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不但是先郎潯王長子,又是王后所出,扶他登位,就可以避開自己竊奪王位的罪命。
而且,既然可以借輔助大王子的名義除掉旁的競爭對手,手中又可以握住這位郎潯王的把柄,等日後時機成熟,再設法逼他讓位。
心中想的通透,甘以羅輕輕點頭,說道,“於是,劉淳厚一力奉他爲王,再沒有人敢有異議?”
侯氏點頭,說道,“是!”
甘以羅微微揚眉,問道,“後來呢?”
侯氏只得續道,“後來,王上登基,妾身爲王后,入住鳳鳴宮。妾身住進去時,並不知道……並不知道還有條暗道。”
甘以羅聽到這裡,已有些瞭然,問道,“是在一年後,你無意中發現那條暗道?”
侯氏點頭,說道,“也是妾身沉不住氣,慌慌張張的稟告王上,王上震怒,說……說妾身妖言惑衆,就將妾身囚禁起來。”
甘以羅萬萬料想不到,郎潯王的背後,還有這樣一個故事。而,如果說,這不過是一個謠傳,也就罷了,如果,竟然是真的,那麼這位橫劍自刎的郎潯王,竟然不是郎潯王族劉氏的子孫!
想到這裡,甘以羅不禁問道,“你可知道,傳言中與先王后有私的,是什麼人?”
與先王后有私的,就是經常出入那條暗道之人,不管劫去無雙的是不是此人,總也與此人有些關係。
侯氏聽她竟然問到這宮廷私密,微一遲疑,才低聲道,“有人說,是宮裡的一名侍衛,還有人說,是……是前裳孜國左丞相,袁和!”
“袁和?”這一下,更是大出甘以羅意外,問道,“袁和在郎潯國?”
九年前,自己懷孕,繆淺淺用來毒陷自己的青絕散就是袁和贈給繆尚之物。兩年前裳孜國滅,在所俘的裳孜君臣之中,並沒有見到有袁和的名字。
甘以羅以爲,時隔多年,那袁和或者辭官,或者亡故,也就沒有人追究,哪裡料到,今日竟然聽到此人的名字。
侯氏見她突然神情關注,心頭一跳,輕輕點頭,說道,“三十年前,先王剛剛登基,郎潯國還是一團混亂,那時袁和……袁和受裳孜王之命,與郎潯商議和親。”
“和親?”甘以羅微微皺眉,心裡暗歎。爲什麼諸國的邦交,往往用犧牲一個柔弱女子的一生來達成?
侯氏點頭,說道,“那時邑婁國強大,裳孜處處受邑婁國壓制,就想通過和親,與郎潯結盟,共抗邑婁。”
甘以羅點頭,說道,“袁和來到郎潯,都做過什麼?爲什麼多年後,會有那樣的傳聞?”
侯氏道,“妾身聽說,先王奪位那一戰,王宮幾乎被毀,袁和來了之後,爲顯示誠意,就替先王出謀劃策,修膳王宮。那袁和在裳孜國素有才子之名,先王見他所畫的殿宇都極有氣勢,大喜之下,不但答應下嫁公主和親,還再三挽留,請他幫忙修膳王宮!”
甘以羅想到裳孜王宮的奢靡,輕輕點頭,說道,“想來那段時間他和先王后過往甚密,所以會傳出那樣的流言!”
侯氏點頭,說道,“是!還有是因爲,這郎潯王宮中,旁的宮殿雖然修膳的也極爲精美,但論氣勢論華貴,沒有一處宮殿能與鳳鳴宮相比。所以,外頭謠傳,說他就是因爲與王后有私,纔會傾盡所有的才學,修膳出鳳鸞宮!”
甘以羅點頭,說道,“此事
本來是宮緯間的秘聞,不足爲奇,只是到了三年前奪位,有心之人才將它翻出來,目的就是不讓王后所出的大王子登位?”
侯氏點頭,說道,“妾身不懂這些大事,想來如此!”
此時甘以羅已經明白,說道,“本來此事沒有真憑實據,一年之後,原來的大王子順利當上郎潯王,又有手握重兵的劉淳厚一力輔佐,此事已經平了下去。卻沒有料到,你入住鳳鳴宮,發現暗道,大呼小叫的去稟報,郎潯王生怕剛剛坐穩的王位又因爲這個謠言有所動搖,所以將你囚禁。”
侯氏咬脣,低聲道,“若妾身當初能想到此節,也不至於那樣沉不住氣!”
甘以羅點頭,突然問道,“那衛氏又是什麼人?”
侯氏一怔,問道,“衛氏?”
甘以羅冷笑,說道,“鳳鳴宮中發現暗道,郎潯王怕你泄露,纔將你囚禁,依理,該將鳳鳴宮封禁纔對,爲何又住進來一個衛貴人?”
侯氏咬牙,狠聲道,“那賤人不知道什麼地方迷到了王上,令他言聽計從。還有,那賤人本是先王的嬪妃,又勾搭王上,所作所爲,和王上的生母一般無二,縱然知道這個秘密,也自然不會說出去!”心裡恨恨,不住的咬牙狠罵。
甘以羅見這郎潯的王后竟然滿嘴粗言,不禁皺眉,問道,“你可知道,如今那袁和人在哪裡?”
侯氏一怔,說道,“這些事,妾身也只是聽說,從來不曾見過此人!”
甘以羅見從她嘴裡再問不出什麼,點頭道,“你先回去,等本宮查實之後,再做處置!”
侯氏一怔,罵聲頓停,忙道,“王妃,若傳言屬實,那王上就不是劉氏的子孫,妾身的塗兒更不是郎潯王族的血脈,求王妃能饒他一命!”說着連連磕頭。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這女子爲了保全兒子,竟然寧肯讓故去的郎潯王背上污名,當真不知道,是郎潯王的幸,還是不幸?
甘以羅心中暗歎,卻並不多理她,揮手命人將她帶下,向杜中平問道,“兩年前平滅裳孜,杜大夫也曾陪着王上巡幸,不知道可曾查問過袁和的下落?”
杜中平點頭,說道,“王上倒是問起,可是據裳孜降臣所言,那袁和在五年前,就已經辭官,不知去向。”
甘以羅微微皺眉,說道,“依你之見,這流言是真是假?”
杜中平搖頭,苦笑道,“這宮緯之間,流言真真假假,還當真難以分辯。”
甘以羅點頭,說道,“依這侯氏所言,如果流言是真,最瞭解鳳鳴宮構造,又有機會修下暗道的,就是袁和!”
杜中平點頭,說道,“只是袁和身爲裳孜使者,豈能在郎潯久留,使命完成,自然是要回裳孜去的,這暗道怕也用不上幾回!”
甘以羅輕輕點頭,說道,“那暗道內如此乾淨,斷斷不是許多年沒有人的走過的樣子,其中一定還有隱情!”又向杜中平道,“再將衛氏帶上來!”
杜中平躬身領命,出殿傳令。
一旁默坐的皇甫巖突然道,“恐怕這流言是真!”
甘以羅微微揚眉,問道,“如何見得?”
皇甫巖皺眉,說道,“過去百餘年,中原各國與西疆雖然井水不犯河水,對西疆卻也多加關注。巖聽說,三十年前,裳孜和郎潯果然相互扶持,兩國都是漸漸強大。”
甘以羅點頭,說道,“想來是和親之功!”
皇甫巖點頭,說道,“後來,裳孜漸漸強過諸國,開始吞併邑婁,兵逼北戎,甚至對侗聶、酉碭也時時提兵侵擾,卻偏偏沒有動過較侗聶和北戎富庶的郎潯。”
甘以羅微微皺眉,說道,“三十年前,前去裳孜和親的公主,能有如此魄力,保全兩國邦交三十年?難道……裳孜王關璽言竟然是這位公主所出?”
皇甫巖搖頭,說道,“這倒不知道,只是,不管是不是,其中也定有袁和的功勞!”
甘以羅微微凝神,低聲道,“如果,當初的大王子後來的郎潯王當真是袁和的兒子,那麼……袁和竟然是想以這個兒子,竊奪劉氏的江山?”
想到這裡,心中暗驚。若果真如此,這袁和的心計之深,當真是生平罕見!
二人正說,只聽門外杜中平回道,“王妃,衛氏帶到!”
“傳!”甘以羅道。
“傳!”隨着侍衛的喝令,一個妖嬈的女子被兩名侍衛押進殿來,一見甘以羅,忙盈盈拜了下去,說道,“妾身衛氏見過王妃!”眉眼稍擡,在殿上一掃,目光在皇甫巖身上一停,又垂了下去。
甘以羅瞧在眼裡,眉心微微一跳。見她不過二十餘歲的年紀,雖然模樣生的並不如何出色,但那舉止間,自有一股媚到骨子裡的風流,不禁輕輕點頭。
倒是一個勾人的主兒!
心底暗暗評判,口中淡淡問道,“你就是衛氏?郎潯王親封的衛貴人?”
“妾身正是衛飛飛!”衛貴人低應,俯首磕頭,再不擡起來。
甘以羅微微勾脣,說道,“本宮聽說,你原是先王的嬪妃?怎麼又跟了後來的郎潯王?”
衛飛飛一怔,微微擡了擡身子,卻不擡頭,低聲道,“飛飛不過是柔弱女子,還不是任憑男人們爭來奪去,豈能自個兒做主?”語氣嬌軟,楚楚可憐。
皇甫巖微微一笑,說道,“侯王后被禁之後,衛貴人能以如此身份入駐鳳鳴宮,也不算是柔弱女子!”
衛飛飛聽到他突然開口,語氣中滿是調侃,不禁擡頭向他一望,與他目光相觸,眉梢眼底,頓時帶出一抹春色。
皇甫巖與她眸光一觸,但見她一雙水波盈然的眸子裡,帶着求救之意,不禁微微挑眉,眸中露出些笑意,正了正身子,問道,“王妃是問你,用了什麼法子,令郎潯王答應你入住鳳鳴宮?”
甘以羅將她的神色瞧在眼裡,竟然與那劉春陽極爲相似,不由纖眉微挑,倒也覺有趣的緊。
衛飛飛聽到皇甫巖問話,心裡頓時一鬆,忙道,“侯王后獲罪,雖沒有廢后,卻是遲早的事兒,恐怕大王子也受她牽累。王上讓飛飛入住鳳鳴宮,是想擡舉二王子的身份!”
甘以羅向她定定而視,問道,“你在那鳳鳴宮中住了兩年?直到我北戎軍破城嗎?”
“是!”衛飛飛點頭,想到當日北戎軍攻進王宮的情形,臉色不由變白,看起來更加嬌弱無助。
甘以羅似乎漫不經心,淡淡問道,“那這兩年中,與你暗中來往的男子是誰?”
“什麼?”衛飛飛大吃一驚,方纔的嬌弱柔媚蕩然無存,結結巴巴道,“哪……哪裡……哪裡來的男子?”
甘以羅微笑,說道,“那從暗道中與你暗中來往的,難不成還是個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