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旌安手一僵,緩緩垂下。
突然。手被緊緊握住。陶清苒抓着他的手,淚眼婆娑的倔強盯着他。在她的注視下,言旌安主動棄械投降,長手一攬將人抱進了懷裡。
“言旌安,我想嫁的人是你。”
撫/摸着如緞長髮的手微微頓住,眼底掠過一抹暗沉的深色。“嗯。”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喃喃低語道。“但是我知道我們不合適,所以…祝你幸福。”
“嗯”他始終只是淡淡的一句嗯。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他們的一舉一動,陸景涔都看得清清楚楚,再看到陶清苒被抱進其他男人懷裡的時候,眼中醞釀着沉沉風暴。
只能看見監控畫面。聽不到他們說的話。
但是這已經夠了,足夠讓陸景涔確認陶清苒的心意,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他們…”餘靜瑤跟着他到了監控室。當然也看到了陶清苒和言旌安的舉動,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
“以後沒有我。你也要好好生活。”
她用力閉緊了眼睛,近乎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
言旌安察覺到了她話裡的那一絲不對勁,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聽見了腳步聲。忙鬆開了手,輕輕將人推開,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聊完了嗎?”
這話是陸景涔問陶清苒的,他慢悠悠的踱步過來,眸色沉冷的看了言旌安一眼後,就繞到了陶清苒身邊。
“我們回去吧!”陸景涔看着她說。
“嗯…”
陶清苒眼圈泛紅的輕輕點了點頭,任由陸景涔將她推走。
擦身而過的時候,言旌安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內心在掙扎。
手微動,被人緊緊握住。
他側頭,餘靜瑤只是看着他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言旌安,是你選擇讓她活在安全的保護區,現在你想做什麼?重新將她帶回到你身邊,你有能力護她周全嗎?”
“還沒得到教訓嗎?兩年前你護不住她,兩年後你依然護不住她,看到沒有,如果不是因爲你,她怎麼可能淪落到下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的悽慘下場?”
一番話將他萌生起來的念頭盡數澆滅,言旌安頹唐了下來。
他們走後,餘靜瑤才鬆開手,冷聲冷氣,“事情已成定局,你現在想要改變也無濟於事了,旌安,接受現實吧!你們兩個人真的不合適,她會成爲你的累贅,而你則會成爲她的禍害!放棄吧,本來開始就是錯的,她只是把你當成了言淮安而已,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真相,你認爲她會同意嫁給你?會願意跟你在一起嗎?”
“…”也對,一開始就是錯的,是他冒用了言淮安的身份,現在只不過是將錯誤的感情掰上正軌而已。
餘靜瑤知道他已經開始動搖了,悄悄靠近,重新握住了他的手,“別擔心,以後還有我,我會幫你忘記她的。”
手頓時一空,她臉色僵硬的看着言旌安抽出的手。
“我不需要你來幫我忘記她,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忘記她。”言旌安冷淡的看着她,“我已經跟你坦白了一切,沒想到你還是選擇甘願淪爲言康榮的棋子。”
他譏誚的笑了笑,“你以爲你能成爲第二個陶清苒嗎?像她一樣明知道對方不愛你還選擇飛蛾撲火,你有跟她一樣孤注一擲的勇氣,可你不是她!你永遠都不會成爲第二個陶清苒。”
“言淮安或許不愛她,但是我愛她,她嫁給的人是言旌安不是言淮安,你明白了嗎?她不是靠着時間來打動了一個不愛她的人,而是一個深愛她的人用了拙劣的謊言留住了她。”
“感情不是你努力爭取就可以得到的,別再這麼愚蠢下去了!清醒點吧!”
赤/裸又直白的話幾乎是將她的自尊碾壓到了塵埃裡,臉上血色急劇消退。
她站在原地看着言旌安離開,失落又茫然。
最大的區別是陶清苒以爲她守候着的是不愛她的言淮安,結果是早就對她情有所終的言旌安,她明白了,所以無論她做什麼,都不可能打動一個早就將心交付出去的人。
他沒有心,所以根本不會爲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動。
這一刻,餘靜瑤覺得自己跟小丑一樣滑稽又可笑!
……
“這是最後一次”
陶清苒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坐在她身側的陸景涔。
他沒有看她,只是淡淡說,“這是最後一次我允許你爲了言淮安難過,也是最後一次讓你們單獨相處,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有見面的機會。”
“你是我的,從我把戒指給你戴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完完整整隻屬於我,明白了嗎?”
陶清苒被送回了別苑,陸景涔就返回了公司。
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待着,漠然的看着車子從別苑內緩緩駛出,最後消失不見。
以前,她也只是個幻想着愛情和未來的普通女孩兒,她以爲她對言淮安的那種就叫愛情,結果事實告訴她,她爲言淮安經歷過的失落、難過甚至是欣喜,那叫青春。
讓她迫切感受到心如刀割的,讓她爲之心疼的那個人不是言淮安。
她一直堅信的其實都是假的,等她意識到她對言旌安的感情是真的時,事情已經走向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念念不相忘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也是最殘忍的事,她清楚的記着跟那個人有關的一切,但是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最初的原點了。
消耗着她的勇氣、心血豢養着那段記憶,不斷的自我催眠,讓自己深陷在精心編制的幻境裡。
陶清苒捂着臉,無聲痛哭。
她知道無論是他們之間的誰,都沒辦法回去了。
……
婚禮如期到來,因爲言家和陸家的婚事,導致洛城的交通擁堵,幾欲陷入了癱瘓狀態。
陸景涔先一步去了會場,陶清苒則是從別苑準備着出嫁。
同一天,言家上下一派喜色,餘靜瑤回到了自家打扮,等着待會兒跟車隊過去現場。
她看着鏡中明眸皓齒的人,少見的沉默着,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說來也巧,兩家的婚禮會場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
但是中途肯定要遇見,在橫渡護城河的大橋那裡,兩方車隊不期而遇。
餘靜瑤靜靜坐在車內,眸色平靜的看向前方,倏忽,眼中掠過了一抹沉沉鬱色。
……
“新娘來了。”
久等着的陸景涔鬆了口氣,臉上終是露出了久違的溫和笑容,等待着陶清苒進場。
婚禮協奏曲緩緩響起,門口光線太亮,一時間還看不清楚新娘的樣子。
慢慢的,陸景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瞳孔驟然緊縮,“怎麼會是你?!”
餘靜瑤慢慢走進了禮堂,臉上淡淡的看向他,“陸景涔,我認輸了,在他心底我是比不上她的,哦不…”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根本就沒有進過他心底。”
“你也是,你跟我一樣都是輸家,認輸有什麼不好?至少這樣他還會記着我,是我成全了他們。”
“閉嘴!她人呢?”俊臉接近扭曲,他一把抓過餘靜瑤,雙眸猩紅,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多管閒事的女人殺了泄憤,吼道,“我問你!她人呢!”
她不怒反笑,嬌嬌的笑着,“她啊?她嫁人了啊!嫁給她一直想嫁的人!陸景涔,那個人…不是你啊!”
“胡說八道!”陸景涔猛地將人推倒在地上,頭也不回的離開。
餘靜瑤摔倒在地,輕嘲的笑意從脣角蔓出。
她是自願退出的,這場複雜的感情戲,她承認她玩不來,所以心甘情願的退出。
看着飛奔出去的人影,餘靜瑤大聲吼道,“陸景涔!來不及了!是你自己選擇的地點,現在你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聞言,陸景涔停了下來。
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來不及了…
是他自己刻意選擇了跟言家遠了大半個城的地方,現在就算他過去,也沒辦法將人帶回來了。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着拳頭,青筋暴凸。
眼中的沉痛愈深,心中恨意就愈重。
是陶清苒背叛了他,是這個女人不識擡舉!是言淮安搶了他的東西!他一定會讓他們一點一點的吐出來,虧欠了他的,他會讓他們十倍百倍的償還!
……
“怎麼搞的?怎麼新娘子還沒來?”
“該不會是不來了吧?都這麼久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呢!”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都等得不耐煩了,連言康榮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低聲跟趙誠錦吩咐道,“怎麼回事?你去看看怎麼人還沒來。”
“好的,老爺。”趙誠錦退了出去,只有言旌安像是沒事人一樣站在臺上,不爲所動,彷彿下面的議論他都聽不到。
忽然,原本自動播放着他們婚紗照的led屏幕跳轉開,視頻裡的人赫然就是今天的女主角。
“這次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了!告訴你,你已經被我甩了!這場婚禮就當是我送給你和她的禮物,我要讓你永遠都記住,這是我施捨給你們的!”
餘靜瑤任性的話讓臺下炸開了鍋,視頻播放期間,有人上臺遞給了言旌安一張卡片。
他打開一看,溫漠的臉龐頓時出現了一絲龜裂,連一句交代都沒有就直接從禮堂大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