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的完成接下來的工作，直到詩琳找我同去用飯。
步伐果斷，疾步行走，詩琳小跑地追着我：“方歡，你怎麼了？你不用晚飯嗎？待會兒娘娘找你，你要是不在，可是會受罰的啊……”
我一直在走，後面甚至跑了起來，直到跑到御花園，躲在假山裡面，“你別跟着我，過會兒我就回去。”
枝梧說的沒錯，很多時候我都蠢的可怕。
藍貴妃早就知道徐貴人和我的關係，纔會故意提起把她帶上。
甚至知道我想幫徐貴人爭寵，不動聲色的把能夠與徐貴人競爭的妃嬪留在京城。
她剛剛的笑一點也不溫柔，而是嘲笑，笑我反抗不了。
明知道被人利用，明明心裡什麼都明白……偏生無能爲力，苦苦的撐着……
一停下來，腿腳發軟，撲通一下摔在地上，細微的爭論聲從假山另一面傳來，汪雲壓低了聲音：“不就是死一個人嗎？至於把你嚇成這個樣子？更何況她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沒有死呢！”
我爬上石頭，透過縫隙看過去。
汪雲對面站着宋玉，輕蔑一笑：“瞧瞧你現在的狼狽樣，上次進宮的肆意瀟灑哪裡去了？汪天逸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你就把心搶回來，一個低賤的宮女，小小的方歡，就把你打擊成這個樣子？”
宋玉雙目刺紅，“天逸現在根本不信我，我怎麼跟她鬥？”
“那就交給我。”汪雲的聲音極具蠱惑，“咱們做一個交易，你殺了汪凝，我殺了方歡，互惠互利，怎麼樣？”
我的心若是石頭，汪雲的心就是鐵塊，任憑用什麼工具都敲不壞，不論用什麼工具都撼動不了。
“汪雲！”宋玉聲音透着不可置信，“汪凝是你姐姐，就算與你不同母親，她也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姐！”
“姐姐？”汪雲嗤笑一聲：“你是說一個汪家的棄子？她是我姐姐？宋玉，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我傻了？不被汪家承認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我姐姐？！”
“我現在是汪家最受寵的女兒，即將享受至高無上的榮耀，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汪凝怎麼能跟我相提並論？！”
宋玉緊緊皺起眉頭，呵斥道：“不論汪家是否看重她，她都是你姐姐，你就算不喜歡她，怎麼能主動害她？！”
“哈哈哈……”汪雲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甚至把眼淚都笑了出來，“宋玉，你怎麼能如此天真？怪不得我天逸哥哥不肯碰你。皇上忌憚汪家的實力，只要汪凝還在一日，我就不能入後宮，你以爲就算我不殺她，汪家還能留她的性命？！不怪你，你是宋家從小寵到大的小姐，哪裡懂這種腌臢事情。”
我沒有出聲，臉上帶着震驚，透過石縫觀察汪雲的表情。
她笑聲漸停，衣裙一撩，坐在宋玉的旁邊，好像剛纔笑出來的眼淚都是假象。
“你幫我，我幫你，這樣極不容易被發現，還能夠處置心頭大患，這麼好的交易你真的不想做嗎？想想天逸哥哥，只要方歡死了，他就完全屬於你一個人了……”
“女人只有狠一點，才能得到想要得到的。”
宋玉靜默了，汪雲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好好想一想。”
遠處汪天逸帶隊巡邏，就快要走到這兒，兩人分頭離開。
我慢慢從石頭上下來，被他抓了個正着，“阿歡。”
汪天逸悄悄塞給我兩個藥瓶，“瓶子上畫有蟈蟈的是你給我的藥瓶，你別再用了，用沒有蟈蟈那一瓶。”
江太醫留下的藥是什麼，再清楚不過。
我把連個瓶子收好，從假山另一頭離開，回到玉明殿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詩琳遞給我兩個肉包子，“你還沒吃吧？特意給你留的。”
包子還有熱度。
我接過沒吃，“收拾東西做什麼？”
詩琳笑道：“狩獵場發現了熊的蹤跡，皇上下令明個兒就出發，先去圍獵場捉熊，再轉道進避暑山莊。”
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我和詩琳坐在同一輛馬車裡，興奮的朝外看。
京城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百姓，衆人跪拜歡呼，都想一見聖顏。
曾經，我最喜歡聖上出京。
因爲只有這天，賣包子的老闆纔會大方一回，送我兩個肉包子。如今，我成了坐在車隊中的人。
京郊狩獵場並不遠，自從發現熊的蹤跡，狩獵場周圍就完全戒嚴。
雖然只做短暫的停留，但行宮中的一應物品不能都不能將就，奴才們緊着主子們的寢殿收拾，等把餘下的事情多規整好，天邊已然大亮。
藍貴妃特許我半天休息。
回房間正好路過馬廄，年輕的妃嬪在挑馬。
宋玉作爲隨行家屬也在其中，等衆人挑完才分到一匹棗紅色的小馬，矮小瘦弱。
她沒跟妃嬪進獵場，而是獨自牽着馬兒往跑馬場走。想到宋玉和汪雲的交易，我趕緊退開一邊，卻還是被發現。
“方歡，你站住！”
剛剛還鬱鬱寡歡的宋玉，在叫我名字時聲音明顯亮了幾分，我恭敬站在樹下：“奴婢見過宋小姐。”
她的眉頭微蹙，“宋小姐？哦，你在宮中消息閉塞，應該還不知道我和天逸哥哥已經成婚，你現在可不能叫我宋小姐，而應該叫我宋夫人了。”
隨隊來圍獵場，還梳着婦人髮髻，只要不眼瞎，都能發現她已經嫁人。
我低頭，“宋夫人喚奴婢有何事？”
她把牽馬繩塞進我手裡，“我的馬髒了，你去洗乾淨。”
“馬廄有專門的奴才洗馬。”
我轉身欲走，她身邊的奴才已經打了水，並把刷子塞進我手心，“不要馬廄的人動手，我就要看你刷！”
身爲藍貴妃的貼身婢女，只需要照顧貴妃的飲食起居，早已不是在御膳房那個可以任人欺凌的方歡。
我站在原地，挺直了後背，“馬廄有專門的奴才洗馬，奴婢這就替宋夫人叫人。”
“你！”她怒了，抓住我的頭髮狠狠一扯，我腳下不穩摔在水桶上。
桶裡的水瞬間就灑了，原本安靜的小紅馬被嚇得發狂。
我一擡頭，就看到兩隻馬蹄往我的臉上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