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瑩幾位前段時間纔來看望過顧氏,沒想這纔過去十來天,又聽說蕭奕澈的孩子出生了。
“給我瞧瞧。”她笑着接過奶孃手中的襁褓,一張粉粉的臉露出在錦繡下。
此時寶寶睡着了,呼哧呼哧的呼着氣,吸着氣,看着心疼極了。
“像!像!像奕澈!”她滿臉笑容的叫道,實在太像了,五官和神情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四太太和三太太都過來湊熱鬧,一見那小模樣都喜愛得緊。
“這是小小澈嘛!嘻嘻——”
“嫂子爲何沒來?”柳瑩扭身問丞相府的四姨太。
四姨太太愣了愣,柔柔的笑了笑表示不知。
三姨太楊氏譏誚道:“還不是爲了那事,可能拉不下臉來。”
原本顧氏在臨汐的時候一直壓榨在她們的頭頂。
此番見了老爺和蕭奕澈都對她生出了意見和疏離以後,楊氏反而開心得想笑。
再加上柳瑩和顧氏關係不太好,她也是知曉的,所以說起話來便對顧氏沒多少尊重。
柳瑩想了想,問道:“是那晚大火的事情?”
楊氏看着三太太手裡的嬰兒,心裡有些失落,淡淡的點了點頭。
柳瑩知曉那晚的事,聽說是顧氏所在的佛堂着了火,然後蕭奕澈中了調虎離山計回頭看時凌向月便被劫走了。
可是折騰了十天,好在人找回來了,一回到府就面臨着生產,生孩子時還遇着了難產,難怪人到現在還沒醒轉。
方婉容爲了避嫌,畢竟她只是外祖母,又沒多少地位,所以當晚伺候了凌向月以後,今早便回去了,一晚上沒睡覺,她也着實瞌睡得很。
小寶寶昨晚鬧了一夜,不好好睡覺,轉找人麻煩。
此刻到了白天又睡得沉沉的。
“就是這眼睛沒瞧着。”三太太和四太太互相打趣,看了一會後便將寶寶交給下人照顧去了。
柳瑩心想,別你顧太太真是故意來着。
她看不順眼淩氏這個兒媳她們幾個是知道的,這可是她親孫子,竟然都不來看一眼,這安得什麼心。
壓抑的朝堂上因爲丞相的誕嫡孫而氣氛緩和了不少。
“丞相,恭喜恭喜啊——”
“丞相喜得孫子,可得請客——”
“蕭大人,恭喜恭喜!”
丞相大人發話了,滿月的時候請大家喝喜酒。
遠在南下的江南,易水天閔那日在峽谷下因爲不遠處的一處空隙的山洞而躲了進去。
而且就他和小安氏躲了進去,易水天閔被石頭砸傷了腿,安氏也被大大小小的石頭砸得一身狼狽和淤青。
兩人死裡逃生才進了峽谷下的這座小山洞。
一進去後兩人就昏迷了過去。
一醒來卻是在一座馬車上。
小安氏最先醒來,兩人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個包,痛苦不堪,衣服什麼的也滿是血污,整個臉鼻青臉腫的。
小安氏是被疼醒的,哎喲叫喚着醒了過來,還以爲自己是在馬車上睡着了呢。
結果醒來一看不是在自己的馬車上。
她擡起眼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這個馬車比她和皇上之前坐的大多了。
“你醒了。”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小安氏循聲望去,只見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手裡拿着一串冰糖葫蘆邊眯起眼享受着邊對她笑着問道。
小安氏不屑一聲,爾等賤民竟然出現在她的馬車上,跟她和皇上同坐一車!
小安氏正想發火,瞥頭一間旁邊一位衣衫襤褸鼻青臉腫的男子時嚇得啊大叫了一聲。
“你們是誰!竟然跟本宮同坐一車!皇上呢!皇上在哪裡?”
此時此景,她也沒那閒功夫跟她掩飾自己的身份,恐怕她聽到自己的身份會嚇死了吧!
明眸少女呵呵呵的塞了一個冰糖葫蘆進粉脣,惋惜道:“真是可憐,都被撞傻了。”
她和車伕途徑那座峽谷,結果發現被巨石阻擋壓根過不去。
而且發現巨石下都是馬車啊四分五裂的屍體啊什麼的,她很淡定的對車伕吩咐迴轉。
車伕卻說好像聽見好有人聲。
於是她下了馬車沿着壁搜尋,這才發現了在山洞裡昏迷的易水天閔和小安氏。
兩人已經面目全非,正本能的呼着痛,看那身上的血跡,不知道被傷了多少傷。
少女很好心的將他們從洞裡救了出來,若見死不救,他們恐怕活不過今天。
和車伕一起將他們拖進了車輛後,又聽見易水天閔在那叫着水水水,少女便給他喝了一些水。
小安氏慌張的看向左右,皇上在哪裡去了?
“和我一道的那名男子呢?”她見少女不好惹,便緩了緩語氣,沉聲問道。
少女奇怪的挑了挑眉,吐出手上的糖葫蘆,信手一指她旁邊的男子:“不就他嗎?”
那應該是她相公吧,連自己相公都不認識了?
小安氏顫抖着心看過去,不會吧!這是衣衫光鮮,明亮氣派的當今皇上?
“皇上——”她猛地一撲在他身上,他身上都是泥土和灰塵,髒兮兮的不說,臉也被砸得變了形。
青天有眼,他們雖然沒有被大石頭砸中,可是那些飛石,泥流,砸在身上也是很疼的。
她至今身上都還疼着。
“噗!”
少女險些一口氣嗆出來,他是皇上?皇上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她在逗她呢。
若他是皇上,那她還去京城幹什麼?
這男人也太遜了。
易水天閔因爲小安氏壓在身上的重量皺了皺眉頭,嘶,渾身都給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似的。
他疼得醒了過來,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睜開眼便看見一個面無全非的女人在憂心忡忡的望着他。
易水天閔一向見慣了美人,何時見過這麼狼狽又身着襤褸的女人,頓時白眼翻了翻,險些氣昏過去。
無力的對她揮了揮手:“你先一邊去,不要被朕看見。”
要他知道是誰在捉弄他,他定要他好看!
小安氏愣了愣,一把抓住他的手,哭泣道:“皇上,你在說些什麼,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本宮都不會離你而去的。”
易水天閔蹙了蹙眉:“你是皇后?”
小安氏喜極而泣,點了點頭,皇上還記得她就好,別毀了容又把腦子給砸壞了。
那些跟隨的人員也不知道有沒有饒幸逃過一命的。
如今身上毫無分文,該如何是好,小安氏摸了摸身上的首飾什麼的,還好,都在身上。
想着眼光不由地看了看一旁看熱鬧的少女,倒是個心胸坦蕩的,沒有將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拔了。
少女見她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然後又用那種眼光來看她。
頓時臉色冷下來,切了一聲,敢情她救了個白眼狼,一醒來不是對她感激涕零救了他們一命,而是先檢查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還在不在?
“你說你們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皇后?”少女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抱胸問道。
易水天閔這時才朝少女看去,剛一觸及便瞪大了眼睛,好靈動的妞!
而且隱約之間還有那麼一點熟悉的眉目,他敢肯定自己沒見過她,可就是覺得模樣之間有那麼點像某個人。
記憶逐漸回籠,易水天閔記起自己等人微服出巡,結果遭遇了天災。
暗歎了一口氣,壓根沒覺得是有人故意爲之,反而爲自己僥倖逃過一劫而感到慶幸,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見少女提問,易水天閔風度翩翩的撩了撩披頭散髮,遠目:“朕的確是當今皇上。”
“噗——”
少女剛吃下一個冰糖葫蘆又被他的模樣驚得吐了出來。
“我看你們是乞丐中的皇上皇后吧!”他以爲還在過家家酒呢。
末了少女又憶起他們在路過那裡的時候還有一輛馬車和一些壓在石頭下的屍體。
看裝束,完全就是普通的人家,哪裡有像皇上的氣派了。
再說皇上和皇后遠在京城,還距離着十天的路程呢,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個山旮旯。
小安氏怒目而視:“大膽草民!竟敢對皇上不尊!信不信本宮命人砍了你的頭!”
易水天閔伸手攔住她的火氣:“再怎麼說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免了。”
小安氏尚還有些不服氣。
結果少女已經讓車伕停下車,毫不客氣的對他們兩人各自踹了一腳,將他們踹下了馬車。
“滾蛋吧你們兩個白眼狼。”
易水天閔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大膽如斯,猝不及防的和小安氏骨碌碌滾下了馬車,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小安氏從地上爬了起來,髮型更亂,氣得臉都綠了。
少女在馬車上對他們微笑着揮了揮手:“再見,我的皇上和皇后。”
然後頭也不回的遠去了。
小安氏連追了幾步,嘴裡罵個不停,此刻哪裡有一國皇后的鳳儀。
他們此時不知道是在哪個鄉村僻野的小路上,少女這樣絕情的丟下了他們,可是一件不小的麻煩。
“皇上,怎麼辦?這裡到底是哪裡?”小安氏回過頭來,心有慼慼焉的問道。
易水天閔溫文爾雅的整了整儀容,並沒有因爲落難民間而泄氣,反而隱隱有一些興奮。
這纔是真正的微服出巡嘛,他就走街串坊的去民間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