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夕心中一暖,這個張公公倒是真心關心自己的,“不必了,張公公,皇上公務繁忙,本宮不便去打擾,若是太后知道了本宮私自去請皇上,只怕以後會更容不得本宮了。”
張海知道她剛剛刺傷了北宮喆,兩個人還在鬧彆扭,瑾淑妃抹不開這個臉,他只得道:“瑾淑妃所言有理,那您就隨奴才走吧。”
衆人等了一會,仍然不見有人出來,寒風如刀,凍得人瑟瑟發抖,不禁在心中怨恨起安文夕來。
彭安容嘴角掛着譏笑,這瑾淑妃好大的架子,竟敢讓太后在風雪中足足等了她一刻鐘,看着太后帶着慍色的臉,彭安容瞥了瞥嘴,安文夕這下子可是把太后給得罪徹底了!
就在這時,一把油紙傘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油紙傘壓得很低,衆人看不見臉,只看到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身着大紅的狐裘披風,那紅比曹太后身上的斗篷還要更明豔耀眼。衣袖裡露出蔥白玉手緊了緊脖頸處的白狐圍領。
離得近了,衆人才看清了來人的面貌,臉色蒼白有些憔悴,更顯我見猶憐,大大的杏目憑添了一抹水靈,她還未行禮,便嬌喘微微。
曹暮煙看見了她的面目,眼底的厭恨怎麼也掩飾不了,握着江向晚的手都不自覺的加大了力氣。
他果然納了她爲妃,竟然還許她了淑妃,讓她獨霸後宮,他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她又想起了她剛滿了四個月的孩兒被他生生害死腹中,眼裡的恨意一股腦的朝安文夕砸去,手腕上青筋畢露,鼓起了一個個小疙瘩,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皮膚下面鑽出來一般。
衆人不經意間看見了這樣的曹暮煙,臉上浮現訝色,竟也忘記了掩飾,這樣的曹太后好可怕!
滄月知道她這是又要入魔,忙微微拂了下她的腰肢,試圖平復她的心情,防止她在衆人面前露出嚇人的一面。
“瑾淑妃,你真是好大的架子,讓太后娘娘足足等了你一刻鐘。”滄月尖細中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格外的刺耳。
安文夕直接將這假太監的話忽略,不動聲色的掏了掏耳朵,然後翩翩福身行禮道:“臣妾見過太后娘娘。”
曹暮煙看着她微傾的身子冷哼道:“瑾淑妃在宮裡這麼長時間就是這麼學得規矩麼?”
“太后娘娘,奴才聽聞以前這瑾淑妃是大安的公主呢。”滄月道。
曹暮煙銳利的雙眸再次打量起安文夕來,“你們大安的禮儀就是這般麼?”
安文夕雙腿有些發酸,知道曹太后這是存心與她過不去,即使她百依百順換來的也不過是羞辱與嘲笑,她含着病態的笑意起了身,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滄月冷冷道:“瑾淑妃,你好大的膽子,太后娘娘還沒有吩咐你平身,你怎麼敢私自起身!”
一個老妖婆,一個假太監一唱一和,故意給她難看,讓她出醜!她嘲諷的看着這二人,還真是賤人成雙——絕配!
“在我大安,崇尚寬和待人,父皇也總是善氣迎人,禮儀溫雅。”
曹暮煙被她這句話氣得半死,這個小賤人是什麼意思,這是在罵她不是良善之輩,不寬和待人麼?
“放肆!”滄月臉色鐵青,利眸狠狠地盯着安文夕道:“還不趕緊跪下向太后娘娘賠罪!”
安文夕也冷冷掃了他一眼,真是一條令人討厭的亂叫的狗!
跪?安文夕嘲弄的勾了勾脣,這個老妖婆還沒有資格讓她下跪,她曾經差點毀了她的一雙手,還讓一羣太監去侮辱她,她怎麼能忘?
安文夕冷哼一聲,轉身一步步走向未央宮。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蔑視、挑釁,曹暮煙差點被這一幕氣炸,雙眸血紅,緊緊鎖着安文夕的後背,恨不得戳幾個血窟窿。
衆位嬪妃都難掩心中的驚訝,爲何太后娘娘這麼容不得瑾淑妃,而瑾淑妃雖然張揚,但在待人方面向來還算溫和,今天又是爲何執意和太后娘娘起了爭執?
江向晴冷冷瞧着這一幕,嘴角有抹淡淡的譏笑,這瑾淑妃也不傻,怎麼會如此沒腦子的衝撞太后?真是恃寵而驕,得罪了太后,看皇上還能不能保得住她!這位眼前的太后娘娘可不容小覷,當年從夏朝輾轉到北襄,從一名小小的采衣一步步登上太后之位,可見手段不俗,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慄嬤嬤,去,去給我掌嘴!”曹暮煙對身後一直沉默的中年宮女吩咐道。
“站住!”慄嬤嬤伸手攔住安文夕的去路,厲聲道,“一個小小的淑妃也敢藐視太后娘娘,真是不知死活!”說着竟然往她的腿彎踹去。
安文夕眸光一冷,隱在衣袖中的右手驀地擲出一枚尖銳的石子,當場將慄嬤嬤的膝蓋砸得出血,慄嬤嬤膝蓋吃痛,差點跌倒在雪地之中,捂着膝蓋哀嚎道:“哎呦,我的膝蓋,你這個小賤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慄嬤嬤發了狠一般朝安文夕臉上招呼去,安文夕毫不費力的將她一腳踢開,冷冷道:“一個賤婢也敢對本宮大呼小叫,真是活膩了!”
反了,她要反了!曹暮煙怒視着這一幕,慄嬤嬤是她的貼身嬤嬤,就是北宮喆也要敬上幾分,今天竟然被這個小賤人打傷了,這讓她的臉面往哪放!
她飛身掠到安文夕身前,手心的蛇蔓漸漸涌出皮膚,往手腕上攀爬,樣子十分可怖。由於曹太后背對着衆人,這一幕只有安文夕和歡涼瞧見。
曹暮煙伸手就要掌摑安文夕,安文夕勾起蒼白的脣,右手用力的攫住她將要落下的手,看着她手心裡肆意蔓延翻騰的蛇蔓枯藤,眸光漸深。
突然,曹暮煙手裡的蛇蔓開始向安文夕面門襲來,安文夕左手摸向藏在靴子裡的匕首。滄月眼見就要暴露,立即掠身過去阻止曹暮煙,就在這時,比他更快的是一道明黃的身影驀地現身,彷彿是掠光而來。
衆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看到北宮喆凌冽的掌風夾雜着漫天飛揚的冰雪一同拍向安文夕。
這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安文夕被北宮喆徑直的拍出老遠,半晌,她從嗓子眼嘔出一大口鮮血來,將地上的雪染紅,如盛開的朵朵紅梅。
只見那道明黃的身影來到曹太后面前,單膝下跪道:“兒臣不孝,讓母后受驚了。”
滄月一邊平復着曹暮煙的情緒,一邊說着安文夕的大逆不道。
曹暮煙仍然被氣得雙眸血紅,怒道:“皇帝,這就是你的淑妃?哀家可是見識到了!”
衆人妃嬪都微微垂着頭,不敢去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只見那抹明黃慢慢走向瑾淑妃道:“頂撞母后,你可知罪?”
安文夕看着神情冷澀的北宮喆,心口處驀地一疼,胸腔內此時也正火辣辣的疼,她亦冷冷的瞧着北宮喆,擡手擦掉嘴角的血跡。
北宮喆劍眉微蹙,“過來,向母后請罪!”
安文夕沒有動,只是慢慢摸向腰間,那裡正盤着一條七節鞭。
“怎麼,你還想動手?”北宮喆的聲音又冷了幾分,“青玄,拿朕的鞭來,今日朕就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皇上……”
“拿來!”
北宮喆看着她蒼白染血的脣瓣,眼底劃過一抹憐惜,比這更快的是凌厲的鞭子直接抽打在她的身上。
“娘娘……”歡涼撲在安文夕身上爲她擋下了這一鞭,背脊上傳來的疼痛,提醒着她這一鞭的力道。
“歡涼,你起來,他要打的是我。”
歡涼死死地抱着安文夕的手不放,公主的身子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安文夕用力扯開歡涼,對上北宮喆的視線道:“你除了鞭笞,就沒有別的了麼?”
她嘴角的那抹譏笑格外刺眼,北宮喆咬牙再落了一鞭,不料被安文夕徒手接住,她死死地握着鞭尾,手裡漸漸涌出鮮血來。
“不知所謂!”北宮喆驀地一腳將安文夕踢出幾丈遠,她重重的將地上鋪着的雪花砸出一片大坑來,揚起一陣雪屑。
安文夕撕心裂肺的咳起來,再次涌出了幾口鮮血來,她看着雪地上被殷紅的血染得一片血紅,喃喃道:“我怎麼將它弄髒了。”說着捧起地上的雪花將那赤紅的血跡掩蓋。
那細如蚊蠅的聲音傳入北宮喆耳中,令他渾身一震,握着鞭子的手都不覺得顫抖起來,他微闔了眼睛,再次揚了鞭。
“啪——”清晰地響聲傳遍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只聽着那聲音都足以皮開肉綻!細密的鞭子一下下砸下來,令在場的一些嬪妃頭皮發麻!
她們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眼神多了分順暢,經此一事,這瑾淑妃就算是不打入清幽宮,也得貶了位分!只怕她再想翻身比登天還難!
“這就是你不尊不敬的下場!”北宮喆每落一下,他的心都被撕扯的心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