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是你想的那樣,不巧碰見的......”安惜妍無力的閉了眼睛,喘了幾口氣,嘴脣發白,雖然那位女太醫給她用了止疼的藥,但是胸口鈍疼鈍疼的還是好難受。
董娥紅着眼睛,畢竟心疼女兒,轉眼剛剛還帶了慍怒的臉龐因爲安惜妍一個皺眉又心軟起來。
安辛烷安慰了一會孃親和小妹,便離開了。
二十二日,冬至,驪山天壇。
天子易水天閔率百官清早來到圜丘,親自主持祭天儀式,圜丘是圓形的祭臺,寓意天圓地方。
易水天閔在儀式上誦讀祭文,身穿大裘,內着袞服,上飾有日月星辰及山龍紋飾圖案,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面向西方立於圜丘東南側。
”正合三十二年,謹以至誠照告神靈,我今率臣子百位,保衛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順,鬼伏神飲......”
祭文誦讀完後,奏雅樂,開始焚燒祭品。
天壇上此時鼓樂齊鳴,報知天帝降臨享祭。
接着說不出是什麼表情的四王爺易水殷牽着獻給天神的牲畜遞交給易水天閔,把它宰殺。
這些犧牲牲畜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易水天閔點燃積柴,讓煙火高高地升騰於天。
文武百官恭手立在下方,表情肅穆,蕭奕澈和蕭若藍在最前面一排。
隨後在樂聲中迎接“屍”登上圜丘。
屍是由活人扮飾,經過大唐寺十八羅漢唸經誦佛請來的天神化身,代表天神接受了易水天閔祭享。
屍,也就是天神就坐,面前陳放着玉璧、鼎、簋等各種盛放祭品的禮器,面上帶着神的面具。
這時天子易水天閔先向天神獻牲畜的鮮血,再依次進獻五種不同質量的酒,稱作五齊。
獻酒的時候易水天閔表情誠懇,微行禮,請求天神的點化。
“子請求神靈指點!”
異變就在這時候發生,天神突然拂了拂袖,將面前的酒一掃落地,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似乎痛苦不堪。
全場文武百官譁然。
天神拒絕接受祭享!
這是天神發怒了!
蕭奕澈玩味的看着這一出,蕭若藍倒還很鎮定。
其他的百官卻喧鬧起來:“天神發怒了!”
“天,得罪天神了!”
“可如何是好?”
鼓聲奏起,示意全場肅靜,百官這才從震驚中安靜下來,畏懼的看着祭壇上的一切。
“爾等薄待神靈子民,違反組訓,該當何罪?”中氣十足,渾厚圓潤的聲音在祭壇上一層層傳開,傳出一里之遠,如轟雷一般震耳欲聾。
有些武官已經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這聲音!不愧是天神附身!”
有些官員顫巍巍的跪了下來:“請神靈息怒!”
還有些官員將信將疑的環顧四周,卻聽到天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爾等還不跪下!”
又好些官員跪了下去,只前排的一些朝中大臣站着,包括蕭家的父子。
易水天閔看了下面的羣臣一眼,轉頭滿臉不解,誠心誠意的鞠躬問道:“請神靈指點迷津,子定當改造。”
天神怒火沖天:”爾將神的子民置於何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組訓就是這樣教導爾等?“
接下來又說了一些話,無非就是要天子看重百姓,而不是鞭使百姓做牛做馬。
易水天閔領命,百官跪了一片,宣誓今後會將百姓的地方放在首位,給百姓更多爲官的機會。
這樣一來,權力必將分化,於民,的確是好事。
可於貴族來說,必要分出去一部分乃至大部分的財力權力和土地。
天神最後終於接受了易水天閔的進獻,用三種酒答謝祭獻者,稱爲酢。
祭天儀式順利完成。
衆官拜謝,退壇。
夜晚,易水殷來找蕭奕澈。
“這小子,居然搞這麼一招神鬼莫測之術。”易水殷自顧給自己倒了杯茶,面帶笑意的說道。
要他說,他是不相信什麼天神降臨責罰的傳說,難怪易水天閔要放任秦世啓大宴賓客,估計是在酒酣之際吹耳邊風,支持天神降罰。
“若他真是爲百姓着想,我倒也沒異議。”蕭奕澈莫名說了一句。
易水殷拿着碧玉盞深思,面上的表情捉摸不透。
緩緩的道着:“人的劣根性是很容易被激發出來的,權利就是應該被少部分人掌握在手中,若是人太多,天下必定大亂。”
末了,又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嘆:“可是皇上,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而已。”
若如他爲天子,必不會如此激進。
按理說他應該和蕭奕澈處於對立面,現在卻是至交。
“爺!”
門外凝霜的聲音響起,蕭奕澈命他進來。
凝霜見四王爺在,欲言又止。
易水殷笑道:“但說無妨,有什麼是本王不能聽的。”
蕭奕澈看了他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易水殷:“......”
等他走後,凝霜才彙報說:“二十八失手了。”
二十八是派去要安惜妍姓名的刺客。
蕭奕澈皺眉,本來面色沉穩的臉立馬變得鐵青,怒意飛上眉梢:“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叫他自己去刑堂領罰!”
凝霜心裡暗暗叫苦,上前一步,又憋着臉說道:“他這次失手,是因爲,凌夫人也剛好在場......”
蕭奕澈一愣,眼中閃過驚愕,拳頭緊張的捏的劈里啪啦響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只沉聲問道:“她怎麼樣?”
那小東西別......
他一雙狹長的眼睛冷冽的朝凝霜望去,最好別給他說她不幸遇難了!
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他不想再重新找一個,而且凌向月各個方面的確很滿足他的口味和喜好。
已經有了她,若是要另外再將就一個,他將就不來!
“說!她怎麼樣了?”隨手將書桌上的書籍重重的扔了過去,好似這樣才能掩飾他心中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凝霜沒躲開,直接被砸中了身子,不敢再耽誤,忙說道:“夫人沒事,只是......”
蕭奕澈又是一本書扔了過去,臉色難看之極,聲音如劍在刮:“不要給本官提什麼只是!”
“只是夫人現在成了謀害公主的殺人兇手。”凝霜一口氣說完。
此事在他看來也覺可笑了些。
誰也沒料到公主和凌向月會在湖中相遇,而且他不在京城,只是派了任務給二十八。
以二十八的資歷,這事是能很完美的解決的。
二十八選的地點也的確是好,湖中央,溺水而亡,很說得過去。
即使後面有誰要徹查兇手,他也有辦法引導對方在歪路上去。
無奈這件事會出現這樣一個插曲。
更加巧合的是,有人要對凌向月不利,和二十八一樣,選在了湖中。
兩撥人撞上了。
對方派的人數衆多,二十八和十六受了些輕傷退下陣來。
那撥人,到底是誰?
凝霜表情凝重,在斟酌字眼,大人一向忙於軍務,和老爺子安排的私事,幾乎很少時間閒下來。
這段時間抽出一點時間關注凌夫人,已經是難能可貴。
“有十幾名殺手,要取凌夫人的性命,被十六攔了下來,在船上和正在辦事的二十八撞上了。”凌霜以比較嚴重的語氣說了出來。
蕭奕澈怒極而笑,將手中的閱本子隨意的扔向書案,身體後靠,玩玩兒似的說:“十幾名?”
那小東西還有十幾名的殺手去取她性命?她有那麼大本事嗎?
凝霜知道主子越是重要的事越沉靜,低頭應道:“是。”
蕭奕澈目光如劍,手指在桌案上敲了起來:“你詳細道來。”
於是凝霜將事情的前後始末,包括有人向安家告密指明凌向月意圖對安公主不軌的事也說的詳詳細細。
人證物證俱全,凌夫人這次若是沒有主子幫助,恐怕有得罪受了。
估計明日皇上就會接到消息,就算他不是真心疼愛安惜妍這個表妹,他也會在這個事情上追查到底,殺一儆百。
況且安惜妍和皇上的關係還不錯。
很不幸的,凌夫人中招了,雖然她也只是很倒黴的遇上了這事,是個無辜者而已。
倘若不是蕭大人的妾室還好說,偏偏她是。
凝霜都不由地爲她擔憂了起來。
聽了凝霜的描述,蕭奕澈首先操心的不是凌向月替他背了黑鍋,而是神色陰騭的捏緊拳頭:“你馬上下去給我查!查出那撥人背後的主謀,我倒要看看是誰。”
凝霜低頭稱是,遲疑的問道:“那凌夫人的事......”
難不成不管她了嗎?任她自生自滅?那大人之前的關注是爲了什麼?
蕭奕澈揮了揮手,重言道:“養只小寵物還會自己找回家,到時候她解決不了了再出手不遲,你派人盯緊點,至於十六和二十八,自己去領罰,下次睜大眼睛,若是再發生這種事,就不是領罰這麼簡單。”
凝霜嘴角抽了抽,凌夫人不過是一介女流,家無背景,她能怎麼解決?
面上卻再次低頭稱是,心中爲她鬆了口氣,大人說會出手,那就十之**沒事了。
不然光憑她一個人,怎麼可能擺脫得了殺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