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笑正要出言反擊，沒想到手機卻在包裡鬧騰起來了，還真是適時幫自己解了圍。
是周嶸打來的，叢笑飛快地接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吭聲，便被周嶸哭哭啼啼的聲音給震懾住了。
“出了什麼事？”
叢笑凝了凝神色。
“程炯出事了，他現在在醫院急救。”
叢笑覺得滿頭霧水，前陣子雖然周嶸跟程炯有聯繫，但是沒想到他們卻私下見上面了，如今這又是出的哪一齣？
“你們現在在哪裡？”
“A市人民醫院。”
“我立刻就來。”
叢笑覺得還是到那再視情況而定，周嶸現在情緒幾近崩潰，在這個時候，叢笑也不好多說什麼，何況事情的內情經過，她一無所知，無法妄下定論。
“我跟你一塊兒去。”
祁墨雖然不是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叢笑的臉色，他還是明瞭肯定是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情。
叢笑也沒有拒絕，祁墨畢竟有車方便送她過去。
上回出了那件意外之後，她對搭坐公交車跟出租車，心裡都沒由來有了忌諱。
她打算過陣子去學車，買輛便宜點的小車，先付首付，再慢慢還貸，自己開車較爲方便，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還是安全的。
車上，祁墨稍微問了下，叢笑只說，“程炯出了事，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在醫院肯定是受傷了，只是不知道程炯到底傷到了哪個程度。
周家的人跟程家的人不知道是否知道了，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去，程炯出事是跟周嶸在一塊兒的，若是周家的人鬧起來，還真不好辦。
周嶸也真是的，程炯都快結婚的人了，還跟他藕斷絲連，以前就隱約覺得早晚要出問題的，沒想到還真出了。
最近這段時間，自己的心情也沒大好，所以在周嶸跟程炯的事情上，叢笑也抱持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沒想到當意外來臨的時候，打了人一個措手不及。
抱怨歸抱怨，叢笑還是跟祁墨飛快地到了周嶸口中所提的那家醫院，周嶸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打不通了，她又不知在哪個急救室，這家醫院規模不小，急救室就有好幾個，而且分佈在不同的樓棟裡，叢笑焦急得不得了，真擔心周嶸也跟着出了事了。
幸好，祁墨一塊兒來了，他人頭面廣，一個電話，便打聽出來程炯的急救室地址了。
急救室的走廊裡擠滿了人，周家的人，程家的人，不乏其數，周嶸被很多人指指點點，紅着眼睛，不停地哽咽着。
她對旁人的歧視跟嘲諷，又做不到不理不睬視若無睹，加上又爲急救室裡的程炯擔驚受怕，整個人宛若驚弓之鳥。
叢笑喊了她一聲，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依舊沉浸在她自我的世界中。
從她斷斷續續的表述中，叢笑總算心裡對事情的經過有了個大致的瞭解。
原來，程炯今天來找周嶸，周嶸不想見他，誰知道他就一直在外頭等，周嶸出門後，他尾隨。
周嶸忍不住加快了步伐，想要將程炯給甩掉，可是男女的體力上，女人的實力，跟男人的懸殊得太大。
你追我趕，周嶸的心思也跟着恍惚了，這一個不慎，迎面的車近在眼前，她都忘了躲閃，還是程炯一把推開的她，自己卻沒來得及跟着躲開，當場被撞了，流了好多的血。
周嶸一下子石化了，若非周遭的行人提醒，她都甚至忘了將程炯給送往醫院去急救。
程炯進去後，她想了想，還是用程炯的手機給程母打了個電話，通知她下程炯出事了。
她現在不是程炯的什麼人了，若程炯真有個萬一……周嶸不敢想象。
程母原本就對周嶸很有意見，周嶸沒想到她來醫院還浩浩蕩蕩帶來了大幫的人，到這之後，更是指着周嶸破口大罵，說她是害人精。
若不是周嶸，她兒子還好好的。
周嶸也沒有辯駁，周嶸唯獨沒法忍受周妙仁那刺眼的眼神。
在周妙仁面前，周嶸覺得自己明顯矮了一截，她可以任由程母用怎樣污穢的言語唾罵自己，但是周妙仁一個眼神便讓她覺得五味陳雜，有一股鑽心的疼痛鈍鈍地襲來，難受得不能自己。
周嶸在那個瞬間恨不得自己死去，若程炯沒有推開自己，那麼現在躺在裡頭的是自己了，她多麼想要換下，這樣她也不用忍受這樣尷尬的局面了。
實在是受不了一個人面對這麼多指責自己的人，所以她找來了叢笑，想要借用她的肩膀給自己靠一下。
沒想到祁墨也跟來了，也是，祁墨對叢笑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透。
祁墨在本城也是個名人，周家、程家的人不少是熟悉他的，所以祁墨的到來，倒是有利地緩解了下局勢的不穩。
周家、程家的人嘴巴上是乾淨多了，沒有再那麼咄咄逼人。
程母對周嶸的態度還是十分惡劣的，可能是緊張裡頭生死不明的兒子，可能是真的痛恨祁墨，周妙仁一直在盡一個好兒媳的責任，輕聲細語極有耐心地安慰着程母。
也難怪那麼難相處的程母，對周妙仁卻是極好的。
叢笑聽着聽着忍不住皺起眉頭來，程母也着實太過分了。其實周嶸又何錯之有？若非是程炯來找周嶸，死纏爛打，今天根本就不會出事。
不過，跟這樣的市井潑婦理論，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
周妙仁後來過來打了個招呼，“周小姐。”
她本人也姓周，不過這聲招呼自然是對周嶸打的。
周嶸擡起頭來，比起周妙仁淡淡傷感的神色而言，周嶸明顯在氣勢上就輸了人家一大截。
周妙仁不虧是世家出來的大小姐，對於自己的情緒火候掌控得還真是沒得挑剔。
周嶸還是感到詫異，從他們那一幫人來之後，周妙仁除了用犀利的眼神瞄過自己幾眼，便再無其它，這比程母的冷嘲熱諷來得更讓周嶸覺得心裡不舒服。
人家是正牌，自己是冒牌，這就是區別，周嶸覺得自己連理直氣壯都提不起勁來，剩下的是滿滿的心虛。
誠然，她是深愛程炯無疑的，但是她卻沒有那個資格光明正大地跟程炯相愛。
程炯想要跟自己在一起，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他們中間，卻隔着一條無法跨越而過的鴻溝，這條很深的鴻溝，便是周妙仁的存在。
“周小姐，我沒想到過他今天來找我，我拒絕了，可是他不聽。”
周嶸也覺得自己的解釋毫無說服力。
不過，周妙仁瞭然地微微勾了下脣角，她的脣，塗了脣彩，不過顏色極淡，“我能夠明白，你不必太傷心了。”
周妙仁大方得體的話，讓她的形象又高大了起來。
周妙仁的爲人，叢笑從來沒有了解過，不過就看她眼前完美的表現跟不鹹不淡的寥寥數語，就知道周妙仁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的心機，絕對不少周嶸這種淺顯之輩能夠應付自如的。
跟周妙仁對上，周嶸絕對是吃虧，何況周妙仁跟程炯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周嶸頂多算得上是人家的一個前女友，還是爲程家人所牴觸的一個前女友。
叢笑對程炯也是倍感失望，明明提點過他讓他不要再騷擾周嶸的生活，程炯是不可能徹底擺脫周家而跟周嶸回到一起的。
既然不可能，那便徹底了斷，別給周嶸希望，周嶸並不是什麼狠心之輩，若是程炯一再地祈求，指不定周嶸哪天鬼迷心竅，心軟地答應他，從而間接地將自己給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周家的幾個人過來跟祁墨寒暄，言語之間，奉承得還真不少，叢笑聽了幾句就沒聽下去了，將心思放回到周嶸身上了。
若非是祁墨一同前來，不然她跟周嶸估計連片刻的寧靜都不會擁有了。
有時候，一個良好的家世跟出生背景，還是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的。
程炯的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在這個期間，叢笑好幾次注意到周妙仁的視線緊盯着手術室的門，她其實並不是如她表面上所表現出來得這般淡漠的。
也是，當初程家落敗，周妙仁挺身而出，還用周家的強勢來扶持程家，她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還是義無返顧地做了。
若是周妙仁沒有跟周嶸搶程炯，叢笑也許會欣賞她的勇氣。
可是，這輩子，她們註定成不了朋友。
周妙仁看着風光，可是她內心的孤寂，也只有她一個人艱澀地品味。
她再美好，程炯也不是她的菜，程炯愛的是另外的女人，愛情並不是一廂情願能夠搶來的，需要的是兩情相悅，一個人的單相思，註定是無疾而終的痛苦。
周妙仁聰明的腦子，在愛情面前，還是盲目地栽了。
程炯出來，身上被包得像木乃伊，聽到醫生宣佈程炯的傷勢看上去嚴重實則並沒有傷到那些致命的器官後，周嶸被叢笑果斷地帶離了醫院。
叢笑可不想今天受了一天委屈的周嶸再留下來被這幫人給奚落，回去的路上，是祁墨送她們回去的。
周嶸兩眼無神，目視窗外，祁墨跟叢笑不鹹不淡地搭腔，想要調節下氛圍，可是似乎沒有丁點的效果。
“早點睡吧。”
叢笑下車的時候，祁墨說了這麼一句。
躺在牀上的時候，叢笑收到了來自祁墨的一條短信，“在幹什麼？勸周嶸嗎？”
叢笑嘆了口氣，她搬回來之後，便跟周嶸分開住了，沒再住一個房間。
周嶸一回來，便躲回她自己的房間裡去了，叢笑想要跟她開解下心情，也沒找到機會。
於是，想了想，還是算了，讓她先冷靜下，明天再談。
“沒有，我躺下了，正打算睡覺，”她手指按了幾下，遲疑了幾秒，又添了幾個字，“可是沒睡意。”
祁墨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也正打算躺下，看到便忍俊不禁樂了，她居然跟自己說沒睡意，還真是難得。
若是以往，自己給她發短信，她要不不回，要不回一條“晚安，我要睡了”這樣打發自己。
祁墨頓時覺得心裡吃了蜜一樣甜，自從自己開始學菜後，雖然身體挺累的，但是跟叢笑的關係莫名好轉了起來，往好的一方面發展。
不知道何時，她會搬回來？
原本打算最近開始旁敲側擊地將她給哄回來的，用自己每天做菜給她吃的藉口，可現在看來，這招估計短時間內行不通了，周嶸跟程炯的事情一出，叢笑肯定要照顧周嶸的心情，好歹周嶸在醫院陪了她那麼多天。
哎……
祁墨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算起來周嶸也幫自己在叢笑面前說了不少的好話，還算是個看着順眼的人，自己就勉爲其難將叢笑放她那在放上小半段時間算了。
“我也沒睡意。”
祁墨回了這幾個字後，又忍不住手癢，給叢笑打了電話。當手機鈴聲在靜謐的空間驟然響起的時候，叢笑還是被嚇了好大的一跳。
她心想肯定是自己那一時遲疑說自己沒睡意，纔將祁墨的這個電話引來的。
不過她，確實是沒睡意。
她接了起來，祁墨低沉悅耳的嗓音便很快傳了過來，“你睡不着是不是想我了？”
叢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男人的臉皮真厚。想起剛搬入他那的時候，他惡劣的行徑，經常調戲自己，讓她每回都覺得這個那人讓人厭惡。
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功力修行更上一層樓了，居然並沒有反感，只覺得他臉皮比一般人厚而已。
這些天的接觸，她雖然排斥過，可最終還是習慣了，可能是先前的依賴感致使的。
所以，她並沒有主動抗拒。加上鬱菲跟周嶸的不時排解，她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己對祁墨，太過先入爲主了。
既然身邊所有自己喜歡的人都讓她給祁墨一個機會，那麼她便給他一個機會。
不過這一點，她心裡所做的決定，她並沒有跟任何人提及。
今天，他下廚的舉動真的是震撼到自己的內心深處了，沒想到他肯爲了自己去學廚藝，他手上的那些傷痕，便是最好的證明，他不是這方面的料。
可是他還是毅然堅持了下來，頂住了所有的一切。
聽天放無意中透露，祁墨所拜的那個師父，入門要求極高，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法子讓他自己成功入了那個人的眼的。
他的花花腸子還是不少，腦子也好使，估計也難不倒他。
鬼使神差之下，叢笑主動問了他，“你怎樣讓你的師父收下你這個徒弟的？”
祁墨一臉的爲難，糾結了良久，“我能不能不說？”這麼丟人的事情，說出來糗死人了。
他這麼一說，更加勾起了叢笑的好奇心，“說吧。”
祁墨還不忘跟她索取保證，“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反正他在叢笑面前吃癟過多次了，也不在乎再添上一筆。
只是，在樑孤簡、天放還有鬱菲等人面前，他不想他自己的形象遭到徹底的洗禮跟覆滅。
這事，若是被他們給知曉了，肯定是唯恐天下之不亂大聲嚷嚷，鬧得人盡皆知，那他祁墨真沒臉見人了。
叢笑痛快地答應下來了，祁墨小聲嘀咕了下，“倒夜香。”
“什麼？”
叢笑是真沒清楚，祁墨說得含糊其辭、口齒不清。
“倒夜香倒了半個月。”
祁墨沒好氣地吱聲，這回聲音比起原來的，大了不少，不過還是可以聽出他的不好意思來。
倒夜香？
叢笑還真被雷了下，這年頭，還有人搞這個的，祁墨爲了學藝，還真是下了苦功，難怪他剛開始一再索取自己的保證，這對他這個天之驕子而言，的確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拿出去，娛樂大衆的效果，絕對是斐然的。
叢笑那邊沒了話，祁墨就知道自己這話成功取悅到她了。
當初，當老頭子提這要求的時候，自己眼角也在抽筋，也被大大地雷了一番，只有老頭才能夠想出這麼惡毒的招。
不過回想自己如今的成就，老頭也功不可沒，他當初爲難自己，也是在考驗自己的毅力跟耐力，看看自己能否知難而退，估計老頭也沒想過自己越挫越勇吧。
自己算起來，也是老頭最大的人生憾事了，收了這麼一個沒天賦、資質愚鈍的笨徒弟。
祁墨說起自己學菜的經歷來，侃侃而談，中間的插曲自然是不斷，叢笑聽得還津津有味。
等到兩個人意識到時間不對勁時，已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了。
考慮到叢笑第二天還要起來上班，祁墨於是依依不捨地掛斷了電話，多麼難得的一個晚上，兩個人能夠彼此坦誠地聊上這麼久。
這一晚上，祁墨是抱着手機睡着的，前所未有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