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笑強忍揍人的衝動，告訴自己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但是一張臉卻是黑到了極點，口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呢？別告訴我你只煮了一碗飯？”
祁墨挑高了眉頭，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叢笑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她黑眸中燃燒的憤怒，跟兩個小宇宙似的。
天花板上垂落下來吊燈的光線，影影綽綽落到她的身上，她那細膩光滑的臉蛋，就恰好處在那一團明暗交融的焦點上，映襯得她那一雙晶亮的眸子也跟着隱隱閃爍。
祁墨剎那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不知道是因爲剛纔大快朵頤體內急劇增加的能量，亦或是因爲她的做出的飯菜有母親的味道，還是因爲叢笑這個人，他無法確定下來。
“你真煮了一碗？”
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祁墨又佯裝吃驚地繼續追問。
叢笑這下是真的不打算理他了，一扭頭就往廚房裡鑽去，想着剩下的食材應該能夠弄個大雜燴，再弄點麪疙瘩，這麪疙瘩還是她一時心血來潮買來嚐嚐鮮的，沒打算晚上派上用場。
也幸好她有這心血來潮，不然她的晚餐真的是沒有着落了，祁墨真的是太狠了，昨晚威脅自己的事情，她還沒有消氣呢，今晚又明目張膽搶了自己的晚餐。
人高馬大又怎樣？
她纔不回怕了他，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報復心太重，跟他較真個你死我活，也得不到好處。
這頓晚餐，就當施捨給流浪狗了，這個男人別再得寸進尺。
可惜，某男祁墨並不以爲然，眼見她連個人影也不給自己瞅，起身也跟着進了廚房，見她又在流理臺上忙活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想要一探究竟她到底在忙活什麼。
“麪疙瘩啊，這個我小時候吃過一次，味道還蠻令人回味的，沒想到今晚又有口福了。”
他仿若一點也沒覺察到叢笑對他的不歡迎，身子還趁機捱了過來。
當她轉過身來後，視線對上他的，發現祁墨削薄性感的脣上掛着一抹痞笑，三分壞壞的，七分邪魅。
這個男人，分明又心懷鬼胎起來了。
動不動有此一舉，他不嫌煩她還嫌煩人呢。
“想要吃麪疙瘩，三聲狗叫。”
叢笑想起之前原本要進自己肚子裡的食物都被祁墨給捷足先登了，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絕對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廝。
“狗叫？”
祁墨一噎，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喉嚨，兩個字幾乎是哼了出來的，帶了很濃的鼻音跟沙啞。
他的眼神深邃，即使逆着光，眼角也彷彿蘊着明亮的光。
他以爲自己聽錯了，豈料瞥到了叢笑嘴角翹起的細小弧度，還有眸中一閃而逝的狡黠。
他這下肯定了，叢笑不是說着玩的，是想要爲難自己。也是，被自己爲難了那麼多次，她若是還沒有學乖還真是白跟自己混了這麼久了。
他並不想讓她如願，可是讓他學狗叫這又強人所難，他還真的認認真真糾結了一小片刻，似乎在衡量一碗麪疙瘩是否值得自己的付出。
反正就兩個人，她似乎料定自己會拒絕，這畢竟是一件有損顏面的事情，不過他祁墨向來不在乎表面功夫，何況這廚房裡就他們兩個人，說給她聽，其實也無妨，既能夠享受麪疙瘩，還能讓某人大爲吃驚。
不過一碗麪疙瘩，這誘惑力實在是太小了，他得添點，讓自己多得點好處。
“三聲狗叫，又不是一聲，一碗麪疙瘩似乎太少了，你不覺得嗎？”
“那你想要怎樣？”
“一個月你煮的晚餐，”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懶，想到一個月能夠吃她煮的晚餐，他忽然雀躍起來，胸口有種不安分的情緒，隱隱地被撩撥着，還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叢笑纔是那個得了天大好處的人，“如何？素材的費用我出。”
一個月的晚餐，這個人也真是獅子大開口，不過他這是想要自己先放棄吧免得他面子上下不來，聽某人的三聲狗叫，其實這是一件頗有趣味的事情。
叢笑過了一會兒，有了決定，“成交。”
反正接下來的一個月，她打算自己做晚飯，不過吃什麼，都有自己決定，不過多添加一雙碗筷，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食材費用都他出，算起來，自己並不吃虧。
“可以開始了。”
叢笑發現自己的兩個字落下後，祁墨還沒有醞釀好情緒，忍不住催促道。
她抿着脣看着他，他乾笑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打算大發餘威，可是擠了好一會兒，連一個屁也沒有放響。
“你別那麼赤LUOLUO地盯着我看，我臉皮薄。”
叢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到他困窘的模樣，還真的是一種享受，他尷尬狼狽的神情，真的是賞心悅目了。
她很後悔手機沒帶在自己的身邊，無法將這一幕給拍下來供他人瞻仰。
叢笑轉移了視線，這個男人真是不要臉，他若是臉皮薄，這世上真的是無人能跟他旗鼓相當了。
祁墨這會兒開始如夢初醒，剛纔自己真的答應太快了，這學狗叫，他以爲他行的，到了這份上，居然詞窮了，喉嚨也不給力。
叢笑還算有良心，沒那樣盯着等着他出醜，他抿了抿乾澀的薄脣，斂起之前的那輕狂，將心境給沉澱下來，最終一鼓作氣，“汪汪汪……”
叢笑偏過頭來，看到他憋得漲得通紅的一張俊臉，加上配上原先的那三聲狗叫，真的是有着說不出來的滑稽。
這樣的祁墨，似乎看着沒有先前那般討厭了，被搶了的飯菜，果然很符合場景，被當做狗吃掉了。
叢笑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甜美乾淨的笑容，如一泓澄澈碧綠的泉水，清清亮亮透人心扉，就這樣滲進了祁墨有些燥熱的心澗裡。
他看得有些入迷，這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他頭一次有幸目睹到，雖然這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不過比起這一抹出彩動人的笑容，他忽然覺得剛纔那三聲狗叫真的很值，比一個月的晚餐還要來得珍貴。
祁墨最後在叢笑的大方施捨下，又吃了一大碗麪疙瘩，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回房間，難得沒繼續騷擾她。
叢笑收拾好，也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祁墨也正巧從他的主臥室出來，他大大方方地遞給了她一張卡，“這一個月的食材費，還有家裡的開支，你以後也從這張卡里支取，每個月我都會將固定的金額打進去，密碼是你手機尾號的最後六個數字。”
叢笑並沒有推辭，但是她也沒打算除了這一個月的食材跟家裡開支外去動用這張卡。
不過，讓她困惑的是昨晚他們纔打賭，這張銀行卡應該早就備下了，只是他一直沒有將其送出去而已，對此，叢笑雖然心知肚明，也並沒有點破。
“今天我送你過去吧，我等下要去市監察局一趟，順路。”
他已經知道她進了程炯的那家公司上班，但是並沒有強行讓她別出去工作，這是她的自由，他現在就算干涉，也只會得到她的反感。
叢笑這個人十分倔強，哪怕自己有經濟上的困難，在他祁墨眼裡是舉手之勞而已，她也不會跟他明說，他硬塞給她，她也不會稀罕，八成還會唾棄自己。
既然她進了那家公司，那麼也只能今後拜託程炯多多關照她了。
她似乎適應了那家公司的環境跟工作氛圍，朝九晚五，偶爾加班，她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他眼皮底下，她沒有點破，瞧她此刻吃驚的模樣，八成還以爲她上班這事，他瞞在鼓裡呢。
她上班都一陣子了，他若是還是沒有發現這點風吹草動，也太差勁了。
他祁墨的消息網，在本市還是比較牛逼的，這可不是他自誇。
叢笑沒接受他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乘公交車去。”
在公司裡自己跟周嶸還有程炯都互裝作不認識，更不能讓公司裡的人瞧到自己跟祁墨在一起，祁墨在本城也是個名人，認識他的人應該蠻多的，叢笑可不想因爲貪圖一時之便利讓自己成爲公司頭條。
今天她要新加入甄總的團隊，行事更要低調纔是，本就是破格升職人人豔羨了。
對於叢笑脫口而出的拒絕，祁墨當並沒有意外，有那麼一瞬間，叢笑彷彿在他的嘴邊看到了一絲揶揄的笑容，可隨即又懷疑是自己眼花造成的，因爲他下一句是一本正經的腔調。
“叢笑，爲何你非要把自己強裝成一隻刺蝟，時刻拒絕他人的好意呢？我並不覺得帶你一程會給你造成什麼困擾，我可以提前給你放下去。你現在是孕婦，我捎上你一程也是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公交車上人擠人，上班高峰期別期望有什麼人會給你讓座，現在這世道，關愛孕婦的可真沒幾個了，我是少之又少的寥寥數個之一。”
他在數落她的同時，還不忘將自己吹捧一番。
刺蝟？
叢笑神思又些恍惚起來，似被戳中了心事。不過，祁墨的這個比喻真的是十分恰當，自己步步爲營，步履維艱，身邊對自己不友好的人又不計其數，得罪的，沒得罪的，也都過來摻上一把，她若是不保護好自己，不對自己好點，這世上又有誰會疼惜自己呢？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算不上咎由自取，而是生活所迫。
拒絕他的好意，要知道他的好意，會給自己帶來數不盡的麻煩，她寧可提前斬斷，也不想……
“祁墨，”她過了一會兒，肅正了下自己的臉色，一臉凝重地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今天要加入新的部門，我想憑自己的本事讓別人對我刮目相看，認同我的存在，不希望因爲某些人對我的關照而讓同事跟領導對我心生隔駭。”
“你出身顯赫，又從小一帆風順，沒有經歷過我的人生，你不會明白我的顧慮的。”
叢笑說完，便轉入廚房，從冰箱裡拿了昨天買的土司跟牛奶，然後轉出來的時候，嘴裡已經叼着一片土司，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便匆匆出門，跟祁墨擦肩而過。
祁墨眉眼盡是陰霾，她的顧慮，她就是顧慮太多，才活得這麼累，他不過是想要減輕下她的負擔，讓她過得輕鬆自在些，可惜，她根本就不領這個情，還反過來細數自己的不是。
算了，這女人，不讓她再踢點鐵板，肯定是不會受到教訓的。
職場上，其實並不是你做得再好就會得到上面人的嘉獎跟賞識的，你的腦子還要會靈活運用。
叢笑出了小區，才鬆了口氣，祁墨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她還真有點擋不住。
今天的公交車也明顯跟她過不去，遲遲不來，比平日裡晚了個十分鐘，幸好她昨晚睡得好，比平時提前了個二十分鐘纔出來。
遲到的公交車果然是人擠人，等到她上去，已經是人滿爲患，有個站腳的地方就已經不錯了，空的位置連個影兒也瞧不到。
有個學生模樣的女孩站起來給叢笑讓座，沒想到一箇中年男子一屁股蹭了上去，屁股被膠水黏住了一般，不起來。女孩蹙着眉，不悅地跟這個男子聲明，“這個位置，我是讓給她的，不是讓給你的。”
男子吊兒郎當地回了她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我還以爲你讓給我的，你又沒大聲嚷嚷，誰知道你是讓給誰的。”
女孩沉不住氣，破口大罵，“你是什麼男人？四肢健全又沒病，跟個孕婦搶位置，什麼廉恥都不知道。”
那男人臉皮極厚，慢悠悠地飄出一句風涼話來，“你怎麼知道我沒病，我肝硬化晚期，活不了幾年了，你說我嚴重還是區區一個孕婦嚴重？”
這男人明顯是不會退讓半步，而且他也根本就不顧忌衆目睽睽之下他人看待他異樣的眼光，叢笑輕輕扯了下那個好心女孩的衣袂，以眼神示意她別再跟這種粗俗不堪的男人計較了，免得氣壞自己。
“我沒事，站着就行。”
她輕聲跟這女孩道謝。
豈料這男人卻都聽到了，雖然叢笑的聲音壓得極低，這男人還不要臉地嚷道，“聽見了沒，你們聽見了沒，這女人都說她沒事站着就行了。”
叢笑徹底無語，沒想到這男人賤到這個地步，年輕的女孩氣得渾身顫抖，要不是叢笑強拉着她，她真想過去狠狠扇這個男人一巴掌，天下怎會有這般無恥的男人？
車廂裡由起先的小聲議論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了，不少人對這個男人指指點點，覺得這男人着實是太過分了，欺負一個小姑娘還有一個孕婦，都是對這個男人不認同的評論。
男人耳朵也尖，都聽進去了，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下一站，就匆匆下了車，不知道是不是擋不住這整車人的犀利批判。
叢笑在女孩子的殷切期盼下，坐了下去，女孩子在男人下車的下一站就下了車，她還不忘跟叢笑告辭。
叢笑倒是一下子就忘記了剛纔那個中年男子的醜陋嘴臉，腦海裡停留的是這個愛憎分明、嫉惡如仇的學生妹。
昨天離開辦公室，她並沒有跟同事透露今日自己要去甄總的團隊去報到，今日更不可能回辦公室跟大家宣佈一番，經理自然會幫自己明說的。
她沒想到今日自己早到，還會在電梯裡撞上程炯，程炯直接按下了17樓的，並沒有按行政部5樓，想必自己今日要去甄總那報到，他已經事先得知了。
兩個人獨處一室，叢笑不禁想起了昨天經理跟自己說的，自己進入這家公司，是因爲眼前的這人。
程炯氣色並不好，眉宇間還帶有淡淡的青黛色，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臉色也比平日蒼白了幾分，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程副總。”
叢笑本想跟他道謝的，但又覺得自己直截了當提這個，並不怎麼合適，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也許他並不想讓自己知曉，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說出口，只是喊了一聲他在公司的職位。
“沒有外人嫂子還是叫我程炯吧，我不太習慣。”
程炯脣角化開了一抹笑，不怎麼明顯。
他漫不經心地道，“甄總爲人處事最爲嚴厲，不過他也從不徇私，獎罰分明，對所有的隊員都一視同仁，他喜歡努力上進的團員，最討厭狂妄自大的。”
他說得不多，但是卻將甄總的喜好分析得一清二楚，這些，對叢笑而言，已經足夠，比任何東西都彌足珍貴。
想要跟甄總愉快地相處，必須摸透他的喜好，程炯會有今日的成績，他本身的能力還是不可忽視的，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就將一個人點得如此通透，也許全公司上下，也就他會這麼這般直接地點評甄總吧。
叢笑目露感激，想了想，在邁出電梯門之前還是低聲道，“程炯，對周嶸好點，她的性情很真，我希望她過得幸福。”
程炯的身子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今天他本不想來公司報到，但是今日的行程又不能往後推，他不得不前來，身體真的是吃不消，昨晚連夜趕了個計劃出來，想在接下來的董事會上提議，讓那些董事能夠點頭，這必須要是一份完美的計劃，不然肯定會被毫不留情地駁回。
他好像發燒了，溫度有些高，他甩了甩頭，還是選擇了忽略。
叢笑到的時候，並不是最後一個，她剛進去有些孤立無援，並沒有人主動跟她搭訕打招呼，也有人看她的目光充滿了敵意，叢笑原本還以爲甄總沒跟團隊的這幫人提自己的加入，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比起當初進行政部的冷遇，這一回，似乎好多了，畢竟行政部女性同事多陣容也強大，男人麼，就算對你有敵意，也不會表現得十分明顯。
“大家好，我叫叢笑，是新加入甄總團隊的成員，請多多關照。”
叢笑主動自我介紹道，她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清冷中夾雜着一抹清脆，在這個一向以高壓著稱的團隊中，有一股心曠神怡的清洌感。
這話，效果很不錯，立竿見影，立刻就有人主動過來跟叢笑打招呼了，是團隊裡看上去最年輕的男孩，朝氣蓬勃，一張可愛的娃娃臉，臉上的皮膚卻長了幾粒青春痘，估計是熬夜熬出來的，眼圈下部都帶了一片黑色的陰翳。
剛纔叢笑還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先前他埋頭在跟手頭上的筆記本奮戰不休，對外界所有的情況都置若罔聞。
“你好，我叫虞初陽，虞美人的虞，初生兒的初，陽光的陽，歡迎你的加入。之前甄總跟我們提的時候說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孕婦，我還以爲會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婦女，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漂亮，哈哈，真好。你可是我們團隊成立後有史以來第一個孕婦，希望在以後的合作中大家能夠相互幫助，共同提高自身的能力。”
虞初陽很熱情，跟他陽光的外面很匹配。
繼虞初陽的招呼後，之前忙着自己手頭工作的幾個成員也過來跟她打招呼，不過沒有虞初陽那般的真心跟殷情，叢笑並沒有放在心頭，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們都還不清楚，他們有這樣的態度很正常。
若是太過熱絡，反倒是自己會不習慣。以後的相處中，自己的人品，他們會慢慢了解的，不急於一時。
“甄總已經在他辦公室了，新來報到的每位成員都要進去跟甄總談話的，你別傻站在這裡了，進去吧，甄總會給你下達新任務的。”
虞初陽不忘以前輩的身份指點叢笑，叢笑感激地朝着他笑了笑，然後毅然朝着甄總的辦公室而去。
甄總的辦公室牆壁上掛着五行八卦圖，辦公桌上的趣件堆積成山，卻擺放地整整齊齊，一如他這個人，衣着一絲不苟，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個褶皺的痕跡。
此刻他正凝神在評估一份計劃，時而在一邊鋪着的白紙上劃上幾筆，時而蹙起眉頭認真思索起來，見叢笑敲門進來，他才放下了手頭的那份計劃書。
“你來了。”
他頷首示意叢笑在自己對面的空椅上坐下來。
“大家手頭上都在忙自己的事，小虞最近忙得焦頭爛額，不如你先過去幫他做他手頭上的那個項目，順便熟悉下環境，等你適應後，我會將新的任務分配給你。”
叢笑一聽，就聽出了甄總對她的不重視，若是沒有先前虞初陽的無意間透露，她肯定不得而知，虞初陽剛纔明明說甄總會給她下達新任務，而非是過去幫虞初陽分擔。
當初甄總既然將虞初陽手頭上的工作交給他，就代表甄總相信虞初陽肯定能夠保質保量地完成，那麼根本就不會需要自己。
“甄總，我剛纔聽小虞提了下，團隊新加入的成員都會被你分配新任務的，我不想搞特殊化，我相信我能行的，若是碰到麻煩或者不懂之處我會向各位前輩討教跟諮詢的。”
叢笑沒有猶豫幾分鐘，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這倒是讓甄總爲之一愣，然後叢笑看到他重新用目光打量起自己，目光如炬，而她也挺直了胸膛，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縮跟躲避。
甄總脣角掀起了一抹笑意，很淡很淡，若是不仔細看，根本就察覺不到他是在笑。
叢笑看得清楚分明，她知道自己賭對了，甄總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她既然來了這，就不想讓自己默默無聞，她不想辜負經理對自己的期望，也不想自己今後有所遺憾，既然來了，就要有拼搏的勁，何況程炯適才也告知過自己甄總喜歡努力上進的下屬。
“那這份計劃書，就交給你做，若是有不懂的，儘管可以諮詢我。還有這份計劃之前曾經經過小虞之手過，後來他沒能完成任務，輾轉又回到了我手中，若是你能夠順利完成這份計劃，我想我團隊裡所有的成員都會對你刮目相看，不會排斥你。希望你能夠在這裡工作勝任愉快。”
甄總拿起了剛纔叢笑進來時他評估的計劃書，遞給了叢笑。
叢笑面帶微笑接了過來，甄總都頭疼的計劃書，若是自己完成了，那麼肯定能夠得到所有人的認同，不過這壓力也大，是個不小的挑戰。
既然到了這，最不能怕的便是挑戰。
叢笑並沒有低頭去看計劃書，甄總見她接得這般爽快，更加欣慰，這人，體內流淌着的熱血，不比那些年輕的男孩子沸騰得少。
他埋頭從辦公桌上找出了一個檔案夾，裡頭似乎有着密密麻麻的資料跟趣件，“這個計劃具體的項目指導還有該聯繫接洽的人都在裡頭，你拿去仔細研究看看，這裡面的東西很詳盡，前期的任務，小虞完成的非常出色。我們的合作商非常的難纏，希望你孕婦的身份能給你帶來便利。”
最後一句，他居然打趣起叢笑來，叢笑有些詫異，這甄總在公司裡是一個極爲嚴肅刻板的人，不知情的人，還不知道他還會冷幽默。
甄總按下內線通知他的助理，帶叢笑去坐到原先那個進修等待升職的員工位置上坐下。
叢笑一坐下，虞初陽忙不迭地湊了過來，好奇地問，“甄總給你下達了什麼新任務啊？”
叢笑指了指辦公桌上的那堆資料，虞初陽瞅着熟悉，仔細拿起來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怎麼會？”
“甄總怎麼會把這份計劃交給你做，太難搞了，紀氏的人真的很難纏，我頭一次在上頭碰了無數個壁。”
虞初陽忿忿地發泄着心中的不平。
紀氏？
叢笑立刻抿緊了嘴脣，虞初陽指的不會是紀無憂的紀氏吧？本城紀氏就一家，她暗自祈禱是別的城市。
“是哪家紀氏？”
她眉宇緊蹙，面沉如水，心裡忐忑不安，如同接下了個燙手山芋，連從虞初陽手中搶回那份計劃書看個究竟都失去了勇氣。
“還能有哪家紀氏，本城就一家。”
虞初陽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對叢笑極其的無語。
叢笑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沒想到，真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會跟紀無憂牽連上。
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她根本就甩不掉。
“小虞，你當初接洽的人是紀無憂嗎？”
半晌，她冷靜了下來，試探地問道。
“紀無憂，紀氏的總裁？怎麼可能？他忙得很，哪有空見我這等蝦米，不過這個項目是經由他手的，具體執行跟談判，都是他的那個冰山秘書閔倩跟我談的，那閔倩也是個極爲難纏的人，有其下屬必有其上司，我想紀無憂肯定比這個閔倩還要難纏個百倍千倍，畢竟若是沒有紀無憂的旨意，閔倩不可能跟我磨蹭這麼久。”
虞初陽提起這兩個人，明顯咬牙切齒了起來，對這兩個都沒好感。
閔倩？
叢笑腦海裡很快就浮現了閔倩精明能幹的形象出來，她是紀無憂的左膀右臂，唯紀無憂的令是從。
她在想的是自己跟閔倩打過一兩次照面，而且都是極爲短暫的，不知道她會不會認出自己來？
她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對自己留有印象吧？何況紀無憂身邊的女人如過江之卿，多的不計其數。
跟閔倩接洽，紀無憂應該不會知道，而且他受傷那麼重，應該不可能有那個興致要見自己。
叢笑安慰自己，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不過，這份計劃書，卻如一座巍然不動的大山，狠狠地壓在她心上，讓她透不過氣來，差點窒息而亡。
“小叢，你的臉色很難看，不如我去跟甄總說你不適合做這個計劃，推了。”
虞初陽以爲叢笑被自己的一番遊說嚇到了，因爲她原本健康的臉色都蒼白如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