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
一驚，有旁人早就盯上陳嬤嬤；二驚，陳嬤嬤往日不顯山露水，竟也是個高手。
眼看着兩人越走越遠，我和連子公公纔敢慢慢從屋檐角冒頭，貓進屋裡，抽走最短的一根木籃邊框，悄無聲息的離開。
皇帝昏庸沉迷女色，汪、方兩家把持朝政，看似一片平靜的姜國，實際暗潮涌動，後宮更是混亂不堪。五石散身爲禁物，內司廳管事和陳嬤嬤小小地位，肯定還有更高位者在背後指使。
“姑娘……”連子公公突然給我跪下，“懇請姑娘幫幫奴才。”
“當年我父就是捲進京中五石散交易，才被人陷害流放邊關，懇請姑娘能以宮中之事爲誘餌，替我父洗清冤屈。”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自知道連子就是前吏部尚書的兒子，我也聽說了他不少過往，想當初那個翩翩少年郎，如今上木隱忍，主動跪在我身前，心中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我只是一個小小宮女，怎麼幫你？”
他欲言又止，許久纔看着我眼睛：“我知道姑娘一直和太子殿下有聯繫。”
幾乎瞬間，我的心咯噔一下，動了殺他的心，他也在同時開口：“姑娘放心，就算您不願意幫我，我也不會和旁人多說半句。”
理智告訴我，要立刻除掉連子，可看到他那雙堅毅的雙眼，想到他和我相似處境，在夜裡威風吹來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幫他。
種種跡象表明，孃親的死還有更大的隱情，我一人在宮中調查，難保不被捲進更大的陰謀中，不如與連子一起查清京中五石散之事，或許還能爲自己拼來一個獎賞傍身。
即是如此，我也做最壞的打算，萬不得已，拉太子顧雲下水，命中總能保住。
連子公公靜默不語，斂去眼中波光。
我捏着木籃枝條，讓連子公公先回，“你讓我單獨再想想。”
宮禁後的御花園，被冰冷的月光照耀，有種格外的美麗，就在我剛和連子分開，耳邊就傳來屋頂琉璃瓦落地的聲音。
應聲看去。
兩個黑影一前一後閃過。
巡防的御前侍衛也被驚動，我想下意識的躲進黑暗中，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動向，卻沒發現，身後一雙手緩緩靠近。
肩膀被大力猛地一推，腳下不穩，又不敢尖叫，直接摔進冰冷的湖水中。
汪雲的聲音從岸上傳來，“小奴婢，見到我有沒有很高興。姐姐被降了位分，我就一直在思考，你到底想要什麼。小奴婢身子不大，膽子卻不小，杖斃一個女人而已，你竟然想讓皇帝陛下因此，治我姐姐的罪。”
“你還真是異想天開，能讓皇帝生氣處置人的辦法有很多，但仗責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從不能激怒他。”
“不過你活着委實礙眼，還勾的天逸哥哥整日在家裡鬧，不如我就先讓你被男人玷污了身子，這樣就算天逸哥哥再怎麼喜歡你，心中也會有疙瘩！”
我大驚，汪雲怎麼敢讓男子偷偷留宿後宮？
但還是強裝鎮定，“汪雲小姐，你就不怕我死不就範嗎？”
汪雲咯咯的笑着，“你有血海深仇沒報，怎麼可能捨得去死？再者，你還有那麼多仇人，還有你爹，那些人沒有付出代價，你也不可能輕易去死。”
我撲騰着，湖水還是灌進嘴巴。冰涼的冷讓我頓生恐懼，全身發抖……
我強撐着大叫：“汪雲，你怎麼敢……”
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有什麼不敢的？小奴婢，要怪就怪你不識擡舉，我可是先禮後兵的！”
我看見她下意識的摸了小腿，上次狗兒那一口，怕是留了疤。
“汪雲……”我臉盡是驚恐，“你把我拉上去，我與你合作，讓你代替汪凝，成爲宮中最尊貴的女人！”
汪雲似是聽到一個笑話，“宮裡的女人……我一個都不稀罕！方歡，我告訴你，我下半輩子都被你給毀了，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好過！”
“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我替你精心挑選好的男人，享受完，我就親自帶天逸哥哥來看，我一定會仔細享受你被撞破時的每一寸表情！”
我想從湖裡上岸。
但高高的岸邊沒有一處可以着力的地方，我每每攀上又滑進水裡，直到連撲騰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靠着意志力才勉強沒能沉入水底。
我大叫：“汪雲……汪雲……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我的手指扣緊湖邊沿的泥土裡，指甲斷了一些，我卻不知什麼是痛……
“是你嗎？”一個害怕的聲音響起，“一定是你……”
我心驚狂跳，想要往湖中心遊卻沒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男人把我拖上岸，拖到樹林裡。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連冰涼的月光都被樹葉遮擋在外。
我驚恐後退，自出生以來，我活的不像世家小姐，卻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眼看着就要落入敵人的陷阱，可我連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我不能死，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也就在這時，上天賞給我一點光芒。
月光透過照在男子的臉上，他臉色鮮紅，像是中了藥。
我裝着膽子往他脖子摸過去，果然是不正常的熱，沒想到汪雲害怕男子反悔，來之前就已經下了最重的藥。
我拔下發釵抵在他的脖子，正色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留宿後宮，要是侍衛抓到，株連九族！”
我的威脅聲沒有讓男子停下，而是抓着我的手往衣服裡放，月光已經不見，冰涼的風吹過，帶來他身上的味道，還有他口中的呢喃。
“阿嬌，阿嬌……”
徐嬌？！
不管了，事情到了現在，我也只能賭一把。
“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現在碰了我，要是被徐嬌徐貴人知道，你該怎麼面對她？！”
男人僵住，猛地把我推開。
但理智只佔據了他思緒一小會兒，很快再次欺身而上，我抱着必死的心，一把將他抱緊，湊在他耳邊，“徐嬌沒有侍寢，她一直在等你，你們還有過一個孩子，你就打算這麼辜負她嗎？”
髮釵對準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