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笑以爲那個精緻的盒子裡,裝得是名貴的珠寶首飾。
沒想到,打開,卻是房產證,上頭寫着她的名字,公寓是他們現在住着的這一套,他轉移到她的名下來了。
她吃了好大的一驚,祁墨現在住的這套公寓是A市頂級的公寓,被炒樓的那夥人炒得價格更是高不可攀。
叢笑立刻覺得手中的這份房產證宛若燙手山芋,巴不得立刻就丟還給祁墨。
他的蛋糕,他的心意,她都一一心領了,但是這份房產證,她卻萬萬不能收下,太貴重了。
她還沒有那個資格去承受這份禮物,她顫抖着手指將那東西裝回到盒子裡,推到了祁墨的面前。
她十分自然地道,“這個我不能收。”
祁墨總覺得叢笑將自己的住處只當成一個住處,而不是一個家。
他想要能給她家的感覺,給她一個歸屬感,所以將房產證上的名字給變更轉移到她的名下。
“爲什麼?”
他還是希望她能夠收下,他並不差這麼一處房子,何況有她住過,若是她離開,他也不會再在這裡住下去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綁住她的心。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這一點,他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並沒有準備華麗璀璨的珠寶,也沒有出手大方送一棟別墅,儘管這兩樣,對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我希望你能夠收下,我想給你一個家的溫暖。”
祁墨虔誠地道,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眼睛眨了不眨一下。
叢笑眉梢微微一挑,語氣強硬,“我不能收。”
雖然驚詫於他的心思細膩,然而她寧可他送一份輕禮,禮輕情意重,她斷然不會拒絕。
儘管在這個城市,沒有她的棲身之地,她確實需要自己的房子,但是她希望有朝一天,她能夠存足夠的錢去買,而不是唾手可得而來。
祁墨對她的好,她體會得到,是不一樣的,可她也知道,自己不知道能否回報他相同的好。
他出手太闊綽了,闊綽得讓她目瞪口呆。
她搖了搖頭,脣角微微一動,又不想氛圍太過尷尬,不想他情況太難堪,“你可以送我別的禮物。”
叢笑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當中,很遙遠,很遙遠,她的聲音也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依稀傳了過來。
祁墨看着她,略微分神。
今天的這份生日驚喜,他明顯是花了心思的,比這生日蛋糕準備得精心多了。
若是她肯接受,他更加明確他們會有個美好的將來,但是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又忍不住開始遲疑。
說不上來的異樣難受,如鯁在喉,他並不能責怪她。
她沒錯,她也並不是逃避,只是她對自己的感情,並沒有自己所投入的十分之一。
他現在住的這處公寓,她肯定不知道這所公寓對自己的紀念意義。
他並不會輕易脫手贈予任何人,這處公寓是外公留給母親的,母親又將它留給了自己。
公寓在母親去世後重建過,比原來更高更宏偉,可他卻找不到家的感覺了。
不過,比起其它冷冰冰的去處,他寧可停泊在這兒。
這兒,至少曾經有過外公跟母親留下的足跡,看不見,但是卻深深鐫刻在心扉上,永遠磨滅不掉。
他今天只穿了白色的襯衣,款式極爲簡單的西褲,卻依舊清貴逼人。
一個人生得好看,加上身材比例又是衣架子類型的,所以無論穿什麼,都是挑剔不出來任何的瑕疵來。
唯一破壞場景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喜悅,或許是被她拒絕得太快給打擊到了。
僵持並沒有叢笑預料中的久,很快,祁墨就回過神來了,恢復了貴公子的優雅,並沒有被她的拒絕弄得下不了臺,反倒是給自己跟叢笑都找了個臺階下。
“那你想要怎樣的生日禮物?這份既然不收,那我補一份別的給你。”
關於禮物,他還是有着自己的堅持,一定要送出去。
他送的她不喜歡,那麼便由她開口,這樣不會再出狀況。
叢笑鬆了口氣,淡淡一笑,“我想要個跟我一樣高的大熊。”
記得哥哥出意外之前答應過要給自己買一個跟她一樣高的大熊當那年自己的生日禮物,可惜,哥哥很快就離開了人世,沒有實現他承諾的諾言,她一直抱有遺憾,自己並不是買不起那麼高的大熊,而是自己買跟別人買給自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祁墨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沒想到她的要求這麼低,不過他也看得出來,她不是隨意找個藉口打發敷衍自己的,而是她是真的想要一個跟她一樣高的大熊。
可能這是她兒時的夢想,並沒有實現,所以對她而言,有着與衆不同的意義,祁墨倒是沒往叢赫身上去想。
“好,我們買大熊去。”
祁墨痛快地答應了下來了,站起身,緊接着,將叢笑也給拉了起來。
叢笑來不及掙扎,忙喊住了他,“蛋糕還沒打包。”
她還想要將沒吃完的蛋糕打包回去的,留着明早當早餐,這生日蛋糕的味道,極好,她捨不得就這樣扔掉。
許久沒有吃過生日蛋糕了,她也不知道怎的,就是不想這樣輕易浪費掉,想要慢慢地全部給解決個精光。
祁墨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由着她打包好桌上剩下的蛋糕,然後又很自然地牽起她柔若無骨的瑩潤皓腕,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這家店。
在這個過程中,叢笑微微有些不適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卻被他溫暖的掌心包裹得很緊,紋風不動,她於是放棄了。
大熊。
今天是她的生日,看在他這麼給面子賣力的份上,就讓他佔點便宜好了,由着他任性一回好了,叢笑心裡如是想。
上了車,兩個人直衝本市知名的精品店,有一條路,兩邊排列得幾乎都是精品店。
叢笑跟祁墨幾乎是一家家看過去的,並不是每家都有跟她一樣高的大熊。
跟她一樣高的大熊,曾經是幾年前流行過的,不過時下並不怎麼流行,精品店走得是時尚潮流,打扮得妙趣橫生的小熊倒是看得叢笑跟祁墨眼花繚亂,大熊並不多見,尤其還是跟叢笑一樣高的。
好不容易逛到了一家,叢笑很激動,祁墨上去摸了兩下,立刻搖頭否決了,不贊成買下,“這毛也太差了,摸兩下就會掉毛,質量怎樣也要好點的。”
祁墨在質量上比較堅持,叢笑也擰不過他,何況他說的也在理。
於是,兩個人又出了這家店,繼續往下一家店走去。
進進出出,兩個人都是直奔目標,有目標自然是快速多了,可出來的時候,滿懷失望,又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來,尋找下一個希望。
終於在一家店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大熊,質量極好,價格要八千八百八十八。
店員不肯打折,叢笑極爲喜歡,可在價格上還是有點介懷,覺得貴了,不過是一隻玩偶而已。
不過祁墨卻堅持要買下,那個店員眉開眼笑地準備去打包,叢笑說不用打包了。
可出了這家店後,叢笑後悔了,自己抱着比自己更爲龐大的大熊,視線被擋住了,跟個盲人一樣幾乎是摸索着前行。
祁墨察覺她抱得吃力,步履遲緩,不由轉接了她的工作,將那隻大熊從她手中給一把奪了過來,自己騰出手抱了。
一個身高一米八十多的英俊男士抱着一隻大熊,身邊跟着一個孕婦,走在路上,回頭路很高。
出入精品店的女人尤其多,於是每個走出來的女人忍不住頻頻打量起祁墨來,叢笑倒是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
叢笑自己並不以爲然,祁墨板起一張臉來,他並不喜歡自己這副模樣成爲別人談論的話資,總覺得極爲的怪異。
可眼下,除了忍受,他又不能無緣無故地發飆,除了冷冷地斜眼過去,讓那些女人噤若寒蟬,還是怎樣?
他們走得路有點長,車子停在路口,他們幾乎走到了這條路的尾部,因爲祁墨手上抱着的這隻難找的大熊,他們走了那麼遠的路。
先前還沒有察覺,走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真的很長。
這隻大熊,叢笑是真心喜歡,若是不是那個令人咋舌的價格,那就更完美了。
叢笑回想起祁墨買下這隻大熊時,沒有片刻的猶豫,讓那個店員瞬間心花怒放起來,因爲肯定得了豐厚的提成。
“晚上吃的那家店是不是你開的?”
鬼使神差之下,叢笑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她暗地裡跟自己說是幫周嶸問的,其實她自己也不乏好奇之心。
這家店,她本人也極爲喜歡。
祁墨如墨的瞳孔輕輕一縮,眉峰輕輕皺在一起,有些不自然地放低了聲音,“你怎麼知道的?”她應該不關注這些與自身無關緊要的事,而這家店,自己並沒有對太多的人透露過,除了幾個至交好友,甚至連父親跟爺爺都被瞞在鼓裡。
這是他無聊之時跟朋友合開的,設計什麼都是那朋友一手在弄,自己只是投了八成的資金,朋友佔了兩成。
聽到他的反問,叢笑心裡落了實,果然是他開的。
“周嶸說的,應該是程炯告訴她的。”
叢笑視線繞回到他的身上,還有他所抱着的那隻大熊,不甚協調的畫面,看着就令人忍俊不禁,感到好笑。
她不由又是一怔,最初她對他的戒心還是很重的,不知不覺間,似乎有些對他敞開了心扉,一點也不懼怕他,像是知道他並不會傷害自己。
是,原先他是會捉弄或者戲虐自己,可是話說回來,他可是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
祁墨,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
不過好人這兩個字,祁少肯定不會痛快地承認下來,因爲對他而言,“好人”這兩個字並不代表是對他的一種褒獎,更接近是一種貶斥。
原來是程炯提的,難怪。
“這個抱着大熊的男人好英俊啊。”
兩個迎面而來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學生聲音不高不低地評論起祁墨來,叢笑跟祁墨都清楚無疑地聽到了。
叢笑愣住,隨之脣角忍不住翹了起來,還不忘好整以暇地瞥了祁墨一眼,祁墨性感的薄脣抿得緊緊的,臉上有着可疑的一抹紅色,夜色中,看得不甚清晰,叢笑有那麼的錯覺,覺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再次打量,他卻已經板起了臉來了,還是不適應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這麼可愛的一隻動物,滑稽又可笑。
若非考慮到她孕婦的身份,他真不想抱着這隻大熊供路人瞻仰。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她所提的這份生日禮物,分明就是誠心刁難考驗自己來着。
這回到車上的一路上,祁墨是頻頻被人給議論指點,他一張俊臉也隨之越來越沉,叢笑倒是老神在在,並不以爲恥。
終於,回到了車上,一上車,祁墨就將那隻大熊給泄憤似地獨自丟到了車子裡,還是強行將它給塞進去的,比亞迪F0的空間太小了,平日裡也緊夠容納他們兩個人,忽然莫名其妙多出一個比叢笑身體還要來得龐大的大熊,空間頓時變得更加狹小了起來。
叢笑雖然心疼大熊遭此蹂躪,但是她自己也明白,只能委屈大熊了,誰叫自己是罪魁禍首要祁墨換座駕換成比亞迪F0呢?雖然低調是低調了,但是還是會有這或者那的諸多不便一一產生。
回到小區,大熊又被祁墨粗魯地給拎下來的,叢笑頓時產生了憐惜之心,從他手上硬搶了回來,大熊真的是有點可憐。
既然這是自己的生日禮物,叢笑已經將大熊當成自己的了,所以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熊任由祁墨百般欺凌,她着實看不過去。
當晚,叢笑心滿意足地抱着大熊睡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夢中,她夢到了許久沒有夢到的哥哥還有父母,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生活,不富裕然很溫馨。
紀無憂還有孩子的決定權,統統都被她給拋到了腦後,全然地沉浸到了美夢當中,無憂無慮,渾身洋溢着難以言喻的幸福。
“笑笑,你要過得好好的。”
媽媽不知道爲何這般說,哥哥說,“笑笑,你要過得幸福,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不是別人送到你手上來的。”
連一向吝於言辭的爸爸也有話告訴自己,“笑笑,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個人的滋味不好受。”
爲什麼他們最後忽然都變了語調了呢?
她還沒有明白過來,鬧鐘響了起來,刺耳的鬧鐘鈴聲強行將她從美夢中給震醒了。
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模模糊糊之間,有所明瞭了過來。
原來,她是在做夢,一個美夢。
或許是因爲昨晚抱着大熊睡,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讓她做了個好夢。
夢還是有時間限制的,她醒來,夢也跟着斷了,父母還有哥哥最後的婉言告誡,其實便是結束的預兆,跟打斷並不想幹。
不過,她還有好多話來不及跟他們傾訴,這個夢,她還是覺得短了。
無瑕姐,其實叢笑也將她當成了親人,爲何獨獨沒有夢到她,叢笑自己也不清楚,從無瑕姐過世後,她從來沒有夢到任何與她相關的,不知道她後悔不後悔跟哥哥的私奔出走繼而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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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一直覺得叢家可惡,拐走了他們乖巧伶俐的女兒,可是殊不知,無瑕姐根本就是自願的。
若非紀家人看不起自家哥哥,無暇姐跟哥哥也不用走這麼極端的路,還背井離鄉離開生養他們的家鄉,去一個陌生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若是哥哥跟無瑕姐沒有私奔沒有出事,紀家人同意他們在一起,那麼自己的父母或許還健在,不會被哥哥去世這一個天大的打擊給打擊得病倒。
因果使然,叢笑倒是不恨紀家,這一切都是命,命中註定的,紀家人的卻沒有她這個年輕的看得開。
她跟哥哥的感情也很深,也很想念哥哥,但是隻能深埋心底,讓這份愛沉澱,因爲沒了彌補的方案,逝者已逝,他們生者除了緬懷,再無能爲力。
她醒來之後,在牀上還是賴了長達十五分鐘,大熊的質地真的很好,很對得起買下來的那個昂貴价格。
她抱着沒有任何的不適,將臉龐埋在柔軟的棕色長毛之中,舒服得她又想要睡着了,她連想動的念頭都沒了。
磨蹭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敵不過現實的殘忍,她又沒生病,今天還是要去上班,不然拖下去真要遲到了。
甄總說既然跟紀氏的方案初步定下來了,除了還沒落實之外,幾乎已經成了定局,要另派任務給她。
叢笑瞅了一眼手機,怔住了,有一條短信是來自紀無憂的,是昨晚她睡着之後發來的。
她耐着性子打開一看,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很符合他一貫的風格,短信的內容卻是讓她爲之驚愕——生日快樂。
他……紀無憂怎知道自己的生日?
跟他在一起三年,他可從來沒跟自己說過一句生日快樂,還有他本人也似乎從不過什麼生日的。
她的生日是昨天,昨天已過,或許是註定她今天才看到這條短信,並沒有祁墨昨晚所帶給她來的觸動大。
不過紀無憂的這條短信,還是或多或少觸動了她內心的某根心絃。
或許是女人的虛榮心作祟,他不管從何種渠道獲悉自己的生日,叢笑都覺得還是心潮還是微微有所起伏。
三年的牀伴,今天才有了一點點的收穫,可惜,已經遲了。
昨天,她沒有跟祁墨脫口商量孩子的決定權,她就知道接下來,她也不會答應紀無憂的提議了。
離婚或許是最好的捷徑,讓她享有這個孩子,但是她還是堅信,或許還有其它的方式,可以讓這個孩子伴隨在自己的身邊,她不會輕言放手。
叢笑出房門的時候,祁墨已經穿戴整齊,她的早餐也已經放在餐桌上了,他已經吃好了。
他似乎逐漸養成了早起給她買早餐的習慣,而且心思也多,每天變着法子給她換不同的花樣,怕她很快就吃膩了,說一點也沒感覺,那是假的。
叢笑吃得也盡興,他買的早餐,不是附近倉促買的,都是跑了不少遠路去買來的,很想讓他不必那麼辛苦,可自己又起不來做,說這話,她自己都覺得心虛,她還是蠻喜歡他準備的早餐的,很對她的胃口,他儼然已經摸透熟悉了自己的口味。
祁墨在上車的時候,遞給她一張會員卡,還是金卡,是昨天去過那家祁陽的館子。
他看得出來她挺喜歡那個古樸幽靜的地方的,還特意問是否是自己的,肯定是想要再去光臨。
既然她那麼喜歡,他也是高興的,畢竟是自己的店,有一種終於有用被正視了的感覺。
叢笑接了過來,還不忘問,“還是生日禮物嗎?”
她確實是真的很喜歡那家店,經過了昨天,她跟祁墨無形間,比朋友的關係似乎更加密切了一層,可能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
祁墨點了點頭,若說不是,她肯定不接受的。
生日禮物的話,她纔會接納。
“記得多多光臨。”
叢笑微微一笑,“那個是自然。”
下回就帶周嶸去,自己平時沒事也可以去坐坐,那邊的環境跟氛圍很適合獨處,隔絕煩擾。
到公司的時候,剛坐下去沒多久,叢笑就又收到了紀無憂發來的短信,讓她去醫院。
這一回,他並沒有通過他那個無所不能的冰山秘書做中間人,而是直接找上了叢笑。
叢笑心裡一咯噔,就知道紀無憂是想要她的答案了。
她不由想起他那天那般的自信,胸有成竹她會妥協,可是今天,她要讓他失望了,她並沒有打算在惡勢力的威逼利誘下退讓半步,她不會屈服。
甄總還沒來,他明明說今天要交代自己任務的,現在離開公司,叢笑覺得不甚好。
虞初陽過來宣佈,“甄總今天生病請假了,大家自便。”
歡呼聲一陣蓋過一陣,叢笑無語,團隊裡的這幫人肯定平時在甄總的壓迫下不敢作亂,今天甄總病了他們如此雀躍,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既然甄總病了請假,那麼今天也不會給自己佈置什麼新任務了。
叢笑於是決定去醫院,跟紀無憂將話說清楚,收到了他的短消息,她還不去,肯定他還會有接下來突兀的舉動,何必多此一舉,反正遲早是要說清楚的,那麼她親自去,還能讓他安心。
跟虞初陽交代了自己去紀氏談方案,然後叢笑就出門了,紀氏不過是她的藉口,她不是刻意隱瞞,而是這是自己跟紀無憂之間的私事,她並不想讓同事知道。
紀無憂並沒有在牀上,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叢笑這下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紀無憂應該是在洗澡。
叢笑正在糾結的時候,水聲嘎然而止,然後很快地,紀無憂出來了,他頭髮溼漉漉的,臉上的傷痕,已經褪去了,不細看,不會察覺。
不過身體瘦削得厲害,他幾乎是扶着牆壁走出來的,他的腿,還不甚利索。
復健並不是朝夕一蹴而就的,他的耐力跟毅力都是首屈一指,但還是需要時間來恢復初始。
“你來了。”
他穿了寬大的綢緞睡衣,剛復健完,整個人汗水浹背,氣喘吁吁,狼狽的很,只想痛痛快快地將這滿身的疲憊給通通洗去,洗了個澡,他覺得渾身輕鬆多了,像是褪去了一層厚厚的皮。
他擡起眼皮,問候了下叢笑,便緩緩挪到牀上,坐了下來。比起他以往來,姿勢不甚優雅,但是看着倒是也不會讓人覺得不雅觀,可能是他皮囊生得好看的緣故。
他坐在牀上用大毛巾擦着自己的頭髮,然後問,“想得怎麼樣了?”
他以爲在自己拋下橄欖枝的第二天,她就會上門來,沒想到等了一天又一天,還是自己沒有等住。
還有,昨天他發的短信,不知道她看到了沒。
他一向覺得發短信麻煩,浪費時間,十八歲以後從來沒有發過一條短信,這兩天破天荒一天發了一條,還都是因爲眼前的這個女人。
“我不會跟祁墨離婚。”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着從來沒有過的認真跟堅決。
紀無憂擦頭髮的手在同一時刻停了下來,他冷厲如刀的眸子直直地射向了她,叢笑並沒有嚇退,而是不怕死地直接迎上了他的目光回視。
“你說什麼?”
他聲音冷,臉上表情更冷。
紀無憂滿腔怒火突然爆發,再怎麼努力剋制,他的聲音仍然尖銳微顫起來,“叢笑,你有種再給我說一遍看看。”
她垂下頭,淒涼的感覺,慢慢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