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衆人都沒有離去,除了冷無缺和絕情主,他們已轉身向來的路去了。
“怎麼了?”見我落淚,多情主看了眼絕情主,又低低地來問我。
“不是因爲絕情,你放心。”我笑笑說。
多情主一聽,也衝我笑了笑,臉上的陰雲卻沒有辦法散開。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看見神龜了。”見他如此,知道他以爲我只是犟嘴,便打算托盤而出。
果然,多情主帶着驚訝又有些不相信的神情看着我。
“它沒有怪罪我打碎了神器,只是告訴我未來的路還有很長。”我看着多情主臉上的神情隨着我的話漸漸變得輕鬆,自己的心情也漸漸輕鬆了起來。
“它還告訴我說,第三件神器在人間。”
“你該不會是自己想回人間吧?”多情主聽到這裡,笑着脫口而出,但一說完,神色又一頓,不由得往絕情主和冷無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笑了笑說:“你不必如此小心我的心情,你知道的,我若真想得到一件東西,哪怕是耗盡生命,都會義無反顧的。”
“那你對絕情……”多情主欲言又止,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處。
“我回來,不止是爲了他。”
“那是……”
“你知道的,我一個人打不過漆鬼王。”
聽我如此,多情主低頭沉思,不再追問。
“漆鬼王不該不知道我們已經回了冥界,但不知道他是否有將冥界之門打開?”我轉向無情主,他雖沉默寡言,但他的消息絕對是衆人之中最快的。
“這一次,你問錯人了。”沒想到無情主倒這樣回答了上來。
“嗯?”我不明白。
無情主沒有說話,只擡頭往另一個方向看去,順着他的目光,我看見了正回頭望着我們的絕情主。不知道是我看錯了,還是怎麼。我感覺他正在看我,而他的眼神之中,好像又流露出了那不知名的委屈和悲傷。
我皺眉,急急忙忙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中有些憤懣,如今的他還有什麼委屈,還有什麼悲傷!
“別再耍我了。”我冷冷地說,這話是對無情主說的,他應該清楚。
先前他故意在絕情主面前表現得對我親熱,如今又想要我主動跟絕情主和好,我不明白無情主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但這算盤我不接!
無情主沒有說話,似乎又不打算坦白。
“無情。”多情主在旁開了口,他的聲音裡有些埋怨,好似是和我有着一樣的心情。
“唉。”我聽見無情主的一聲輕輕的嘆息,這嘆息就像空氣中的風,輕飄飄的,還未來得及挑撥起人的思緒,這聲嘆息便已經被風帶遠了。
“冥界大門並未打開,若要回去,也只能再利用先前的寶鑑了。”無情主終於還是鬆了口。
“先前下冥界的時候,我們是站在寶鑑之前穿過來的,如今沒了寶鑑,我們又該如何前往人間?”多情主在旁問了出來。
無情主聽聞此言,又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我,卻不再回答。
我明白,他還是想要我開口問絕情主,一想到絕情主我就覺心中煩亂。
“我知道,沒有你們的幫助
,我一個人應付不了這樣的局面。但是,如果給我第二種選擇,我絕對不會再要和絕情主呆在一塊。”我靜靜地說,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平靜。
“阿古喵……”聽我如此,身旁的多情主有些驚訝,我一說完,他就開了口,似乎想阻止我這樣說。
“所以,無情,別再給我出難題了。世間的難題已經夠多的了,我不想再把精力浪費在其它的事情之上。”我望着無情主的眼睛,沒有半點退避。
“如果說這是正事,最該放在心上的應該是絕情主,你又爲何如此?”無情主反問。
“不錯,冥界不由我做主。但人間,即便掌管天下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想看着人間被毀,看着自己的父母因漆鬼王的貪慾而丟了性命。”我說,說得都是實話。
現在,和絕情主的羈絆已經越來越束縛不了我,也說服不了我再繼續鬥下去,但我還有父親和母親,他們雖不在我的身邊,但也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我想爲他們做點什麼,即便犧牲性命都無所謂,僅此而已。
對視了許久,無情主終於還是沒有開口。他轉身便攜了一身的潔白,飛向了絕情主。
身後,多情主和我對視了一眼,各自眼中都藏着複雜的情緒,無奈之中,也只能轉身跟上絕情主。
一路無言,途中,絕情主幾次回頭望向並肩與多情主在一處的我,每每此時,多情主就會順着絕情主的目光也來看着我,而我,就像絲毫不曾察覺似的,仍舊只盯着面前的方向,面無表情,也不開口。
回來的路比來時的路要順暢的多,一路上沒有再碰上什麼大的怪獸,也沒有遇見什麼陌生的女鬼,不多時,我們便回到了無情主的鬼寺。
只是,落腳之後,就發現這鬼寺已然和先前的鬼寺不同。先前的房屋,除了幾根橫亙在前的房樑,房舍都已不見。院中已不見小和尚的身影,庭院之中空蕩蕩的,那從竹筒裡汩汩而出的山泉衝落在倒地的木桶上,濺溼了一大片地。
多情主一見如此情形,收了多情刀就要往裡闖,幸好我眼疾手快將他給拉住了。
“怎麼?”多情主回頭,眼中帶着一半疑惑,也帶着一半憤怒。
看清是我,多情主眼裡的憤怒才稍稍散去,面色也柔和了下來:“他們肯定遭了漆鬼王的毒手了。”
多情主說着,便恨恨地朝冷無缺的方向看去,沒想到冷無缺此時也正在往這邊看,此時,兩人的目光便撞在一塊兒了,殺氣驟起。
“冷無缺,你把他們怎麼了?”多情主低吼。
“哼!”冷無缺冷笑一聲,眉頭一挑,也開了口,“我這幾日可都是跟着你們進進出出,從未離開你們半步。這一路上也是跟你們同行,我怎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你又爲何怪罪於我?”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裡?”多情主憤慨至極,但身爲主人的無情主此時卻像外人一般,面無表情地站在一處,像是在看熱鬧似的,並不發聲。
“她不也知道嗎?”冷無缺竟指向了我。
多情主一見,正要上前說她不是,不曾想又被我給拉住了。
多情主不解地看着我,我衝他擠了擠眼睛,示意他看看旁邊的無情主。多情主往
面無表情地無情主臉上一看,似乎是無情主那事不關己的模樣刺痛了他,他回頭衝我撇撇嘴,也就不再同冷無缺說什麼了。
“沒有辦法,現下只能往我那絕情崖去了。”此時,一直都不曾開口的絕情主開了口,聽得他的聲音,我沉默着,沒有擡頭。
我沒有說話,衆人好似都啞巴了,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連話多又喜歡在絕情主面前搶“先機”的冷無缺都沒有開口。
這詭異的氣氛……
“在下一條線索未出之時,我應該回我自己的地方。”忍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氣氛,我終於還是在這種壓力之下開了口,接上了絕情主的話。
“那就不送了。”似乎一直在等我這樣的回答,話音剛落,冷無缺就笑着對我開了口。
絕情主愣了片刻,似乎沒有想到我突然會這樣說,只是久久地看着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我們走吧!”他的身旁,冷無缺挽住他的手臂,想要他離開。而他就像一尊石像似的,只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沒有轉移視線。
“就因爲我,你想要放棄三界安危?”忽然,絕情主的聲音傳了過來。
可這一聲,聽得我卻心裡刺痛。
“爲了你?”我冷笑一聲,眉毛一挑,嘴角一揚,緊緊地盯着他,沒有再回避,“我想您是想多了。”
絕情主面色鐵青,他身邊的冷無缺也鬆開了挽着他的手,臉上有些詫異,又像要看一出好戲似的,回頭來看着了我。
“那又是爲何?”絕情主仍舊盯着我不放。
“人間纔是我該呆的地方,又何來爲何?”我針鋒相對,沒有將自己的本意說出。
“倘若這神器在冥界之中,你要獨自前往人間,我們又要如何找到你?”絕情主面無表情地說。
“你也可以另尋良人來幫你尋找這神器線索。”我冷冷地說。
此言一出,絕情主稍稍一頓,繼而又開了口:“你知道這並無可能。”
“那你也應該知道,若要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也絕無可能。”我冷冷地說,別過了頭不想再看到他。
充其量,我在他心中,也不過是個尋找神器線索的工具而已,而我,到現在才醒悟過來,真是愚蠢得要死。
“說到底,你還只是因爲我。”絕情主說。
聽他如此一說,心中的憤怒霎時如火山噴發一樣往外衝,我轉頭衝他怒目而視,想要將他這種自以爲是徹底擊垮,但不曾想我轉頭看見的,竟是他眼睛裡的無辜、無助,以及,有種接近絕望的東西。
搞什麼……
說不出話來,再也說不出火藥味四射的話出來,只兩人四目相對,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被掏空了去,茫茫天地間就只剩下了我和他,甚至,只有他,不再有我……
“絕情!絕情!”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將我從他那深邃的雙眸里拉了回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可是,這又是爲什麼呢?我明明應該恨他的,他這樣侮辱了我。可他的眼睛裡爲什麼又會有那樣的情緒,他的痛苦看起來又那樣的深沉,那樣的讓人無法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