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摔在地上，眼角的淚珠要落不落。
側臉紅腫腫，瞧着委實有些可憐，我勾起脣角：“本公主要淨手了。”
不得那嬤嬤回過神來，元楓便從婢女手中搶過臉盆，塞進嬤嬤懷裡，見她微微發愣，我捂着嘴輕笑，問道：“難道嬤嬤連替本公主端一個盆都不願意嗎？”
縱使千般不願，她也只得領命，接過臉盆，不過她不是跪着而是站着，絲毫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瞧她這樣子，我本還對宋玉的計策感到好奇，現在卻完全沒了期待，分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以爲藉着這事兒就能打壓我的威風嗎？就算我真的膽小如鼠，被她這一通鬧的嚇得縮了手，不敢冒進。我身後的北齊，又怎會任由他欺凌？
她莫不是在異想天開。
我手上沾了一點水，把手縮了回來，裝作勞累的轉了轉手腕：“盆太高了，本公主覺得手臂着實太累。”
嬤嬤眼中閃過不悅，直挺挺的往前站了一下，依舊沒有下跪。
元楓直接走到他的身後，右腳朝着她的膝蓋猛的一踢，“咚”的一聲是硬碰硬的聲音，不用猜，嬤嬤的膝蓋就算是沒有出血，也該清了紅腫一番。
我見狀又道：“麻煩嬤嬤把盆舉高一點，本公主夠不着。”
盆裡的水，打的很滿，舉過頭頂不一會兒手臂變酸了，嬤嬤在抖，斗的盆中的水都要溢出來了。
而我，很仔細的措手，就像剛纔碰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一定要把手掌洗的乾乾淨淨才罷休，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終於把手從盆裡拿了出來。
我慢條斯理的站起來，對元楓道：“本公主既然選了你當貼身婢女，往後你定是要我回北齊的，今日正好教教你北齊的規矩。”
“伺候主子淨手，雙膝跪地，脊背挺直，雙手過頭，手不能抖水不能掉，若是當着主子的面摔了盆，那你的腦袋也跟着盆一起落地，聽明白了沒有？”
我的話音一落，嬤嬤的臉瞬間白了，暗暗的咬了牙齒，端着盆的手也變得更穩當了些。
說出輕而易舉取人性命的話，我的心沒有一絲一毫的觸動，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變了，變狠，變得冷漠無情……這樣很好。
這時候，宋玉抱着孩子出現，她身後跟着七八個婢女，竟比我這個公主的陣仗還要大。
她是宋尚書的女兒，有些架子很正常，但僭越在我這一國公主之上，就不正常了……
我好不容易纔活着回到北齊，坐上了公主之位。那些耀武揚威之人，我可容不得他們一絲放肆，尤其是曾經的故人……
終於走到我面前，依舊高傲的挺着她的頭顱，不情不願的口頭行禮：“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萬福。”
我站起來走近，盯着她懷中的小寶寶，淺笑：“真是個乖孩子，讓人見了心都不自主的軟了下來，生不起氣兒。”
宋玉聽到我這話，立刻衝端着臉盆的嬤嬤招手，不像是求情，更像是指揮：“既然公主殿下的氣消了，那就別同這些奴婢計較，全都繞過吧。”
我皺了眉頭：“計較什麼？”
“我不過是讓她服侍本公主淨手，若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做什麼服侍主子的奴婢呢？乾脆剁碎了丟出去餵了野狗，也不枉長着一身的肥肉。”
宋玉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是我的奴婢，就算是要處置，那也該我來開口。你插手我的家事，這算是什麼規矩？”
“原來汪府也是講規矩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宋夫人一定知道，見到本公主應該怎麼行禮。來，你給前來賀喜的衆位貴人們好好示範一下，這個禮該怎麼做？”
我的眼中帶着寒意，有意針對。
宋玉眼中驚懼，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咬着脣瓣，十分抗拒。
但又不得不走到我面前，俯身中規中矩的對我行禮：“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萬福。”
我給元楓一個眼色，她不動聲色的走到宋玉身邊，先狠狠擊打宋玉的後膝蓋，在宋玉跪在地上之後，再抓着宋玉的雙手交叉，讓頭貼在手背之上。
宋玉的臉色變了，在場所有貴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見了我不行禮，不是因爲他們地位高，而是因爲我的恩賞。我不想與這些人起衝突，但我必須得立公主的威名，也立我北齊的威風……
我笑容可掬的親自攙扶她起來：“罷了罷了，都是姐妹，何故拘泥於這些俗禮？起來吧。”
我扶着椅子，緩緩的坐下來，掃過席面上的衆人：害怕的，擔心的，看熱鬧的……各種表情的人都有，見他們有些人要給我行禮，我微微擡手製止了。
長吁出一口氣，含笑道：“像我這種從異國來的公主，在楚國人生地不熟，但好歹也是人上之人。如今坐在這偏僻的角落，到底是我不懂規矩，還是楚國沒有規矩呢？”
宋玉擡眸望我，見我手指依次敲擊着桌面，有些驚恐的說道：“剛就覺得奇怪，堂堂的北齊公主怎麼做到這兒了，還以爲是公主殿下喜歡，不愛出風頭呢……原來竟是奴才們欺上瞞下，惹怒了公主，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這鍋甩的真快。
“宋夫人說的對，不過這種欺上瞞下的奴才，你打算怎麼處罰呢？”
宋玉當着我的面，令人把管事的叫來，這樣追查到底的樣子，倒顯得我咄咄逼人了。
“御下不嚴，還請公主殿下賜罪。”
他指的手下，自然是府中管事，但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宋玉的身上，並分別那管事一絲一毫：“這麼說來，宋夫人是承認自己管教不嚴了？”
管事的把頭磕得砰砰作響，“奴才有罪，奴才惶恐，今日府中貴人衆多，奴才難免有些疏忽，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這是主動，想扛過這罪名啊……既然這樣，那就全都處置好了。
我悠然的手一揮，先指着管事，再指着宋玉說道：“你管教奴才不言，領本公主做到這偏僻之地，該罰；找了你這不中用的管事，同樣該罰。”
“就在這院子中央，讓本公主瞧瞧，讓所有京中貴人都瞧清楚，這的御下不嚴的人是什麼下場！”
瞬間，從樹上縱身躍下七八個北齊勇士，直接將宋玉圍在了中央。
宋玉這時才覺得惶恐，衝到我面前，挽着我的手，哭訴道：“公主殿下，我是宋夫人，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的父親是宋尚書，我的夫君是御前侍衛，掌管宮中安危，保護皇上多年，你就算是不喜歡我，也該看在他的面子，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放過我。”
竟然直接把皇帝的名號給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