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雕龍髹漆屏風,北宮喆的身形白嫩的清晰,彭安容難以抑制心裡的激動,臉上浮上兩抹緋紅。
“皇上,臣妾——”
北宮喆猛然擡頭,掃了眼彭安容身後的那位宮女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放下吧。”
彭安容心中一喜,“皇上,您嚐嚐臣妾煲的湯。”
北宮喆手中的硃筆一頓,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而此時彭安容心中興奮地厲害,哪裡注意到了北宮喆漸冷的臉色,打開食盒,從食盒裡端出來補湯和一碗藥湯。
“啪!”北宮喆緊抿着脣,將手中的硃筆一放。
這不大的動靜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彭安容心裡驀地一驚,手中一滑,手中捧着的白瓷碗倏然打翻,濃稠的湯汁一股腦的灑在了龍案上,一時間,不少奏摺沁滿了油漬。
北宮喆看着龍案上油膩膩的湯汁,臉色黑了幾分,一把從油膩的湯汁中撈出一個大紅的同心結,然後拿着手帕分外愛惜的擦拭起來。
“啊,皇上……”彭安容驚呼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她慌忙從袖子裡抽出帕子胡亂的擦了起來。
“夠了,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彭安容頓時花容失色,完了,她這次算是將自己的形象毀了個徹底。
“退下!”北宮喆隱忍怒氣道。
彭安容抿了抿脣,心知已經無法挽回,咬牙道:“皇上,這藥湯是太后娘娘讓臣妾給您送來的,您不要忘記喝,臣妾告退。”
“藥湯?朕又沒病喝什麼藥湯,你這是盼着朕死麼?”
彭安容聞言身子頓時一矮,“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滾!”北宮喆厲聲道。
彭安容雙腿一軟,不敢去看那發怒的帝王,由着她身後的宮女攙着她出了瓊華殿。
彭安容走後,月清絕不知從什麼地方搖着羽扇走了過來,撇嘴道:“你看你把人家嚇得。”
北宮喆眸光清冽,對着殿外吩咐道:“張海,打盆水來!”
北宮喆將大紅的同心結放入盆中,小心翼翼的洗去上面的油漬,然後一點點用巾帕抿幹。
“不就是一個同心結麼,看你緊張的。”
北宮喆手中的動作一頓,一道銳利的刀子眼掃了過去,月清絕立即禁了口。
“皇上,奴才讓人將這裡收拾一下吧。”張海小心翼翼道。
“慢着,先不急着收拾,你下去吧。”月清絕一把收了羽扇,嗅了嗅龍案上還未擦拭乾淨的湯汁,眉頭微凝,然後又端起一旁的藥湯嗅了嗅。
“這是曹太后讓她送來的。”北宮喆淡道,自從他令曹暮煙小產,和她捅破臉皮之後,除了在人前,他再也沒有稱呼她爲母后。
月清絕點頭,“單看這湯藥,的確是強身健體的,而這補湯麼,咳咳……是壯陽的。”月清絕似笑非笑的衝他眨了眨眼。
“兩種平常的東西若是同時飲用……”北宮喆說着,黑瞳驀地驟縮。
“你說的不錯,一旦這兩種東西一同飲下,會加速你體內忘情蠱的成長!”
果然是這樣!
“你這個妃子又被曹太后收買了,聽聞你不在宮裡的時間,就數她往長樂宮走得最勤了。”月清絕嘆了口氣。
“彭仁武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他生了個沒腦子的女兒!”北宮喆將擦拭乾淨的同心結放進了懷中。
月清絕再次搖起羽扇,對北宮喆道:“明日我想去青末山莊。”
“這幾日曹太后盯得緊,你過幾日再去吧。”
“剛纔小丫頭給我傳書了一封,從洛城救回來的那個人果然是秋水,他體內中了劇毒,想讓我去瞧瞧。”
北宮喆雙眸微眯,“過兩日,朕安排你去。”
“行。你現在的記憶開始減退了麼?”
北宮喆淡淡點頭,嘴角攢出一抹苦笑,“朕已經不記得和她初見的場景了。”
“你不妨將你們之間的點滴記下來,興許你可以加固記憶。”
北宮喆微微點頭,眸光逐漸變得深遠。
彭安容從瓊華殿內出來,還沒有回到素芳閣,便被曹太后身邊的宮女請到了長樂宮。
長樂宮的氣氛一如往日那般陰森,即使彭安容來了許多次,可是她依然覺得毛骨悚然,看着牆壁上掛着的泛着幽光的油燈,她的心裡一陣陣發毛。
“彭婕妤,太后娘娘等您多時了,你自己進去吧,奴婢告退。”那位宮女引着她走到內殿門口便轉身出去了。
彭安容只覺得前方的威壓更甚,壓迫的她一陣陣喘不過氣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踏進了內殿,眼尾的餘光淡掃了高坐上那雍容華貴的女人,忙福身行禮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哀家問你,你給皇帝送去的補藥他可是喝了?”上方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隱約之間透着冰冷。
彭安容咬了咬牙,撲通跪在地上,垂頭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沒用,不小心將補湯……灑了。”
“灑了?”曹暮煙厲聲道,“沒用的東西!”一旦他沒有喝,就必定會被月清絕查出來,那她以後再想下手就難了!
曹暮煙眼中泛着怒意,立即從軟榻上起身,隨手拿來一旁的青瓷小盞,朝彭安容砸去。
曹太后向來喜怒無常,這是衆人皆知的,彭安容早就料到曹太后不會輕易饒了她,已經做好了捱打的準備,誰知那青瓷小盞在離她不遠處停了下來,登時化作了一抔齏粉。
彭安容眼底大駭,這小盞若是砸到她,她必然毀容!
“這就怕了?瞧你那點出息!”曹暮煙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臣妾不敢。”
“以後做事不要再如此毛毛躁躁的,否則像你這個樣子,何時才能抓住皇帝的心呢?”
彭安容咬牙,“是,臣妾知曉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退下吧。”曹暮煙聲音閒淡卻積威逼人。
“是,臣妾告退。”彭安容心中陡然一鬆。
“慢着——”
曹暮煙話音未落,彭安容整顆心再次懸了起來,微垂着眸光,不敢與曹暮煙視線相接。
“只怕這次皇帝是惱了你,你最近不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彭安容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沒有辦法,過了片刻,似是想起什麼,緩緩擡起頭,對曹暮煙道,“太后娘娘,臣妾將湯汁灑在了一個同心結上,皇上非常生氣,這纔將……將臣妾趕出了瓊華殿。臣妾猜……那同心結想必是以前瑾淑妃送的吧。”
雖然她以前不喜瑾淑妃,可是這位太后娘娘更是將瑾淑妃恨之入骨!
果然,曹暮煙的眸光頓時掠過一抹狠戾,有些不耐的對彭安容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彭安容緩緩退出了內殿,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啪!”曹暮煙將一旁桌上的杯盞全部掃落在地。
“煙兒……”
“到現在,他還想着她!哀家倒要看看三個月後,他是否還會記得她!”
“自然是不記得,煙兒莫要動怒。”滄月在一旁小心的勸道。
“找到他將那個小賤人藏哪了麼?”曹暮煙厲聲道。
“暫時……還沒有。”
“廢物!”曹暮煙怒氣一掌砸斷身側的扶手,“他們從西楚回來,不是讓你盯着的麼,這樣竟然都能跟丟!”
“煙兒,奴才該死!”
“你可知他今日去了哪?”
“奴才派人盯着,可是纔不過一道街的距離就被甩下了。”
“哀家養了一羣飯桶麼!”曹暮煙聲音陡然升高,在寂靜的長樂宮中十分尖銳。
“煙兒,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不要動怒傷了身子,你現在可是雙身子了!”
提到雙身子,曹暮煙眉梢才稍稍柔和了一些,“聽說,那個賤丫頭也懷了身孕。”
“是,息子魂殤……解了!”
曹暮煙鳳眸中劃過一抹狠戾,北宮喆讓她小產,那她要讓他這輩子都沒有子嗣!
滄月微微擡眸,“煙兒,你說這次,他……會不會……”
“不會!這次哀家做的隱秘,他是不會知道的!”曹暮煙斜斜靠在軟榻上,“這幾日你給哀家盯緊他!”
“是。”
“慕容清那裡如何了?”
“氣數已盡,慕容清雖然爲人狂妄陰狠,但是他現在兵馬損失嚴重,就連他的貼身暗衛秋月也死了,他已經是秋後的螞蚱,不足爲懼!”
“若是不能斬草除根,必會後患無窮!”
“煙兒是想……”
“征討!”曹暮煙眼底劃過一抹算計,“風明如今還在沐陽,將彭將軍從西楚調回來征討慕容清,最好是同歸於盡!”
“是。”
“你也退下吧,哀家想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