,定定神。剛吸了口氣,還未來得及吐出去,一旁的陰暗處忽的響起個聲音:“你很緊張?”
白紫鳶嚇得差點被自己一口氣嗆得背過氣去,猛咳兩聲,定眼去看,纔看見一旁的陰暗處緩緩顯出個人影來。
清冷的月光映在那人身上,籠上一層更清冷的意味,那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眸卻深沉如潭,雖開口問她,可她依舊看不出他的情緒來。
白紫鳶順順氣,纔開口道:“回四公子話,頭一回上臺,是有點緊張。”
上官墨容推動着輪椅移到她跟前,上上下下看她一眼,神色略有點怪異。
白紫鳶詫異,低頭看自己一眼,這才反應過來他爲什麼這種表情。
她身上穿着的是待會上臺表演所需的舞衣,衣服是她自己設計的,畫好了圖樣讓綠荷找人做的。
整件舞衣翠色墨綠色相交,依照孔雀羽毛的模樣繡成,裙襬從腰際旋轉而下,輕輕轉動便呈孔雀開屏之態,上半身一隻袖子纏繞着孔雀羽的花紋,另一隻袖子卻做成肉色,乍一看似乎露出半邊肩膀手臂一般,緊身的袖子上用金線繡着金葉紋飾,一直纏繞到脖頸位置。
從脖頸到臉蛋,白紫鳶用碧色的顏料繪着孔雀羽的紋樣,一直延伸到側額,本打算待會舞起的時候用面紗遮住臉,只露出側額的紋樣,卻不料這幅樣子竟湊巧被上官墨容看見。
這件衣服說好看倒不如說是奇特,而她如今身形還未長開,即便是衣服妖嬈嫵媚,她也很難穿出嫵媚的味道來,所以瞧着上官墨容露出這種古怪的表情來,登時有點臉熱。
卻不料上官墨容停了半響,忽道:“衣服很別緻,期待你待會的孔雀舞。”
白紫鳶微楞,擡眼看見他轉動輪椅,慢慢的離開,轉身之際她怎麼好像看見他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是她眼花了嗎?或者是,她被取笑了?上官墨容在取笑她不自量力麼?明明是個豆芽菜,還非要裝成嫵媚妖嬈的孔雀?
白紫鳶頓時有點不忿!
豆芽菜也能跳孔雀舞好麼!你等着瞧吧!
怎麼也沒發現自己原本只打算的玩玩而已怎麼就因爲他一個眼神和意味不明的笑容,就變得如此亢奮和鬥志昂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