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墨容手指摩挲着手裡的茶杯,目光驟冷,沉默片刻,冷冷道:“你們兩個去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倘若此事是琉璃堂所爲,多半是受了他人的委託,從這方面着手先把貨找回來,至於琉璃堂那邊,我親自去查,明白嗎?”
方雷和程暮雨齊聲應道:“屬下遵命。”
上官墨容垂眼看着桌上的靈芝,再道:“傳信讓君莫言來京城見我。”
程暮雨皺眉,抿抿脣問:“主上傳君莫言,可是身體又有不適嗎?”
上官墨容搖搖頭,淡淡道:“有事交代他做。”
方雷卻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主人是想讓君莫言來研究這株靈芝對嗎?”
上官墨容點頭道:“這靈芝效果不明,隨便使用平白浪費,叫他過來仔細研究清楚了跟我稟報。”
程暮雨面上的緊張之色稍緩,垂首應道:“屬下這就傳書給他。”
上官墨容點點頭,再道:“這幾日臨近年關,京城裡人多眼雜,你們行事小心一些,莫要惹人耳目。”
方雷和程暮雨再次垂首應是,等擡起頭時,卻見窗戶大開,而上官墨容,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等發現自己蹲在白府的牆頭的時候,上官墨容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了,怎的在回府的路上拐個彎落在了白府的牆頭,哼一聲正待轉身離開,忽聽牆下頭有兩個聲音在說話,話裡頭‘二小姐’三個字方一出來,他便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一個聲音道:“知道嗎,二小姐被夫人關進了祠堂!說是昨天在寧安寺裡,三小姐的那事是二小姐派她的丫鬟綠荷給三小姐和王家少爺下了藥,然後故意做成的一場戲,就是要壞了三小姐的名聲!”
“噓噓噓,你小聲點,這事被夫人下了封口令,誰都不能提的,你不要腦袋了!”另一個聲音忙道。
前一個聲音這才發現自己八卦的事情有點危險,可還是忍不了那顆八卦的心,稍稍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你說二小姐平日裡看着那麼柔柔弱弱的,可沒想到居然有這番心思,想出這麼狠毒的法子來對付三小姐,若不是方嬤嬤連夜審了二小姐的丫鬟綠荷,恐怕誰也想不到這事會是二小姐乾的吧!”
後一個聲音終於被也勾起了八卦的心,小心翼翼道:“聽說綠荷那丫頭已經被老爺下令杖斃了,老爺這可從沒杖斃過哪個下人,這回看來是真動怒了,也不知道會怎麼處置二小姐呢……”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聽不清了。
蹲在牆頭的某人,躊躇一下,身形一晃,掠進白府院中。
白府的祠堂並不難找,不着痕跡的點暈門口兩個守門的丫鬟更難不倒某人,上官墨容輕而易舉推窗而入,瞧見神案下頭,一個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歪在蒲團上頭,昏暗的燭火下,那小小的身影顯得孤寂得有點可憐。
上官墨容皺起眉,轉身掠出去,不消片刻又回來,手裡多了一件貂皮大氅。他將大氅輕輕的蓋在那小身影身上,定定的看了那小身影半響,目光稍稍有些深沉。再瞧了半響,脣角動了動,似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從窗口掠了出去,窗戶重新關上,除卻那多出來的大氅,祠堂裡好像從未出現過半個人一樣。
白紫鳶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別怕,我會幫你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鑰匙入鎖的聲音將白紫鳶從睡夢裡驚醒,昨夜睡覺的姿勢不好,渾身散了架一樣的疼,這祠堂裡又冷得要命,害得她不得不縮成一團來保暖。
咦?不對啊,昨晚睡着的時候是挺冷的,好像後來就沒那麼冷了?正想着,瞅見身上的大氅,有點詫異,她記得她被押進祠堂的時候沒穿着大氅啊,怎的這大氅會蓋在她身上?
琢磨了半響,把這事歸結到綠荷身上,心想着應該是她央了外頭守門的人給自己送進來的。
她正想着,祠堂的門被打開了,屋外的陽光照進來,有點刺眼,白紫鳶不適的擡手擋着光,半響纔看清了,來的卻是秦氏和白青峰,方嬤嬤和常貴候在門口,屋外攔着的卻是白天寧。
白天寧臉上的表情有些急切,可卻被常貴攔着,不能再向前一步。
秦氏面上帶着冷笑,白青峰面沉入水,看不出情緒來,只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白紫鳶忽然覺得昨天晚上一夜的不安都統統消失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和淡然。
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行禮道:“紫鳶見過大娘,爹爹。”
秦氏瞥了一眼蒲團上的大氅,冷笑道:“看來昨夜讓你在此反省一夜,你倒是睡得舒服,到了這時候了,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白紫鳶垂下眼,淡淡道:“紫鳶不知大娘所指,還請大娘告訴紫鳶,紫鳶做錯了何事?”
秦氏哼道:“事到如今,還要我把你做的事再一一說一遍嗎?你想聽我倒也懶得說了,此事你那丫鬟綠荷昨夜已經在老爺面前一一交代了,那丫頭如今也已經伏法了,你放心,就算你傷害了自己的親妹妹,我們做爹孃的也不會罰你太重,只要你知錯就改,誠心實意的認個錯,這件事也就罷了……”
秦氏到底說了些什麼白紫鳶沒太聽清楚,腦子裡有點發蒙,嗡嗡作響,半響才呆呆的開口問:“你說綠荷……她怎麼了?”
秦氏冷聲道:“那個賤婢,敢慫恿主子做出這種勾當,你當她還能活着嗎,昨夜就已經杖斃了!”
杖斃?白紫鳶倏地睜大了眼,這兩個字在腦海裡毫不費力的便聯繫成一幅鮮血淋淋的畫面,耳畔好像聽到了一聲聲尖銳無助的慘叫,那慘叫聲好像直直擊中她的心臟,讓她只覺心臟猛地揪在一起,一陣難言的絞痛從心口傳遍全身,緊接着她便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卻已經在自己的牀上,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大概寅時左右,白紫鳶腦子昏昏沉沉的,只覺得牀鋪冰冷刺骨,屋裡頭也沒什麼溫度,帳子沒有落下,屋裡靜悄悄的,除了她沒有其他人。
一想到‘其他人’幾個字眼,白紫鳶便如被電擊了一樣,禁不住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