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對民間的坊子有些研究。”凌向月謙虛的說道。
酒肆前已經有人在起鬨,有的猜了出來,有的眉頭緊皺,半天想不出來。
見一羣人圍着一盞大紅燈籠爭論不休,凌向月便擠進去想瞧個究竟。
蕭奕澈臉色還好,這樣嘈雜的環境他不是沒待過。
蕭奕北臉色就很難看了,陰沉沉的,一副隨時要爆發的樣子。
此時也沒心情和畢菲纖打太極了。
“可有人知曉這謎底?其實很簡單——就看你們能不能往那方面想。”一男子得意非凡的拿了把椅子坐在上面。
凌向月伸長了脖子看向燈籠,上面寫着一副對聯:“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打一日常。”
去,果真不簡單,凌向月有些汗顏,這些京城的百姓難不成都要比柳州的聰明些嗎?
好在這裡還沒有人能答出來,但願沒有一個人能答上——
“蕭大人!”
一聲驚喜的聲音傳來。
凌向月循聲望去,一錦衣男子拉着一名秀秀氣氣的女子突然對蕭奕澈喊到。
“沒想到蕭大人今年會參觀燈會,失敬失敬——”那男子面露喜色,恭敬的對蕭奕澈行了個禮。
蕭奕澈微微的點頭示意。
“這是賤內,還不快給蕭大人行禮。”男子拉着他妻子又行了個禮,見到旁邊的凌向月和蕭奕北,他本來還想再套會近乎,不過看蕭奕澈面露不耐。
男子很有眼色的隻字不提,便點頭哈腰的離去了。
“你看那邊那兩位公子——”
“長得好像!是雙胞胎嗎——”
有鶯鶯燕燕路過。嘰嘰喳喳的停下腳步圍觀了一會。
不過她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這裡。
路人紛紛搖頭沉思,放棄了這個大燈籠的打謎。
“凌夫人可猜出謎底了嗎?”畢菲纖突然上前與她持肩平行,眼望着燈籠處微微勾出一個自信的淺笑。
凌向月硬撐着,腦中快速的翻滾搜尋可用的答案——
面上卻胸有成竹的一笑:“不過爾爾。”
“呵。”畢菲纖沒覺得意外,因爲這謎語在她看來實屬簡單之極。
她上前,對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揭出了謎底。
“蠟燭。”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愣了愣,嘿嘿一笑。搖了搖頭。沒理她。
周圍有百姓聽見了也紛紛哈哈笑出聲來。
“又是一位說是蠟燭的,沒見我們這麼多人都還在想着呢嗎?蠟燭可早就有人說了——”
畢菲纖的表情一下變得有些愕然,繼而惱羞成怒。
“蠟燭爲蛇。火焰爲紅日,這位兄臺,你覺得哪個地方不恰當呢?”
凌向月心裡暗自慶幸,還好還好。丟臉的不是她。
話說畢菲纖剛剛說出蠟燭的時候她還懊悔的想跺腳,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結果一聽男子說謎底不對。她也很好奇究竟哪個地方不對。
側頭朝蕭奕澈望去,他竟然不自不覺間又在和另一名上前跟他打招呼的中年人說話。
應酬真多。
蕭奕北在她的另一邊,凌向月忍了忍沒忍住,側頭又朝他望去。想看看心上人丟了面子,他會是什麼個表情。
結果剛好和他四目對上——
眼中褪去了平日的散漫,多了份深沉。
姣姣如白月。熠熠如星輝。
凌向月心驚肉跳的別開視線,差點就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沒有哪個地方不恰當。這位姑娘請——”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一笑了之,並沒有和畢菲纖多做糾纏,畢竟之前跟她一樣的人也有。
他如果每個人都要解釋一遍,被累死了。
畢菲纖第一次拉長了個臉,悶着聲音退下來,無論如何沒想到謎底竟然不是蠟燭。
不是蠟燭,那是什麼?
畢菲纖將目光移向凌向月,平靜的問:“凌夫人可有另外的謎底?”
凌向月裝模作樣的玩着從皮帽裡露出來的一縷青絲,水盈盈的目光求救般的四處飄啊飄。
該死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除了蠟燭,還有什麼?有火焰的?
有火焰的?難道是火把?
蕭奕北斜着眼睛看她:“不知道就走吧,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凌向月將心中能裝火的通通過了一遍,最後鎖定一個答案。
“看着。”她謙虛的丟下兩個字。
畢菲纖不相信,跟着她上前。
由於男子太自信,畢菲纖又說錯了謎底,所以凌向月上前說謎底的時候樣子很小心翼翼。
“這位兄臺,謎底可是,油燈?”她不確定的問道。
男子奇異的看了她一眼,回道:“這位小姑娘猜對了。”
衆人譁然,恍然大悟,面色憋屈。
在猜燈謎這樣的雅會上,這男子竟然搞一個油燈這樣低級窮人家用的東西的謎底,紛紛敗興離去。
他們還以爲是什麼高雅的謎底呢,結果竟然整個油燈出來。
“好像我敗大家的興了——”凌向月扶額沉思,想不通衆人爲何知曉謎底後是這麼一副表情。
坐在椅子上那男子搖頭失笑:“附庸風雅,逃避現實,他們都不願承認自己其實就是一俗人而已——”
畢菲纖不客氣的反脣相譏:“我看你就是在譁衆取寵。”
凌向月又揭下一盞小燈籠,上面就寫着一個字“武”,旁邊是打一個字。
武,非文,不就斐了。
又看了一些,均是詩詞歌賦,沒有一定的文采,是絕不能答出來的。
畢菲纖一氣之下揭開了所有的謎底。
全中。
尤其是一個以燈謎對燈謎的燈謎,她對的尤其的妙。
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打一個字。
畢菲纖猶豫片刻,便吟出一謎:“東海有條魚,無頭亦無尾,去掉脊樑骨。便是此字謎。
謎的謎底均是同一個字:“日”
以謎猜謎。好高難度,凌向月雖然也猜出那個燈謎了,不過要用燈謎對上來。恐怕短時間內,有點困難。
路邊的行人紛紛撫掌,拍手叫好。
“這位姑娘好文采!”
“模樣也生得俊!這是哪家才女呢!”
“一看就出身不凡!”
畢菲纖不舒服的擰着眉毛,還在爲剛剛的事耿耿於懷。
她將此視爲人生奇恥大辱。
尤其是注意到蕭奕北竟然頻頻將目光落在凌向月身上時。她心裡更不舒服了。
不舒服的不止她一人,凌向月心裡同樣很不舒服。風頭全被她搶光了——
兩個女人暗暗較勁,火藥味十足。
凌向月決定想破腦袋也要扳回面子。
“很不錯。”蕭奕澈笑着摸上她冰冰的臉。
這些於他,不過是兒戲,所以至今還站在這裡。只是陪她而已。
凌向月打掉他手。
四人繼續前進,朝河邊的燈會走去。
路上遇見的花花綠綠,紛紛朝蕭家兩兄弟投去媚眼。
畢菲纖放慢了腳步。結果就落在了最後。
凌向月看見街邊有百姓圍着一個攤位。
主人是一名老頭,看起來頗有些學問。在謎架上掛着一隻鳥籠,籠中關着一隻畫眉,籠旁懸掛一串銅錢。
“老頭,你這是何意?”有人忍不住問道。
老頭閉着眼睛不說話。
“這是賣畫眉呢?”
有人調侃出聲:“你這畫眉賣多錢?”
又有人笑道:“非也非也,主人家這不是賣畫眉,而是送畫眉呢,誰要了送串銅錢!”
“哈哈哈——”
行人笑了起來。
凌向月眼角的餘光瞧着畢菲纖跟上來了。
這女人着實聰明——
凌向月稍加思索,便上攤位取過銅錢,打開鳥籠,將那隻畫眉小心的捧出來,放走了。
一旁圍觀的百姓喧鬧,紛紛仰頭看那隻飛到半空中的畫眉。
有的甚至跳起來想抓住它。
“她放走了鳥!”
衆人齊齊看向凌向月。
結果那老頭非但不生氣,反倒還客氣地站起來對凌向月鞠了個躬。
原來此攤位也是一個謎,而且是啞謎。
謎底便是“得錢賣放”。
凌向月得意非凡的朝身後的三人望去——
蕭奕澈正在低聲吩咐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一名灰衣男子:“你去打探剛剛那人是何來歷,可能的話,將他——”
人羣熙熙攘攘,凌向月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蕭奕北正很不耐煩的一腳踢在一名不小心撞上他的痞子身上:“滾!”連續拍了拍袍子上並不存在的灰。
那痞子恨恨地爬起來,對他比了個很不雅的姿勢,快速的跑開了。
畢菲纖環胸,挑眉看着她。
凌向月大失所望。
興趣一下就沒了。
之後到了湖邊,才知曉,剛剛在路邊遇到的那些,簡直是小兒科。
這個湖邊,纔是才子佳人匯聚,美女俊郎爭相比拼才藝的時候。
滿目的花花綠綠,鶯鶯燕燕,要麼成羣結隊,要麼成雙成對。
京城的美人美男子,都匯聚在這裡了——
凌向月剛剛偃旗息鼓的興趣又被挑了起來。
比不了才藝,欣賞欣賞美女俊男,也是一番享受嘛。
此時天已經接近黃昏,湖邊幾艘遊船張燈結綵。
橋上的兩邊也是掛滿了紅燈籠,還不說岸的兩邊一字排開掛着的無數燈籠,綿延而去,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可謂燈火通明,堪比白晝。
“今年不知道誰花了大手筆,半個京城都開了花——”
“是啊是啊,往年那些當官的,恨不能少掌幾盞燈,今年湖的兩邊竟然全部都掛上了大紅燈籠,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好看是好看,可這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掌燈四日,中途還得換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