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叢笑終於將目光落到了紀無憂的身上,迎上了他那雙明亮得逼人的雙眸,她沒去細看他眸中到底是怎樣的情緒,只是順從自己的心裡道,“我要這個孩子,你放棄。”
“不可能。”
紀無憂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
叢笑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那既然這樣,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沒必要僵持下去,你所提議的,我也不贊同,我認定的,你也不會退讓,只能說告辭。”
紀無憂有一種挫敗,從來沒有過的挫敗產生,面對叢笑,他竟然有了無力感。
今天,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得不到想要的了,看她的表現,就知道她不會退讓半步。
可是祁穎離開時的恨意,還是讓他心有餘悸,怕祁穎會對她動粗,防不勝防。
叢笑這一次離開,他沒有阻攔,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掉,就像剛纔,他眼睜睜地看着祁穎對她出手,而卻無能爲力。
這樣的感覺,對於一向發號施令的紀無憂而言,真的是糟糕透了。
他回過神來後,右手不禁略帶艱難地擡起握成拳頭,重重地擊向綁着既厚又笨重的石膏的右腿,沒有疼痛,一點知覺也沒有。
原先被主治醫生說推遲幾天,等雙腿的神經有點知覺了再開始進行復健,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等不了了。
他需要快點重新站起來,不計任何代價,他的毅力一向驚人,他相信自己還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儘快地站起來。
他立刻給主治醫生打了電話,“給我準備復健事宜,明天就開始復健。”
“紀先生,你現在的情況還不適合,昨天剛檢查了下你的身體,恢復狀況並不是很好,你並沒有很好的配合院方的工作好好休息。”
主治醫生給予了很專業的回覆。
“明天通知復健師來我病房,我的身體,能否承受龐大的復健事宜,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紀無憂不相信自己會被複健所打倒,一旦他認定的目標,肯定會無所不用地去達成,迄今爲止,還從來沒有失敗過,只要是他用了心的。
叢笑出了病房,鬆了口氣,但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是在醫院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分明是祁穎,她估計是被保安給趕出去的,但此刻祁穎卻在門口徘徊。
叢笑忍不住躲閃了下,沒有讓祁穎察覺到自己。
她從醫院的後門,偷偷溜出去,心裡爲自己感到慶幸,幸好沒有心不在焉走出去讓祁穎給逮個正着。
她沒想到祁穎還不死心,任由自己這般狼狽的形象,還無所顧忌地在醫院門前招搖。
叢笑上了出租車後,渾身散架的骨頭,才緩緩地似歸於了原位。
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手機就驀然響了起來,這單調的鈴聲在空寂的出租車車廂裡顯得玩萬般的突兀。
她瞅了一眼手機熒幕,一連串陌生的數字,這是個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片刻,當鈴聲響到第二遍的時候,她還是接了起來。
“是叢笑嗎?”
對方是個女子甜美的嗓音,叢笑正納悶着想要跟她說打錯了,印象中並沒有這樣的聲音跟人對號入座上。
“我是阡陌。”
叢笑聽到她自報家門後,嘴巴微張,詫異了下。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出門不利,萬事皆衰。
聽到這個名字,叢笑就知道不會有好事臨門。
哎,沒想到這剛打發了一個,又有麻煩主動送上門來了,她還真是招架不住,心有餘而力不足,累人。
明明想要過輕鬆自在的生活,可上蒼偏偏要爲難她,跟她過不去似的。
牽扯上一個紀無憂,附帶了一個祁穎,跟祁墨在一起,又冒出了一個剛回國的阡陌,這兩個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更正確地說,在叢笑看來,阡陌比起只有一身蠻力跟沒腦子的祁穎更費精力。
聽到阡陌這個名字,她覺得頭隱隱生疼,今天的波折已經是她所承受的極限了,她不想再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透支精力了。
“嗯。”
叢笑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不過,阡陌似乎並沒有聽出她的不耐來,又或許她置若罔聞,“我想吃你吃頓飯,你下班了沒?”現在是中午下班時間,阡陌料得真的夠精準,跟聰明的女人交手,真的是連拒絕的理由都難尋。
“對不起,我人在外面,並沒有在公司,下午也請假了,身體不舒服,今天,我想我並沒有空。”
叢笑還是不願意跟她有正面接觸,這樣一個聰明的女人,在情愛方面還是犯了癡傻的通病,她應該去找的人是祁墨,而不是想要從自己下手,針對下藥,下得纔是良藥,弄錯了對象,哪怕你藥再好,那也是沒有效用的。
叢笑還是不忘提點她,畢竟,她自己也還是怕麻煩,這麻煩是祁墨招惹來的,她可不想被當成炮灰。
今天。
電話另一頭的阡陌淺淺笑了一聲,她覺得這個對手還真棘手,連讓人刁難的機會都不給,今天,沒有說所有的時間。
“那明天呢?”
阡陌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讓這個女人知道下自己跟祁墨的過去,也許當她知曉了,會選擇主動放棄。
祁墨那,她再三打電話,他要不不接,要不敷衍自己,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耐性很足的女人,以前在他面前還能肆無忌憚地發小姐脾氣,可是如今,她還是識趣的,這麼做,只會徒惹他生厭。
於是,她心裡最好的方案,是叢笑主動離開他。
“樑小姐,我想我們根本就沒必要多此一舉,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好談的,你若是要找祁墨,我可以幫你聯繫他。”
眼看快到小區門口了,叢笑終於失去了跟她周旋的耐性了。
“那好,若是晚上祁墨還不來見我,那麼明天我會繼續約你的。”
阡陌眯起眼來,她要的也不多,要把祁墨給逼出來見自己,可是他卻跟自己玩躲貓貓的遊戲,找上叢笑,也是最下下的做法。
掛了電話,叢笑打定主意明天關機,誰也不見,繼續請假,在家圖個清靜。
一個個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什麼事都要找上她,她又不是觀音菩薩,又不是救世主,這些人,都太擡舉自己了,把她當成了無所不能的對象似的。
原本跟祁墨約定的一個月晚餐,今晚,她也沒了下廚的興致,在蛋糕店買了點麪包充飢,順帶了晚上的份量。
若是祁墨想要吃,也給他剩了些,至於他的口味,她不甚瞭解,隨便買了幾種,當然都是她愛吃的口味,打算是他不吃她還可以吃,不至於浪費掉。
叢笑回到房間,倒頭即睡,連澡也沒洗,跟紀無憂鬥志跟祁穎鬥力,她筋疲力盡,需要補充回來。
躺下去之前,她刻意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免得別人騷擾到她的睡眠,她最討厭的是睡得正香被人給吵醒,這樣的滋味,對她而言,真的是很痛苦。
這一覺,睡得可真香,睡到了傍晚差不多,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沉下來了。
客廳裡,祁墨正在看電視,看到她出來,不禁吃了一驚,“你怎麼在家裡?手機也沒人接聽。”
叢笑想起自己將中午買的蛋糕都放冰箱裡了,祁墨肯定沒有去開過冰箱,所以不清楚自己回來了。
她也懶得解釋,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搶過他手中的遙控板,看起電視來。
“手機壞了。”
她搪塞道。
沒想到他聽到她這句話,立刻起身,然後往他的房間而去,這行爲,讓叢笑滿頭霧水,不過她也沒去問他。
很快,他又轉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她,“喏,給你的。”
叢笑怔了怔,他乾脆直接將盒子塞到她手上,“這手機是上次我一個朋友送的,他一下子送了兩隻過來,我自己用了一隻,這隻沒用,你拿着用吧,反正放着也積灰塵。”
祁墨說得是輕描淡寫,那盒子在叢笑手上卻如燙手山芋,她想要丟開。
迫不及待地將這盒子塞回到他手上,原本就是她的一個藉口,沒想到他還真拿出手機送她。
這手機,周嶸上次提到想買,價格不菲,好像要七八千,他送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可是無功不受祿。
她的手機沒有壞,可是話都說出口了,又不能一下子收回,她可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手機太貴了。”
叢笑堅持道,也在跟他暗示太貴重的東西,以後別拿出來給她。
“這手機又不貴,將就着用,我看功能還行。你要是不要這個,那我那隻舊的給你用,這隻新的給我用,舊的是二手的了,不值錢。”
叢笑沒想到他還是想要拐着彎將手機塞給自己,他那隻,也沒用多久,嶄新的,叢笑可不想佔便宜。
“阡陌找上我了,約我見面,你最好自己出面解決,我不想我的生活被打攪。”
紀無憂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是阡陌,跟她毫無關聯。
叢笑只得轉移話題,原本懶得告知他的,但是他眼下不依不饒地要送自己手機,看這狀況,若是自己還嫌棄,他明天會給自己買只便宜的來,這架勢,叢笑都有點怕了。
祁墨猛然看了叢笑一眼,那目光竟似刀般尖銳。
叢笑激靈一下打了個冷顫,祁墨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她不由回想起剛纔那句抱怨來,牽扯到阡陌,他的反應這麼大,看來,祁墨心裡還是在意阡陌的,之前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估計是拉不下男人的臉面來。
畢竟,那個女人甩過他,現在又回頭來找他,若是他一下子就接受了這個女人,八成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叢笑遲疑了下,喜憂參半。
喜的是若真是被自己料中了,那麼祁墨便不會再對自己投入心思了,憂的是她以爲之前祁墨是認真對自己說那些話的,現在看來,卻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幸好,唯一慶幸的是她還好沒有默許,不然當真了可不好收拾。
叢笑目光一閃,不由想起今日的紀無憂來,醫院裡,他的那些話,真的是讓她震驚。
他居然說娶自己,現在不在他眼皮底下,她纔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若是祁墨跟阡陌在一起了,那麼紀無憂的那些要挾,或許真要成真了,而自己也需要對未來的生活從長計議了。
“砰”的一聲,叢笑聽到祁墨主臥室的房門被重重地甩上了,將她遊離的思緒給剎那給統統拉了回來。
她這一走神的工夫,他已經氣沖沖地回到房間裡去了,還拿房門泄憤。
叢笑嘆了口氣,不過對她而言,男人的陰晴不定,還真是司空見慣,紀無憂就是一個例子,沒想到祁墨也步了他的後塵,她也不以爲然,到廚房的冰箱裡取了蛋糕跟麪包,也回自己的房間裡去,來個眼不見爲淨。
今天,她無緣無故被波及所受的氣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來一樁錦上添花了,再來她可要欲哭無淚了。
圖個安靜,還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爲妙,誰也不招惹。
她這想法是好,可惜,沒多久,某人就不容她在房間裡多呆片刻了,房門被敲得劈里啪啦響,毫無節拍可言。
叢笑被這陣雜亂的敲門聲弄得心情也跟着不佳起來,眉頭越蹙越緊,不由動了怒,一下子不客氣地拉開了門,祁墨大概是身子貼得近了,又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開門,整個人身子猝不及防間向前傾斜。
叢笑又來不及退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那副精壯頎長的身軀朝着自己壓了過來。
幸好地上鋪着毛茸茸的地毯,叢笑又是屁股着地的,只覺得屁股有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而她的雙手並沒有撐地,而是死死地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當危險降臨的時候,她滿腦子首先想到的不是其它,而是一定要保護腹中的骨肉。
她的臉色煞白一片,祁墨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突變,連他自己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第一個反應,便是雙手撐地,不讓自己的身子壓住她。
看到叢笑煞白的臉色,他的臉色,比起剛纔不知道差了多少倍,整張臉的表情繃得緊緊的,而眸裡滿是慌張跟不安。
他這是在害怕,在恐懼,他束手無策,不知所措起來,連呼吸都十分的費力。
“叢笑,你沒事吧?”
他真正想問的是你肚子沒異樣吧,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卻怎樣也啓齒不了,莫過於還是怕自己承受不起這後果。
早知道就不該對她發脾氣的,他惱的是他明明對她坦露過自己的心聲了,她卻全然不當回事,還把阡陌拿出來大做趣章,她無非是想要拐着彎來拒絕自己而已。
她明明白白拒絕,他也能夠接受,偏偏要拿阡陌來說項,他年紀不小了,有過去很正常,誰沒有過去,他都不介意她的過去,除了對紀無憂的嫉妒,他只恨自己遇上她的時間不對,若是比紀無憂早,那麼什麼事也沒有了,他肯定會對她好,不會讓她受那麼多無端的傷害。
可她受傷太重,心防太重,根本就不給他機會,讓他能夠進她的心裡去。
他發脾氣也是想要她過來先低頭,沒想到在房間裡等了那麼久,還是沒見她來關懷一二,真的是心灰意冷,他就是那麼不堪嗎?
人前,他也是人人簇擁吹捧的**,哪個女人見了他,不言笑晏晏的,偏偏自己上心的那個,卻怎麼也不順自己的意。
他等不住了,纔出來,發現她客廳裡也不呆了,乾脆回了房間。
靠得這麼近,她臉上所有細微變化,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令他震驚的是她臉上還有一道細細的傷痕,在燈光下若是不細看,還真是不會有所察覺。
“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其實更擔心的是她的身體,經由剛纔這麼一摔,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難以挽回的憾事。
他的冷靜,在這一刻全然喪失,叢笑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曉得扶着她顫巍巍地起來,她剛纔一直維持着那個姿勢,真的是極不舒服,想要叫他幫忙扶一把,又覺得心裡置氣,不想跟他多語。
被扶起來之後,她發現肚子倒是沒事,腳踝處,卻是異樣的難受,若是她沒猜錯,應該是腳崴了。
叢笑往日那雙眼眸似流淌的溪流,透着一股堅韌跟從容,如今卻只有極度忍耐的疼痛。
剛纔站起來的瞬間,那股疼痛更加揪人,讓她冷不住低吟了出來,夾雜了痛楚,祁墨不可能沒有察覺。
可是,他根本就沒察覺到她是腳崴了,他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以爲她的肚子出了事,這一設想,讓他幾乎站不住身子。
他知道這個孩子對她的在意程度,儘管他不想承認,但也心裡很清楚跟這個孩子一比,他在她心裡是連九牛一毛也相抵不了。
這孩子若是出了事,哪怕是殺了自己,也不足以賠償對她的歉疚,他這輩子是根本就指望不了她對他漸漸地產生感情了,她估計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她不吭聲,他也跟着沉默。
一時間,這房間靜謐得可怕,只有兩個人彼此淺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你還好吧?”
祁墨見她長久不說話,臉上的血色也沒有回籠過來,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手忙腳亂起來,輕輕地將她抱到牀上躺好,一把抓起她牀頭的電話,就要給人打電話叫醫生來。
他緊張得滿頭大汗,叢笑微微皺了皺眉,張了張脣,發現自己很渴,嘴巴乾澀得厲害,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說了一聲,“我口渴。”
祁墨見她終於肯說話了,如釋重負,剛拿起的電話也被她這一出聲給打斷了。
“我去給你倒水。”
看她的模樣,似乎還並不嚴重,不過祁墨這是逼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他其實心裡更加的沒底。
不安的情緒,始終如陰翳一般將他全身都籠罩包裹得嚴嚴實實,容不得他去多想。
他倉促給她倒了杯水來,叢笑發現他端着玻璃杯子的修長手指在顫抖,被子裡的水是開水,他情急之中,倒得太滿,溢出不少,他虎口處都隱隱發紅,應該是被熱的開水給濺到了。
水溫應該很高,還冒着熱騰騰的氤氳霧氣。
他吹了好一會兒,才扶着她起來,將杯子的口咽,湊到了她的嘴脣邊上,喂她喝,沒有鬆手的意圖。
叢笑此刻也虛軟無力,也由着他這一舉動,沒有反抗,自己現在這般,還不是他給害得,她也沒跟他客氣,由着他伺候自己鞍前馬後忙活個不停。
看得出來,他這分明是誤解了,那不安的眸光時不時地繞着她的肚子打轉,肯定是以爲他不小心傷害到了她的肚子。
叢笑也沒有那麼快點破,不過以祁墨這樣聰明的男人,居然也沒看出來,若是她真的肚子有問題,豈會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侍,肯定是這個房間也不給他呆下去。
既然他問起自己臉上的疤痕來,她倒是很快就心裡有了主意,祁穎若是由祁墨出手,那該方便多了,也更加的名正言順,若是真出了事,祁家人也不會怪罪到祁墨頭上,這畢竟還是祁穎有錯在先。
“臉上的疤痕,是祁穎指甲給抓傷的。”
叢笑沒有隱瞞,語氣幽幽地道。
祁墨以爲她嘴脣動了動,要跟自己言明她身體有哪些不適,沒想到這莫名其妙又牽扯出了祁穎。
她這般聰慧,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說祁穎的壞話,此刻卻就這樣說了出來,還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肯定是拒絕不了。
這忙,他也沒有打算推拒。
眸色一暗,臉色也跟着一沉,祁穎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腦子長起來是瞧着好看的,根本就不中用。
她找上叢笑,看叢笑不順眼,無非是爲了紀無憂,這用腳趾頭想,都衆所皆知。
祁穎將這事越鬧越大了,看她如何收拾,紀無憂那邊,祁墨已經看出了苗頭,紀無憂打算解除婚約,祁穎這個下堂未婚妻是當定了。
她肯定是要大鬧幾回,這還會惹得紀無憂愈發地堅定自己的決心。祁穎若是有叢笑的半分聰明,豈會落到如今被紀無憂耍得團團轉的境地,怪就怪在她這人總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從高處跌下來的滋味,她經歷得太少,是該多嘗幾次,纔會學乖,這個教訓,其實是她自己買來的,自作自受,反正祁墨對她是一點同情也心生不出來。
倒不是他冷情,而是祁穎乖僻張揚的行爲,這些年來,她越來越被縱容得無法無天,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她估計最近還會對我行兇。”
叢笑輕描淡寫地道,像是在說着跟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明明祁穎針對的是她。
“我腳崴了。”
她繼續道出一個事實。
腳崴了,祁穎又要對她出手,而她現在手腳不利落,若是祁穎真找上門來,她定要吃大虧的。
她乾脆將這些都拿出來跟祁墨說了,接下來的讓他做決定。
她腳崴了,是他害的,讓他出手對付祁穎,只是他彌補的一種方式,互不相欠。
叢笑覺得這次腳崴了,還真是值。
而且腳崴了,也不需要見那個阡陌,也不需要見紀無憂,還可以冠冕堂皇地跟公司請假,真是一箭數雕。
叢笑微微地偏過頭去,想去打量祁墨的表情,誰知道,身子一下子騰空而起,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她被祁墨給抱了起來。
“去醫院。”
他側過臉,用深不見底的眼睛與她對視,脣角卻緊抿着,沒有一絲表情。
他的眼神幽深而平靜,明明波瀾不驚,卻讓她感覺自己正被他給審視着,從頭到腳,身上的每一寸都不放過。
這種感覺真的是有點糟糕,叢笑感覺到祁墨生氣了,剛纔的緊張不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所不明白的是他爲什麼無緣無故又生氣了。
難道是不想幫忙,若真是這樣,這事還有些棘手。
不過靠人不如靠己,她早就明白透徹的道理,短暫的失望過後,叢笑又清醒了過來。
她被他幾乎一路抱着上了車,被放到副駕駛座上,他轉而進了駕駛座,車子啓動的剎那,他沉聲開口,“你自己的身子都不珍惜,那麼沒人會心疼你。”
他的聲音太過壓抑,有些低,被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給模糊覆蓋了不少,叢笑看向了外頭,街上到處亮着霓虹燈,他們的車正經過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光線明明晃晃地打過來,晃得她眼睛有些刺刺的疼。
毋庸置疑……他剛纔在關心她,他生氣的原因是她首先看重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其它無關緊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