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無聲,沒了霍飛塵的瘋狂,連旁人一丁點的呼吸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瞅了一圈御花園,藍羽隊看似靠近,等待着陸清然的命令,實際早就在不經意之間把匆匆趕來的御前侍衛給攔在了包圍圈之外。
只要陸清然想,完全可以等霍飛塵殺了我之後,再當場將霍飛塵給拿下。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分明把在場的人都算計進去。
手邊什麼東西都沒有,也沒有找到什麼稱心如意的東西,顧雲好似知道我在找東西,順手掰了塊小石頭,遞了過來。
四角尖尖,絕對能砸出血來。
我朝着陸清然重重的砸了過去,正色道:“九千歲看的一場好戲,明知太子殿下和本公主危在旦夕,藍羽隊竟無一人上前,到底是隻差一千歲的就能萬歲的你,即便在天子腳下,你也有恃無恐啊!”
陸清然似沉默了一下,道:“微臣不敢,稟公主,藍羽隊之所以不敢上前,是擔心刺激霍大人,讓兩位殿下受更重的傷,再者……”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霍大人提及的假公主,畢竟是北齊的國事,微臣爲楚國臣子,委實不好插手。”
“不好插手?”我冷哼道:“虧得九千歲只是不好插手,若是插手,是不是想趁亂要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石子砸在他的額頭,鮮血往下流,但他就着額角的血跡衝我笑,神情異常的詭異。
而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在聽到我扣下的高帽子之後,竟然裝作驚恐的跪在地上:“微臣一心只有楚國,怎麼會對太子殿下不利,還請公主殿下莫要開這等玩笑!”
“哦……”我意味深長的問道L:“九千歲的這些話,留着去你們陛下面前說吧。”
我獨自一人,高傲的擡着自己的頭顱,朝皇帝的寢殿而去。
而陸清然站在原地,一直注視着我的背影,顧雲瞥了我一眼,低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怔了怔,有些想笑,道:“顧雲,被自己院子裡的狗擺了一道,你不但不想辦法把狗給處置了,還放任這條狗在院子裡耀武揚威,這麼優柔寡斷的你,如何登上你的帝位?想殺你的人,肯定不止一個關卡,楚國和北齊和親,依着禮制至少還要二十天才能定下。這二十天內,你又知道他們會挖多少個陷阱?我們的交易還能不能完好的繼續下去?”
顧雲瞬間恢復了他的理智,“那你的意思,是趁機斬斷暗中之人的一條爪牙,用來確保和親之事順利進行?”
我捂着嘴呵呵的笑了:“太子殿下就是聰明,跟聰明人說話,本公主就覺得心曠神怡,一點就通啊!不過,陸清然此人詭計多端,想要對付他可沒有這麼簡單……太子殿下曾說自己,一沒有戰功,二沒有軍隊,本公主送你一支,如何?”
顧雲雙手交握,把手指折的咯咯作響,皮笑肉不笑,道:“公主身爲北齊人,竟然大言不慚說要送給本殿下一支軍隊,本殿下應該高興,還是該笑你天真?”
我無所謂的擺弄衣袖,點了點頭:“送談不上,不過讓太子殿下過幾日癮還是行的。”
顧雲變了臉色,一時間弄不明白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全都停在御書房外,國泰公公瞧着正準備進去稟告,被我攔下。
與陸清然的眼睛不經意的對上。
他右手拿着戒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並不將我這個小丫頭放在眼中。
我當着他的面,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猛地推開國泰公公衝了進去,不就是睜眼說瞎話,我也會。
“陛下,您一定要爲我做主啊——”
這一招還是抄經時同方晏如學來的,先聲奪人,再糅雜真假的控訴,搶得一個先機。
我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右手光滑的手腕明明白白的亮在皇帝的面前:“陛下您看,我的手腕好了,一點傷疤都沒留,也使得上勁兒了……”
國泰公公跟在我身後衝進來:“這是好事兒啊,公主殿下哭什麼?”
我哽咽着,揪着袖子:“是啊,我也以爲這是好事兒,可我那個侍衛,侍衛……真是笨死了!”
霍飛塵以爲我是假公主時,手下沒有留一丁點餘地,我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傷痕,還漏出點點血跡。
我就着哭腔把在御花園中發生的事兒提了一下,見皇帝絲毫沒有震驚,就明白自己賭對了。楚國的這個皇帝,看似沉迷煉丹,但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昏庸,並且對宮中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於是……
我換了一個角度把剛纔的事兒說出來,大部分都在責罵霍飛塵,並且帶着感謝的語氣把手腕傷口好的事兒安在了陸清然的身上。
“若不是九千歲,我手上的傷肯定要跟一輩子的,就是身邊的侍衛太剛直了,竟然只因爲沒了這傷疤,就把我當成是假的,九千歲替我辯解了幾句,他就在御花園中,同九千歲的藍羽隊打了起來,還說了很多氣頭上的話……這個霍飛塵,仗着自己是北齊第一勇士,拒不認錯,還請陛下替我做主,好好懲治我這個侍衛!”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針對陸清然,但沒想到我竟然把矛頭指向自己人,還話裡話外維護陸清然,頓時充滿了疑惑。
而我卻清楚的知道,面對站在我面前的這位陛下,以退爲進是最好的法子。
霍飛塵是北齊第一勇士,只要他沒有做危害楚國的事情,那就是北齊內部的事兒,即便我開口要求處置,爲了兩國和平,皇帝根本不會對他怎麼樣。
而與霍飛塵起衝突的藍羽隊就不一樣了,陛下最喜歡錶現所謂的大國氣度,也爲了給此事一個定論,掌管藍羽隊的陸清然斷然不會輕鬆的逃過。
更何況,皇帝本就不滿只聽從太后吩咐的藍羽隊。
果不其然,皇帝冷哼一聲:“陸清然,是這樣嗎?”
陸清然緩緩上前,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種將人看透的姿態,讓我的心瞬間咯噔了一下。
緊接着,他很是淡定的跪在地上,十分誠懇的說道:“微臣管教無方,請皇上降罪。”
一句辯解都沒有,甚至連我故意安在他頭上的,莫須有的罪名也一併擔下。
而他行事從容的樣子,好像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