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的夏夜,帶着宜人的涼意,將北戎王宮攏入一片靜溢。承露殿中,時斷時續的低聲喃語,隱隱傳來。
“以羅!”一手在她光滑的肌膚上輕撫,端木讚的心,是滿滿的不捨。
這幾日來,她竟然是難得的溫婉,甚至,有時還會與他閒話幾句,是因爲即將小別,也放不下他嗎?
心中,柔情滿溢,俯首在她脣上輕吻,輕聲道,“以羅!裳孜軍退後,孤王便立你爲後,再不令你受‘奴妃’的屈辱!你……好好的,等我回來!”
鼻端,是她新浴後清新的味道,那樣熟悉,那樣誘惑……
呼吸,漸漸變的難以平穩,端木贊俯身壓上,雙脣自她頸側下移,寸寸吮吻。
酥麻的感覺,漸漸蔓延全身,甘以羅一手抵在他的肩頭,口中,不自覺的發出一聲嚶嚀。
明日,他就要赴千澤洲點兵,而她……
暗暗咬脣,心底,竟然悄悄的掠過一層酸澀。
過了今夜,她與他,就再無瓜葛!
胸口,一層陌生的情緒席捲而來,竟然令她如此心慌。手指下,他堅實的身體,有一絲異樣,似乎……有一些凹凸。
心底微覺詫異,甘以羅不覺張眸。燭光下,端木贊紫銅色的肌膚,泛出一層柔潤的光澤。
而在她目光所及的肩背,卻一道道暗紅縱橫交錯,一片片腥紅凹陷層疊……
他的身上,竟然是傷痕滿布!
甘以羅的心,微微一顫。
共居半年,她從不曾留意過他的身體,從來不知道,他的身體上,會有這許多的傷痕。
是征戰所受吧?
一個十四歲就揚威大漠的男子,必定受過不少的戰傷。
只是……
那肩背上,除了刀傷,更有明顯的鞭傷和燒傷。
那竟是……
甘以羅雙眸驟然大張,心底滿是震駭。
那竟是,被虐待的痕跡!
一個王子,北戎國的大王子,戰無不勝的王子贊,誰能將這樣的刑罰加諸在他的身上?
甘以羅的心,有着微微的顫抖。
一個十四歲便領兵出征,滅人國亡人族的男子,怕是,也曾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吧?
半年來,有過無數次的親密,而,這竟然是第一次,她的手掌,碰到他的身體。
雖然說,似乎帶着些抗拒,但,在那綿軟小手的抓握下,微帶疼意的肩膀,仍然令端木讚的心,揚起一陣陣振奮。
即使是抗拒,總強過不屑於觸碰的厭憎。
輕撫的手掌,改爲慢慢的揉捏,漸漸將她身體的僵硬軟化,雙脣,在她身體緩移,難抑的振奮,帶着刻意的溫柔,一處處,留下自己的印跡……
隨着他步步索取,甘以羅慢慢闔上眸子。
不管他曾經歷過什麼,過了今夜,她和他,再無瓜葛。不會再被他欺凌掠奪,也沒有了時時的防備……
是防備嗎?
身上,是熟悉的溫度,若她是盡力防備,她該是厭惡至極吧?可是,想到訣別,爲何她的心,竟會有一絲酸楚?
罷了!
甘以羅搖頭,拋去滿心的雜念。
今夜之後,這一切,將與她永別,又何苦去想?
身體,憑着本能,迎合着他……
她竟然在迎合他!
端木讚的心,掠過一陣陣的狂喜。
終於,她接受了他了,是嗎?
半年來,她對他,除去默然不理,就是偶爾的冷言譏諷,就是這牀笫之事,她縱然不抗拒,也不過是任由自己擺佈,又有幾時,有這樣美妙的迎合?
“以羅!”帶着滿懷的欣喜,端木贊顫聲低喚,心底壓抑的一句問話,堵在喉間,卻難出口。
“你心裡,是不是有了孤王?”只這一句,在喉嚨中滾了幾回,卻不敢出口。
問出來,就是將自己推上法場,等候她的宣判。她點頭,他便得以成仙,她搖頭,他便會被拋入地獄,再難翻身。
不問了!
端木讚的脣,覆上她的柔脣。
他不敢問,至少此時,他不敢將那話問出口來。
回來罷!
待裳孜軍破,他會以獎賞爲名,立她爲後。到那時,或者,他手裡會有一些必勝的籌碼……
兩具糾纏的身體,各自懷着各自的心事,將北戎王宮的夜色,染上一層旖旎……
清晨,曙色方顯,端木贊攜奇木同行,與牟章等十員大將,率百名親衛疾馳出城,投向大漠。黃沙漫漫,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天地間。
甘以羅羅裙飛卷,立在三休塔上,遙遙而望。一顆心,由最初的動盪起伏,漸漸變的平穩。
“走罷!”轉過身,向侍立一旁的綠珠道,“去喚尚勤,本宮有事吩咐!”沿階下塔,仍向承露殿來。
尚勤被喚入承露殿,甘以羅道,“前些時吩咐你的事,是時候了,如今按我的吩咐去做,記得按時辰回來!”
尚勤微一躊躇,問道,“公主,公主當真心意已決?”見甘以羅點頭,默然不語,躬身退出。
飛煙見他退去,奇道,“公主,你吩咐的事,他向來沒有半個不字,今日爲何這樣的神色?”
甘以羅微微一笑,說道,“偏你瞧的仔細!”
站起身來,在殿門前張望片刻,淡淡道,“你二人回去歇息罷,晚一些,本宮有要緊的事做。”
“要緊的事?”飛煙微詫,問道,“公主……”
甘以羅回頭,向她微微擺手,說道,“到時你自然會知道,此時不要多問!”
飛煙不敢再問,與綠珠二人回到偏房,悄悄問道,“綠珠姐姐,公主今日和平日有些不同,你可知是何事?”
綠珠輕輕搖頭,向她橫了一眼,說道,“公主素來待你親厚,你都不知道,我又從何知曉?”
飛煙嗔道,“難不成公主待姐姐不好,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聽見,只道姐姐吃醋。”
二人鬥了幾句嘴,對甘以羅的心意卻難以猜測,只得依甘以羅之命,各自歇息。
一日無事,到了黃昏,甘以羅將二人喚來,向綠珠道,“在宮裡悶了一日,你去吩咐奴僕備車,出宮外走走!”
綠珠奇道,“公主,奇木大人不在,又無法傳喚侍衛,恐怕不大方便罷?”
甘以羅擺手,說道,“只是坐車逛逛,不下車就是,無防!”
見綠珠奉命而去,又向飛煙道,“前幾日奇木送來的銀子,你盡數取來,我們瞧有什麼好玩兒的物什,一併買了回來!”
飛煙嗤的一笑,說道,“公主,奇木大人送來的銀子,恐怕有幾百兩?盡數帶着,也不怕人打劫?”
雖如此說,但見甘以羅神色有異,也不敢多問,只得依言將銀子取來。
隔了
片刻,綠珠、尚勤二人先後回來,稟道,所吩咐的事,都已經辦妥。
甘以羅點頭,擡腿向外走了幾步,又再停下,轉回身向殿內掃望一圈,才狠狠咬牙,說道,“走罷!”帶着三人,向殿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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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到宮門,甘以羅微一躊躇,說道,“等我片刻!”轉身向殿門奔回。不過片刻又再出來,率着三人沿長廊向後宮側門去。
那裡,已有兩名奴僕駕車相候,另有四人相隨。甘以羅與飛煙、綠珠一同上了馬車,尚勤傳令,一行人向宮門奔去。
甘以羅的車駕日常出入宮門,宮門守衛早已見慣,此時見她出宮,自然不敢攔阻,盡皆跪倒相送。
馬車出宮,轉過兩條街道,甘以羅揮開車簾說道,“這城裡嘈雜,本宮許久不曾出城,到城外走走罷!”
尚勤領命,命奴僕將車轉回,徑直向南城門馳去。
衆奴僕聽說出城,不禁面面相覷,卻不敢勸阻,車裡綠珠卻詫異道,“公主,眼看天色已晚,此時出城,恐怕關了城門,回不到城裡!”
甘以羅淡道,“只是城外走走,花不了多少時辰!”
飛煙處處向着甘以羅,接口道,“可不是,離關城門還有一個多時辰,我們轉轉就回,怎麼就會關在城外?”
甘以羅微微一笑,眸光向二人一掃,嘆道,“這北戎就是盛夏無風,也是塵沙極大,城外有山有水的地方,纔可以見着些生氣!”
綠珠聞言,也不再相勸,只是順着閒話。
說話間,馬車已行至城門。守城兵士見是王宮車駕,忙上前詢問,聽說是甘以羅出城,不禁躊躇,說道,“娘娘出城,卑職原不敢相阻,只是如今奇木大人不在,又是這樣的天色……”
甘以羅在車內聽到,向飛煙道,“你去和他說罷,說我只是外頭瞧瞧,片刻便回!”
飛煙點頭,挑簾躍出車來,向爲首那人道,“怎麼,我家公主出城,必得奇木大人相隨?奇木大人今日隨着王上去了千澤洲,又何處尋去?”
那兵士忙躬身道,“卑職身負守城之責,姑娘見諒!”
飛煙小嘴兒微撇,嗔道,“我家公主出城,又不是第一次,今日雖無奇木大人相隨,卻有這幾個奴僕服侍,不過出城走走,片刻便回,斷斷不會有事。”
尚勤見那人臉現猶豫,取下身上腰牌遞過,說道,“此牌可以自由出入王宮,出城也不止一次,公主不過出城走走,大哥不要在此耽擱時辰,反是令公主晚歸!”
見那人仍然躊躇,將牌子向那人手中一塞,笑道,“要不然,我將這腰牌押在你這裡,若是有什麼差錯,你只要將此物交出,便與你毫不相干!”
那兵士守城多年,自然知道此物干係重大,哪敢私自扣留?忙雙手捧着交回,躬身道,“卑職萬萬不敢,只是斗膽懇請娘娘,早些回城,不要讓兄弟們爲難!”
尚勤笑道,“這樣的天氣,你就是不說,我們又豈能在城外過夜?”回頭招呼衆奴僕,駕車向城外去。
出城行了片刻,尚勤也不用甘以羅吩咐,一躍上車,將駕車的奴僕擠到一旁,接過馬疆駕車疾馳,向一座小山奔去。
衆奴僕心中驚異,只得隨後狂奔,緊緊跟上。
馬車片刻間便奔到山邊,但見一片密林,遠遠繞過山腳,竟然難見邊際。
尚勤手腕疾拉馬疆,“籲”的一聲,將車停下,回頭喚道,“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