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夏侯燁冰冷的目光掃過去。
周嫂渾身發軟:“娘娘的藥一向是奴婢親手煎熬,不曾假手旁人,未敢有絲毫懈怠。”
“藥包中還有流珠草,證明是在煎熬之前已經被人做了手腳。”舒沫驚怒過後,恢復了冷靜:“大家想想,可有人中途調包?”
“奴婢從藥店買藥後,直接交到周嫂手裡,中間無人碰觸~”立夏立刻道。
“許媽特地交待過,奴婢也不敢有絲毫大意,特地準備了箱子存放,平日用鎖鎖住,就連睡覺鑰匙亦從未離身。”周嫂語氣堅決:“除非把鎖撬了,不可能有人調包~”
但若真把鎖撬了,等於明白告訴別人,藥裡做了手腳,誰會這麼蠢!
“會不會,”周嫂頓了頓,忽發奇想:“是藥鋪搞錯了?林大人不是說,這兩種藥長得極爲相似……”
“不會~”林景回搖頭:“益母草是最尋常的草藥,用量極大;流珠草卻極爲珍稀,可謂有價無市。尋常藥鋪裡絕不可能有賣,更不可能弄錯。況且,這個方子慧妃已服用數月……”
他話沒說完,言外之意,衆人卻都明白。
“這可真是蹊蹺了~”舒沫冷笑:“流珠草還能憑空跑進藥包裡不成?”
夏侯燁低沉的聲音裡,夾着股凜冽之意:“你們再好好想想,是否真的做得無隙可擊?”
立夏兩眼望天,絞着雙手努力想了許久,訥訥地道:“奴婢想起一件事,也不知是不是……”
“說!”夏侯燁喝道。
“因小姐是瞞着王爺偷偷吃藥,所以吩咐奴婢每次在外面買了藥,都去瑞香居再買十幾盒點心,把藥裝在點心盒子裡帶回來。”
夏侯燁輕哼一聲,冷冷掃一眼舒沫。
防我這麼嚴,怎麼還是着了別人的道?
舒沫臉一紅,佯裝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俗話說得好,閻王好鬥,小鬼難纏。
王府裡魑魅魍魎太多,防得了這個,備不住那個。
“前幾次都無事~”立夏不安地瞄一眼舒沫,垂下眼睛:“這個月初,恰巧在二門遇到初雪姑娘。她見我提着這麼多點心,順口說了句太妃喜歡栗子糕,奴婢便分了幾盒給她。哪知剛走到花園,她匆匆折了回來,說是拿錯了一盒鵝油卷,又給換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怯怯地道:“奴婢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件事略有可疑了~”
可,初雪沒有害舒沫的理由呀~
除非,是受太妃指使……
一念及此,她不禁機靈靈打了個寒顫,頃刻間變了臉色。
夏侯燁眸光微動,冷冷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立夏應了一聲,未即刻離去,一臉擔憂地看着舒沫。
舒沫遞了個安撫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下官,告退。”林景回見氣氛透微妙,趕緊腳底抹油。
夏侯燁看她一眼,不發一語,掉頭就走。
“燁!”舒沫上前,拽着他的袖子。
“還有事?”夏侯燁僵着身子,沒有回頭。
“好好說,別跟她吵~”舒沫輕輕地道:“我相信,太妃起碼,不會在這件事上爲難我。”
老人家雖對她有諸多不滿,但不會拿子嗣之事開玩笑。
“若不是你自作主張,也不至惹來一堆麻煩!這個時候,倒來裝乖巧~”夏侯燁輕哼一聲,拂袖而去,步伐邁得又大又疾。
舒沫想要叫他,追到門邊,終是卻步。
怔怔地凝視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難過地流下淚來。
她只是想多保護自己一點,錯了嗎?
從出雲閣出來,夏侯燁直奔怡清殿。
翠墨剛一見着他,還未來得及上前請安,他已一陣風似地掠過她,掀了簾子徑直闖了進去。
太妃歪在炕上,枕着迎枕小憩。
初雪站在一旁打扇,冷不丁擡了頭見了他,驚得瞠圓了眼睛:“王爺~”
夏侯燁也不吭聲,上前就是一腳。
初雪猝不及防,“哎喲”一聲,軟倒在地。
一旁的幾個丫頭,慌做一團,齊刷刷地跪了下來:“王爺息怒~”
太妃睜開眼睛,詫異地道:“睿王,這是怎麼了?”
“滾~”夏侯燁黑着一張臉,冷冷環視衆人。
初晴幾個慌慌張張地上來,把初雪擡了出去。
太妃緩緩地坐起身來,氣得擰起了眉,淡淡嘲諷:“幾日不見,睿王脾氣見漲,竟然到本宮面前耍起了威風!”
夏侯燁緊緊地盯着她,情緒激盪,想着她對舒沫下藥,心境越發慘烈,臉上紅白交錯。
“睿王,”太妃驚覺他情緒不對:“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夏侯燁緊緊抿着薄脣,只有這樣,才能讓心底氾濫的悲憤和痛苦強行抑在喉間:“母妃不是應該比兒臣更清楚嗎?”
“本宮不明白~”太妃不悅地拉下臉。
“涼藥爲宮中秘藥,睿王府裡除了母妃,誰還能拿到流珠草?”夏侯燁冷笑。
當年宮中流傳,麗妃就是爲母妃所害,以至終生不育!
“你的意思,母妃賜了涼藥給慧妃?”太妃柳眉一挑。
“難道不是母妃吩咐初雪辦的?”夏侯燁反問。
太妃不答,淡聲問:“那慧妃現在怎樣,已確定不能生了嗎?”
“恐怕要讓母妃失望了,”夏侯燁心中失望之極,鬱了一股在胸,冷聲道:“因發現及時,只需調養數月,可保無礙~”
“~”太妃漫不經心地道。
“母妃!”夏侯燁厲聲喝叱,俊美的臉上,滿是震驚和憤怒,直直地瞪着她,咬緊了下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