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未融,涼風陣陣,紅梅開盡了,隨風散落的花瓣片片飛揚,落在姑娘的髮梢肩頭,公子的掌心鼻前,或添些嫵媚妖嬈,或加些清冽香氛,陽光微微有些暖意,映在未融的積雪上,微有些刺目。
白紫鳶眯起眼,瞅着不遠處浩浩蕩蕩的儀仗車馬,那顯眼的明黃色代表了即將到來之人的身份是絕對的無上尊貴。
天臨書院的演武場,偌大的廣場如今人影攢動,男女學員各佔一邊,隊伍排的整整齊齊,由各院的教習領着恭恭敬敬的站着,文武百官雖來了沒一百人但也有四五十人,均着官袍在龍椅鳳座前列隊站着,這些人倒是見慣了聖駕,目光大多關切的瞅着自家兒女,而天臨書院的學生們,卻都未敢擡頭,垂首恭敬,準備迎接聖駕的到來。
演武場中心如今已經搭建了一個方形高臺,臺上鋪着鮮紅的地毯,臺下自演武場入口處一直到皇上和皇后的龍椅鳳座均鋪着紅色地毯,周圍護駕的侍衛早已站定,一個個面色肅然,精神和肉體都處於絕對警覺的狀態。
這種場面可絕不是白紫鳶以前那些什麼公司年會之類的場面可以比擬的,白紫鳶竟真有種天威降臨之感,不自覺的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乖乖,這皇帝還沒下車就感覺這麼強烈,要真見了皇帝皇后,她豈不是要嚇尿了?不不不……可不能這麼沒出息。心裡碎碎念着鎮定鎮定,調整下呼吸,學着旁人半垂着頭,盯着自己腳尖。
一個公雞嗓子一聲長呼,禮樂聲起,衆人山呼“皇上萬歲,皇后千歲”齊齊跪地長拜。
衆人壓低頭顱,跪在頭排的白紫鳶眼角的餘光只瞧見兩抹明黃被簇擁着緩緩而來,臨到她眼前,她便只見兩雙描龍繡鳳的明黃色長靴鳳履。
半響,只聽一個低沉又響亮的聲音道:“衆卿平身……”
衆人這才慢慢站起身,卻依舊垂首,不敢擡頭。
白紫鳶瞧瞧瞄了一眼,只見龍椅鳳座上端坐着一男一女兩人,男的自是大秦當今的皇帝秦淵,端是玉貌錦衣,身軀健碩,目射寒星,雖含笑而怒顏,天威震懾,衆人莫敢直視!那皇后更是美貌端莊,鳳袍纏金,繞金絲的鳳冠華貴非常,自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起笑先聞”。
這大秦國最尊貴的兩人就這樣儀態萬千的降落在了天臨書院,整個演武場都瞬間籠罩在天威陣陣之下。
人羣中站出一人來,卻是天臨書院的院長百里卿,大秦國的首輔大學士,官拜一品,據說是大秦帝國最有學識之人,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卻已然神采奕奕,精神健碩。
百里卿跪地拜道:“臣百里卿參見皇上萬歲,皇后千歲。”
皇帝笑笑,擺擺手道:“愛卿起來說話吧!”
“謝皇上!”百里卿站起身,拱手繼續道:“啓稟皇上皇后,天臨書院所有的學員已經全部到齊,今年的評試隨時可以開始,還請陛下示下。”
皇帝擡眼掃了一眼衆人,轉向皇后:“皇后覺得呢,現在就開始如何?”
皇后起身微福,恭敬道:“但憑陛下做主。”
皇帝點點頭,向百里卿:“那就開始吧!”
百里卿揚聲:“天臨書院評試正式開始,請各教習帶學員開始演示。”
評試的筆試已經在前一日舉行完畢,今日演武場上,男子比的是騎射和武藝,而女子比的是樂舞和女紅,男子先比,其後是女子場。
爲了節約皇帝和皇后的時間,騎射爲集體項目,每次上場二十人,繞靶場一週,然後照每人固定的靶子射出箭羽,每人五隻箭,按速度和準確度計分,累積成績與筆試成績在前二十位的可以進入最後的演武比試。
這種評試方式選取的成績最優異者絕對是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發展的優等人才,也就是說“能文能武”!
女子這邊先考女紅,以速度和質量計分,不過女紅這方面光有速度可不行,繡品的質量是最重要的,白紫鳶知道自己在技術方面肯定比不上這些訓練有素的大小姐們,所以打算繡個特別的以別出心裁多爭取點分數,畢竟筆試方面她已然是一塌糊塗,以防墊底回家受罰,還是爭取箇中等的成績穩妥些。
遠遠看見一行英氣勃勃的少年公子們騎着駿馬手握彎弓,馬踏飛塵,輕雪飛濺,擡臂鬆手,箭矢如飛,只聽“嘭嘭”的箭弦之聲和箭矢的破空之音,嗖嗖一陣聲響,箭矢入靶,人羣中陣陣歡呼聲。
白紫鳶眯起眼,瞧見隊伍裡最顯眼的那人便是當今太子秦殤烈。秦殤烈一身明黃色緊身衣,胸前的五爪金龍呼之欲出,神采飛揚,眉飛色舞,手中彎弓迅速收放,箭箭正中靶心。
白紫鳶偷瞧皇上皇后一眼,兩人目中都噙着笑,皇后笑的尤爲舒心,眉宇間一絲得色隱隱而出。反觀皇帝,那笑容就頗有些耐人尋味,說淡不淡,說濃不濃,笑意似真非真,讓人捉摸不透。
第二組出場的學員裡另外兩位皇子便在其中,白紫鳶還是頭一次見二皇子秦子晏,着一身淡藍色的騎裝,秦子晏此人初看竟讓人生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潤之感,眉眼清淡,神色安靜,舉手投足都溫文爾雅,透着股仙氣一般。再加之繼承了皇家深入骨髓的貴氣,更讓他氣質非凡。如此之人,倒是很難讓人生出厭惡之感來,白紫鳶覺得,此人要麼就是城府極深,要麼就是真的心性恬淡,不過照白天寧所說的話中推斷,應該是前者居多一些。
秦凜夙一如既往的妖孽,着一件深紫色騎裝,英氣逼人中多了幾分陰柔之感,絕美的臉上笑意盈盈,惹得她周圍的姑娘小姐們一個個均倒吸了口氣,伸長了脖子,只差把眼珠子掛在他身上了。
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秦子晏和秦凜夙的成績都比太子稍遜那麼一點點,五隻箭箭箭入靶,只是最後一箭都偏離了靶心一些,使得成績低了幾分,這一星半點的遜色自然不會讓他們無緣最後的武鬥,騎射結束,兩位皇子相視一眼,淡然一笑,然後朝着皇上和皇后的位置遙遙一拜。
皇上含笑點頭,皇后脣角的笑意雖未減幾分,只是眼底的寒意卻增了幾寸。
接下來白紫鳶引得白紫鳶留意的便是白天寧、上官墨玉還有許久未見的越蒼穹幾人,上官墨容因身體原因不參與後兩場的比試,所以只在一旁看着。不過白紫鳶卻知道,他若是上場,只怕就算坐在輪椅上,也定會箭箭不離靶心,想到此又暗覺奇怪,自己咋就對他這麼有信心呢!
騎射的比鬥很快結束,白紫鳶瞅了一眼上榜的分數,位列第一的自然是太子殿下,隨後便是兩位皇子,分數不相上下,秦凜夙稍遜一些,再接着便是普通的王公子弟了,白天寧的排名赫然在第三位,再接着便是上官墨玉,王子凌,越蒼穹,韓琦,方輕呂,吳桑……後面的名字她大都不認識,那個韓琦應該是韓霓驊的哥哥,韓家的二公子,聽白天寧說人雖然冷漠了些,人品倒是不錯,同韓家的其他人很不一樣,韓琦乃庶出,雖然是韓家的獨子,但是庶出的身份讓他更加努力。
騎射結束之後,男子的比試暫且告一段落,輪到女子的女紅比拼,整個演武場很快放上一排排繡架,白紫鳶跟着衆人上場,坐下之後先拿起筆描底樣,以前學過點簡筆畫,對於那些萌萌的Q版卡通人物和動物都沒什麼抵抗力,所以記憶也更加深刻一些,隨手畫了只Q版的小貓,呆萌嬌憨的模樣十分可人,用色也比較單調,所以繡起來便容易些。
這些小姐們個個都是卯足了勁要在今日大放異彩的,所以此時自是沒人有空留心她在做什麼,白紫鳶畫好圖樣,選好線便開始繡起來,Q版的小圖繡的太大會減少美感,所以她便打算繡一方絲帕,這樣更能節省些時間,三兩下繡好了,擡眼看看周圍衆人,卻是沒幾個同她一樣敢這麼偷懶的,大都繡的花樣比較繁複,但都繡的飛快,尤其是那韓霓驊,竟繡了一直展翅欲飛的金鳳凰,金絲線金光閃閃,她的手指在陽光下翻飛不止,眼瞅着一隻偌大的鳳凰竟然已然成型。
這丫頭玩這麼大看來是想討好皇后吧!韓霓驊一向眼高於頂,估摸着一般的王公子弟也瞧不上眼,如此看來,瞧上的難道是哪位皇子不成?
再看白紫凝,繡的卻是一整面花團錦簇的百花圖,端是百花爭豔,繁複華美非常。
白紫鳶嘖嘖讚歎着,忽聽高臺上一個聲音道:“那是誰家的丫頭,這麼快就繡好了嗎?”
白紫鳶一凜,回過頭便見鳳座上那端莊華貴的皇后娘娘,目光盈盈的看着的人不是她是誰!
媽呀,怎麼被皇后娘娘盯上了呢?白紫鳶趕緊起身跪在一旁,緊張道:“回皇后娘娘,臣女不擅女紅,所以繡的比較簡單……”
周圍的目光刷刷的落在她身上,白紫鳶跪在冰天雪地裡,反倒像跪在了火爐裡一般,渾身冷汗直冒。
“哦?拿給本宮看看,是如何個簡單法呢?”皇后娘娘輕笑一聲,竟如是說道。
白紫鳶驚得,啥?你咋突然對我繡的破玩意這麼感興趣?我不就轉個身看別人兩眼麼,你咋就這麼揪着我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