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笑心裡微微一滯,斂去那一絲微笑,恢復近乎生疏的平靜,心裡卻掀起了驚濤巨浪。
紀無憂的話,讓她震驚,他剛纔還信誓旦旦要這個孩子,現在居然肯退讓一步,這着實不像他的作風。
他的條件,很吸引人。
擁有這個孩子,是她夢寐以求的,沒人跟自己搶。
這句話,還是從紀無憂口中得到的保證。
若是別人肯定會相信他,可是紀無憂還是個商人,商人不可能做無利可圖的生意。
紀無憂這般痛快地退讓,叢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這情況,不容她不去多想。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叢笑明亮的眼睛似閃閃發光一般,直勾勾地睨着紀無憂,聲音卻冰冷得彷彿是從萬丈深淵裡升出來。
她的質問,宛若暴風雨來襲一般,霹靂的雷聲響徹雲霄,似乎兩個人此刻站在的是平等的位置上,對立談判。
之前,她都是站在下面,面對居高臨下的他,氣勢上,就輸了他大半,最後滿盤皆輸也很正常。
可如今……她要扭轉局面,不能輕易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尤其是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了一個極小極細微的弧度。
他沉下聲音,“你除了相信我之外,別無選擇。”
紀無憂那張英俊陰沉的臉逆着光,陰影覆蓋在他極爲俊美的五官上,露出肅殺般的寒意。
他被她的言語有些激怒了,忍不住出言恐嚇。
叢笑並沒有被要挾,他眼神裡露出的殺意,她視若無睹,她現在無牽無掛,除了孩子。
紀無憂身體並沒有恢復,他還躺在牀上,他不可能發怒到從牀上利落地起來對她動手動腳,只要她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在他觸手不可及的範圍之外,她都是安全無虞的。
何況,他能夠威脅她的工作,她已經不管不顧了。若是他強行阻攔,那麼她便放棄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爲了孩子,她覺得這犧牲是值得的。
“我不相信你。”
叢笑似乎專門是爲了挑戰他耐力的極限,今天進來之後,她一而再地觸及他的底線。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輕鬆,表情也是無比的輕鬆,明明是在質疑他承諾的可靠性,卻仿若是在談論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甚至眼角脣邊都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紀無憂英俊的眉宇間漸漸地凝結出了一種近乎陰鬱森冷的氣息,他正在醞釀着發作,還未來得及發作,病房的門忽然被人給推開。
祁穎一臉風塵僕僕地進來,身邊還有一個精緻的小型名牌行李箱。
她臉上的妝容有些化開了,額頭上滿是汗水,身上的裙子也皺巴巴的,紅色的高跟鞋上積滿了塵土,還未來得及拂去,一向注重形象的她,此時看上去是相當的狼狽。
“無憂,你昨晚跟我電話裡說解除婚約到底是怎麼回事?”
祁穎剛進門,便張口質問,她還沒有看清楚病房內還有人的存在,她這麼迫不及待地趕來,甚至連梳洗的時間都沒有,昨晚掛了電話,她就買了最快回A市的班機要趕着回來問個究竟,她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雖然之前有好幾次預兆,她都寧可選擇忽略它們,只要無憂不提,她就裝作不知情。
可是,無憂昨晚電話裡的言語,不像是一時衝動,像是深思熟慮過後所做的決定。
在她離開A市之前,他並沒有跟自己明說,自己離開A市的事情,還告知他過。
怎麼離開沒多久,他就整個人變了。
祁穎覺得這裡頭肯定是有鬼,果不其然,當她擡起頭看清楚病牀前那個模糊的熟悉背影是誰的時候,她終於頓悟,無憂跟自己接觸婚約,肯定是叢笑從中破壞。
自己一直看她不舒服,想必她早就想要報復自己了。
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暗地裡狠狠給自己一擊,她可真夠陰險的。
“叢笑……你怎麼會在這裡?”
祁穎這下三兩步上前,行李箱被她扔到了一邊,她美目中滿是怒火,恨不得將叢笑給燃燒殆盡。
叢笑看到祁穎進來,就面無表情,聽到她質問紀無憂的話,眉毛往上微微一挑。
紀無憂跟祁穎解除婚約,祁穎肯定是不同意的,只是紀無憂又是爲何?
難道當初沒看清楚祁穎的廬山真面目嗎,現在受不了她的脾氣。
還是因爲祁家無利可圖了,叢笑想笑,但是很快,她又開始鬱悶,祁穎明明針對的應該是紀無憂,怎麼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忽然之間,就改變了攻擊的對象。
紀無憂在她眼裡還是好的,看到自己,她肯定懷疑她跟紀無憂之間要解除婚約,自己是罪魁禍首。
“你都能在這裡,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
叢笑經常退一步,並不表明她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負的,她今天要讓紀無憂跟祁穎都明白這個道理,她叢笑並不是他們隨意就能夠踐踏於地的對象。
眼見祁穎又要朝自己動手,叢笑下意識地蹙眉倒退幾步,聲音有些不耐起來。
“祁穎,我跟你說,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性,我對你已經夠容忍的了,你現在要質問的對象不是我,而是紀無憂,我跟他的關係,你也清楚。他爲何要跟你解除婚約,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今天前來,是爲了另一件事跟他談判的,可惜沒談成,談判破裂,既然你來了,你們好好談,我先告辭了。”
叢笑可不想繼續留下來當作這兩個人的炮灰,祁穎的威力比紀無憂更強大,祁穎對紀無憂的感情,看得出來已經彌足深陷,一個得不到所愛的女人有什麼極端的舉動都有可能隨時發生,自己留下來,很危險,她倒是不怕,但是前提還是要保證肚子裡這個孩子的安全。
祁穎對自己還有顧忌,是祁穎還不知道紀無憂已經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若是知道,她肯定是要抓狂。
叢笑無法確定紀無憂要跟祁穎解除婚約是爲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是他早有這方面的打算,可是時機不對,他選擇了昨晚跟祁穎提,而那個孩子的存在,是他昨天得知的。
這兩件事,看上去不相關,可又似乎密不可分,冥冥之中牽連到一起,叢笑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想留下來聆聽真正的事實經過。
紀無憂靜靜地看着叢笑,眼底如古井般黑暗冷凝。
祁穎的驀然出現,跟質問,他似乎充耳未聞,在看笑話一般。
當叢笑說告辭的時候,他脫口阻止,“現在你還不能走,該走的是祁穎。”
祁穎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在說什麼?
“你寧可她留下也不肯讓我留下?”
祁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是。”
眉頭也沒皺下,紀無憂很肯定地給予了答案,讓祁穎的心,徹底沉入到了心底。
“爲什麼?”
她還是想要聽原因,這麼迅速地趕來,最終也是爲了這個。不過看到叢笑出現在這裡,她的心裡還是恨不得想要殺了她,尤其是聽到無憂要她留下來。
盛怒之下,祁穎腦海裡不經意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無憂已經得知了真相?知道叢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還想要回這個孩子,爲了這個孩子,他要跟自己解除婚約。
定是叢笑告訴他的,還說不會說,若是叢笑不說,無憂怎會知道?
祁穎腦子飛快地運轉了起來,將一切罪責都歸咎到了叢笑身上。
“我們不適合,你的性子太刁蠻任性了,還無法容人。”
紀無憂的目光變得深沉似海,祁穎沉溺其中,微微一怔。
等到她領會到這其中的潛臺詞後,她又忍不住發飆,她指着叢笑逼問紀無憂,“是不是因爲她的緣故,你要跟我解除婚約,其它的,我都不想聽,我只要一句真話,無憂,到底是不是?”
祁穎的狀態又有些不正常了,精神接近崩潰,叢笑看出來了,她又忍不住後退了幾步,不想成爲祁穎發泄怒火的對象,可是祁穎的失控跟反常,紀無憂並沒有察覺出來,怪就怪他以往都太不關注祁穎了,一直覺得祁穎的性子不好,胡攪蠻纏的功夫早已到家。
叢笑胸口一陣煩悶,紀無憂冷冰冰地看着祁穎,語氣更是讓人寒徹心扉,“是。”他不想跟祁穎解釋,懶得廢話,祁穎若是非要個理由,那麼就給她個無法接受的,讓她徹底死心。
他其實原本就打算要跟她解除婚約的,只不過自己出了車禍,將事情延誤,再加上跟祁舜天的項目遲遲未落實,他覺得沒必要那麼着急。
可是,在知道了叢笑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的,他就莫名起了一股衝動,想要儘快地跟祁穎攤牌說清楚,她不適合自己,刁蠻任性的性子實在是令人無法忍受。
她被人捧在掌心慣了,什麼都要以她爲天,還甚至覺得理所當然,沒有道理可言。
相處越久,她言行越出格,原先收斂的缺點,都一一暴露出來了。
她儼然似乎遺忘,他紀無憂最討厭女人是非不分,無理取鬧。
一個“是”字,像是一桶冰冷的水瞬間淋到了祁穎的頭上,遍體生涼,她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身體的某一處砰的一聲似水潑入油鍋般地炸開,四處迸濺。
徹底撕掉面具的祁穎,露出了極度猙獰的面孔,那是嫉妒跟憤恨造就的。
她悲哀地發現,到此時此刻,她恨的人居然還是叢笑,不是紀無憂,若不是叢笑搶走了無憂,那麼他還是自己的。
是的。
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祁穎發瘋似地衝向了叢笑,她要掐死她,弄死她,讓她見不到天日。
無憂躺在牀上,無法下來救她。
若是叢笑死了,那麼無憂還是自己的,自己還能正大光明地擁有無憂。
不管不顧,她根本就不去計較後果,滿腦子都在大叫要她除去叢笑,要她動手。
祁穎那樣駭人的神色露出,叢笑就知道她理智悉數喪失了,自己要自救,若是平時,她還有足夠的自信跟把握應對祁穎,可這病房裡的空間並不寬大,她並沒有很多餘地可以退,而祁穎卻等不及了。
自己是個孕婦,而祁穎卻是一個發了瘋的女人,一個爲男人傾盡心血最終一無所有的女人,恨起人來,那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夠作出來的。
剛纔她就想撤退了,紀無憂卻出聲喊住自己,遲疑了下,結果又要面對祁穎,自己的預感迅速成了真。
祁穎的瘋狂,讓叢笑應對得十分吃力,勉強的應招,告知她若是打持久戰,自己肯定會堅持不住的。
“祁穎,你給我住手。”
紀無憂冷聲喝道,他黑眸裡一點一滴累積起寒意還有狠意,可是祁穎根本就不爲所動,到了這個時候,誰也無法阻止她了。
她只知道她要讓眼前的女人死無葬身之地,哪怕是讓自己陪葬,她也在所不惜,豁出去了,以性命爲代價。
牀上的這個男人,若是自己得不到,她也不容許任何人得到。
祁穎的手,刻意攻擊的都是叢笑的腹部,紀無憂很快就看出了苗頭,還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力量懸殊。
祁穎是毫無招式可言,而叢笑,從她的應對策略來看,應該是學過空手道,真沒想到她還學過武,不然早就不是祁穎的對手了。
祁穎每招都狠,她想要傷害孩子,紀無憂瞳孔劇烈一縮,眯起眼來,祁穎應該早就知道叢笑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是自己的了,不然她豈會招招都攻擊那個孩子。
他飛快地拿起牀頭的電話撥打了出去,叫醫院的保安過來。
“這裡有個瘋女人。”
紀無憂的話,依舊是那般的冷血無情。
眼見叢笑額頭上的汗珠沁了出來,紀無憂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渾身的戾氣都快要將這個房間的空氣給覆蓋住了。
他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索叢笑還有多少讓他吃驚的地方,她還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開始恨起自己的雙腿來,不能行動自如,連落地都不行,無法幫她。
眼睜睜地看到她僥倖逃過祁穎的攻擊後,他額頭上也不禁沁出了汗珠,爲她提心吊膽。
是的。
他發現,自己居然開始擔心起她來了。
或許,更多的是擔心那個孩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電石火光之間,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到她受到傷害。
他得在醫院的保安趕來之前想方設法讓祁穎分心,不能讓她繼續一門心思對叢笑發起進攻。
“祁穎,哪怕她死在你面前,我也不會娶你。”
紀無憂乾脆拋下了狠話,“這世上的女人又不止你一個,你還有完沒完?”
“你發瘋也要選場合,在我面前發瘋,讓我看到你的醜樣,你覺得我還會容忍你繼續呆在我身邊嗎?”
……
很快,保安終於來了,制住了祁穎,原本就十足狼狽趕來的祁穎,此刻看上去髒兮兮的,臉上的妝容,更是模糊不堪,跟鬼畫符一樣嚇人,她的眼神,她的殺意,還沒有悉數褪去。
她胸口不停地起伏,因爲全副身心還沉浸在先前,還沒有恢復過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統統都放開我。”
被四五個魁梧的制服壯漢制服,祁穎還不忘掙扎,還不忘出言恐嚇,“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本城省委書記的女兒,你們若是不放開我,我讓我父親將你們一個個統統抓進去,聽到我說話了沒?”
依舊動彈不得,那些個壯漢當她的威逼恐嚇是小兒科,充耳未聞。
然後聽到了紀無憂冷冷的一聲命令,“將她帶下去,還有我這間病房,以後再也不准她踏入半步,若是她踏入,你們就等着回家吃自己。”
“是。”
紀無憂的三言兩語,立刻讓壯漢們低頭俯身聽命,這一對比之下,讓祁穎不由將嘴脣咬得刷白。
他可真夠狠的,對醫院下封殺令,還是他的未婚妻。
這家醫院,紀無憂有股份的,祁穎並不知曉,所以,在強權之下,俯首聽命的對象自然是自家老闆,豈會是旁人。
祁穎是祁舜天的女兒又能怎樣?
紀無憂顯然不買她的賬,看這仗勢,他跟祁穎是徹底撕破臉了,在大庭廣衆之下,一點情面跟顏面都沒有爲她保留,徒留她一個人鬧笑話給別人看。
祁穎很快被強行給押了下去,房間裡就叢笑跟紀無憂了。
祁穎走後沒多久,叢笑就淡淡地道,“我也告辭了。”
她看上去也很狼狽,跟祁穎糾纏之下,根本就顧不上自己的儀容,只顧着要保護肚子裡的孩子,讓祁穎有機可趁,臉上還有一道不小心失防被祁穎長指甲抓出來的痕跡,隱隱還泛着血光,淺淺的一道,但是在那張白皙光潔的臉蛋上,還是十足的觸目驚心。
紀無憂的眼眸微沉,目光從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遊移到她臉上的那道疤痕上。
祁穎下手真是狠,還自比什麼名門閨秀,原來名門閨秀都是這樣的德性,讓人爲之不齒。
今天,她是被強行趕出去,但是他還是擔心祁穎會主動找叢笑尋仇,這卻是是一件令人擔心的事情,祁穎若是做出這樣的行爲,並不令人吃驚。
又不能讓祁家人綁着她,讓她無法行動,等真正出了事,又悔之晚矣。
“等等。”
在叢笑伸手觸及門把的時候,紀無憂冷不防地出聲喊住了她,她落在半空的手,停了停,但還是沒有打算服從他的命令,她又不是他的下屬,沒必要聽他的,剛纔就是他讓自己留下,害她吃力地應對祁穎,而他自己,卻在一旁看兩個女人爲他大打出手,這齣戲,還是免費看的。
“祁穎不會這麼快就善罷甘休的。”
這句話,倒是成功讓叢笑再次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來,打量着他,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那張英俊逼人的面孔上,此時被凝重所籠罩了大片。
她略微吃驚,紀無憂這是在擔心她嗎?
他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還真是難能可貴,以往,她可是在他臉上連同情都是沒有榮幸目睹過,真是稀罕,今天他大方地給自己施捨了。
不過,不管出於哪種原因,她還是嗤之以鼻。祁穎是他招來的,他自己想辦法去解決,祁穎若是要強行跟自己過不去,那自己也只能勉強應招,她不想自己的生活時刻活在煉獄當中,爲了逃避祁穎,把自己給藏起來不見天日,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那又如何?”
叢笑深吸了口氣,再度淡淡地瞥了牀上的那個人一眼。
“搬回來。”
他嘴脣動了動,還是命令的口吻,這讓叢笑聽得不禁皺起了秀氣的眉頭,不以爲然地道,“紀總,你似乎忘記了我已婚的身份,我不可能搬回來繼續當你的牀伴,滿足你變態的嗜好。我不知道你現在缺女人缺到了這個地步,連一個孕婦都想要佔有。”
叢笑眼神譏誚,嘴角也是嘲諷,故意歪曲了紀無憂話中的意思。只不過,在他以爲的好意,她可是無法承受得起了。
且不說自己不會搬去那裡住,單單論祁穎,若是知曉了,肯定要鬧個不休,到時候,自己是不死也要傷了,他的多此一舉,在她看來,更是一種困擾。
紀無憂沒想到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自己的好意,還將話講得這般的難聽,今天的她,纔是她的本性吧,以往,她總把自己藏得太深。
本性開始暴露的時候,她就試圖在劃清與自己之間的界限了。
她一而再地強調她如今已婚的身份,一次次入耳,怎麼這般的刺耳,可她恍然未覺。
祁墨是個怎樣的男人,紀無憂還是有些耳聞的,在女人看來,祁墨是個好丈夫人選,優質男人,叢笑不想跟他離婚,也在情理之中。
祁墨能夠容許這個孩子叫他父親,站在男人的立場上,紀無憂還是深感佩服的。
不過若說祁墨對叢笑沒有感情卻對她與衆不同,紀無憂不信。
說不出自己內心是怎樣的心態,反正他是無法容忍自己的親生骨肉叫別的男人父親,他不擇手段,也要叢笑將這個孩子給自己,哪怕讓他付出娶她的代價。
腦海裡嗡的一聲,這個一閃而逝的念頭,讓紀無憂出了神,他娶她,那麼這個孩子便光明正大屬於自己了,而且,他自己似乎對娶她並不反感。
是的,肯定是爲了孩子,父親說過,這個孩子一定要回到他們紀家。
“跟他離婚,我娶你。”
他發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而聲息也很低,看到她吃驚的神色,他忽然覺得這句話出口真的是太突兀了,一面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薄薄的脣緊緊抿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肯定鬼迷心竅了,腦子裡想的,居然會沒有多想就衝動地出了口。
他從小就被人稱作少年老成,童年的時候都很少衝動,今天卻反常,爲了一件無法容忍的事情,他失控了,一向自制能力很強的,他居然失控了。
叢笑聽到這句話,說不吃驚是假的。曾經她天天期盼能夠從他嘴裡得到這三個字,但是如今,當她真正聽到了,卻並不爲所動。
他想要的無非是孩子,爲了孩子,真沒想到,紀無憂會捨棄自己的婚姻,值得嗎?就像他剛纔跟祁穎所說的,這天下女人又不止她一個,這天下的女人既然那麼多,能給他生孩子的更多,沒必要將就一個他仇恨的女人。
她的神色裡掩藏着倦怠,她着實沒想到他會這般退讓,着實是委屈了他。
“沒這個必要。”
叢笑還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的好意,她心裡很痛快,那是泄憤般的痛快,能夠看到他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能夠看到他爲了自己還有孩子糾結,真的是大快人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好事會發生到自己身上,真是可笑。
兜兜轉轉,上蒼還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但是這個機會,她並不想把握住,跟紀無憂魚死網破,糾纏不休,過去她想過,可是事到如今,似乎沒了意義。
何況,她並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一分的愛意,他只不過想要孩子,自己頂多算上買一贈一,屬於贈品系列裡可有可無的。
紀無憂臉色變了數遍,他沒想到叢笑這般的不識好歹。
他都退讓了一步,她卻依舊不肯,死死咬着不鬆口。
她到底想要怎樣?
“你到底想要怎樣?”
乾脆說出來,這個女人的心思,他已經猜不透了,也猜得吃力。
時間過得很慢,一分一秒靜靜流淌,伴隨着她目光的偏移,仿若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紮了根發了芽,那是一種全新而完全陌生的感受,一點點地在沉默中慢慢地長大。
紀無憂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她想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