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被打撈上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了一塊好肉。
侍衛調查清高個子的身份，把她可能待過的地方全都拉了警戒。
宮中從沒有這麼人心惶惶，從上至下全都來了一次檢查，但凡有被傳染的人全都被隔離。
一臉幾日，藍貴妃都沒能休息好。
親自坐鎮，帶着太醫院最好的五人小隊，一個個宮殿仔細排查，卻沒想到，傳染病的恐慌還沒壓下去，又牽連出了更重要的事情。
後宮妃嬪，五石散成癮之人，竟一雙手數不過來。
玉明殿中的人幾乎都被使喚出去，我和唐白就像是編外人員一般，再忙忙碌碌的玉明殿中格格不入，閒散無比。
“高個子……”
我已經清楚她的死因。
根本不是自殺，而是挑起五石散之事的一顆棋子罷了。
拿着紙錢一張張的丟進火盆裡，對着高個子溺死的方向，焚燒乾淨，“答應給你的毒藥沒能用上，這些紙錢，就當你告訴我地牢的報酬。”
“砰——”
房門被人從外面踹開，汪天逸帶着人衝進來，親手把我扣住。
“帶回去！”
甚至沒有一個罪名，繩子直接把我捆上，嘴裡塞了布條，拖出玉明殿。
玉明殿中的人全都像沒有看見一般，默默坐着自己的事兒。屋檐底下，趙嬤嬤攙扶着藍貴妃走出來，視線也只是掃過我，不發一言。
就像什麼都沒看見一般。
掙扎也沒用，認命的瞧着四周的景象，猜測他們可能帶我去的對方。
“回稟殿下，方歡帶到。”
不留情的把我摔在地上。
後背整個裝在青石板做的地上，疼的冒出淚珠。
這是一間裡屋，扭身子讓自己趴地舒服一點，屋中都是北齊人，顧雲站在牀邊，牀幔遮住了裡頭的景象，但北齊公主秦芊芊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要害我？”
自從上次一別，我根本沒見過她，何來害人一說？
“奴婢聽不懂公主在說什麼。”
“你裝傻！”秦芊芊把幔帳拉開，臉上、手上全都是膿包，“本公主都調查清楚了，你是她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她怎麼會感染？！
本以爲在這麼細緻的排查下，汪凝應該最早被發現，卻沒想到，汪凝輕鬆躲過，秦芊芊成了網中之魚。
她自從進宮，就一直被着重保護，怎麼可能會被傳染。
而我和高個子見面都很隱蔽，御前侍衛都查不到蛛絲馬跡，她一個外邦公主，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查清楚？
捆綁的繩子沒人解開。
我扭身子跪在地上：“奴婢聽不懂公主在說什麼，還請公主明示。”
“你，你還敢狡辯！”秦芊芊氣的指着我大叫，抓着枕頭就往我身上丟，“本公主在御花園走的好好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第二天身上就開始長膿包。撞我的人，就是跳湖死的那個，你跟她關係那麼好，如果不是你，不是你……”
“本公主跟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她爲什麼故意撞我，嗚嗚嗚……”
說着，她捂着臉痛哭。
不愧是北齊第一美人，即便臉上有好幾處恐怖的膿包，即便在哭，也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奴婢跟公主又有什麼仇怨呢？”我的聲音不疾不徐，“奴婢只是玉明殿的一個小小的宮女，爲何要冒着生命危險傷害公主呢？”
“你！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她哭的更傷心了，牀上的東西幾乎都往我身上丟，“楚國和北齊永結秦晉之好，你怪我搶了你的太子殿下，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跟殿下永遠在一起！！”
被子壓在頭上，然我喘不上氣，只能靠耳朵辯解周圍的動靜。
顧雲不發一言，秦芊芊還在哭，奴才們爲了讓她發泄，竟然主動把東西遞到她面前，讓她摔。
真是從小被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我跪在地上：“奴婢惶恐，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貴之人，奴婢不過地上的泥土，不敢肖想。宮中留言，皆是下人亂傳，請公主殿下不要受人蠱惑。”
顧雲突然咳嗽一聲。
屋中瞬間安靜，他身上的氣勢因爲我那句不敢肖想，變得冰冷無比：“一切都只是公主的猜測，如此定案太草率了。”
秦芊芊止住了哭泣，哽咽着望向顧雲，一雙眸子中都是深情：“殿下，那你說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跟着汪天逸去玉明殿幫我的人，湊在秦芊芊耳邊小聲說了兩句，她再次鬧了起來：“燒紙？你都在給她燒紙了，還敢說沒關係？”
“抓你，我現在就要抓了你。”秦芊芊直接從牀上下來，“本公主絕對不會……”
話還沒說完，顧雲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把方歡壓進大牢！”
咯噔。
我的心墜入冰窖，他竟然問都不問，就直接定罪？
得到命令，汪天逸親手把我身上的枕頭、被褥拿開，擋在我面前，不讓秦芊芊靠近半分：“公主殿下需要靜養，這等小事交給臣就可以，不需要您親自動手。”
汪天逸把我抗在肩頭。
我看到秦芊芊被人重新哄回了牀上，顧雲對她說了兩句話，她的表情瞬間轉晴。而顧雲臉上，有我從沒見過的微笑。
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泛酸。
汪天逸特意挑了間乾淨的牢房把我放下，解開繩子：“阿歡，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清白。”
怎麼還？
高個子死前，我一直主動接近，給她燒紙錢，還被御前侍衛抓了現行。
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膏藥，把我暴露在外的皮膚全都塗了一遍：“秦芊芊把枕頭、被褥往你身上丟，就是想傳染給你。這是太醫們配的藥，只要塗上這個，就不怕了。”
想把他塞在我懷裡的藥還回去，他皺了眉頭：“阿歡，我知道，自我和宋玉成親，我們之間就不可能了，但不要推開我的好意，求你。”
藥擺在地上。
我不知該不該拿。
平白響起一陣冷哼，在空蕩蕩的地牢裡迴盪：“汪天逸，你的任務是保障宮中安全，父皇把御前侍衛盡數交到你手中，不是讓人談情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