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道仙人?”
雖才見了兩面,但我也知若是按照冥道仙人的性子,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便會十分肯定的說出來,又或者是不說,哪裡會說出“可能”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來?
更何況,那關於冥界的線索怎麼會出現在我這個肉體凡胎的人身上,要出現,也應當是出現在他們冥界中的人身上纔對。畢竟,還有誰能比他們這些與冥界息息相關的人更能承擔拯救冥界的責任?
絕情主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用了“可能”兩個字眼,所以說這話的並不是冥道仙人,而是面前的絕情主。
雖如此,他倒也不拐彎抹角,才知道我會隨他們下冥界,便直接就說起了正事。他不但直接,而且還相當聰明,只一句話,便將那追蹤十大神器的重任交給了我。撇開多情主不說,作爲三人之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他這樣做也等於是在邀請我加入他們。
“要找這線索,便只能跟你下冥界了。”我也不揭穿,只順水推舟地說出了他想聽到的話。
絕情主嘴角輕揚,兩眼盯着我,臉上的笑意竟顯得青澀又甜蜜,樣子看起來竟像個剛成年的小男孩……
沒想到他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來,我被他這一笑驚得渾身一震,手中的書本“哐”的一聲就掉了……
“……”
正四目相對時,多情主的腦袋忽地從窗外探了進來……嚇得我慌忙收了眼,只彎腰只去撿那地上的書。
“還是你厲害!那道士聽說是皇上身體欠安,要靠桃木劍和三清鈴來鎮邪,二話不說就把寶貝給獻出去了。”多情主沒有發現我們的異樣,只笑嘻嘻地衝我們說了出來。
“這速度,比我預料之中的要快得多了!”我脫口而出,轉身將那書本放回了原處。
“比預料之中要快?都過了大半天了。”多情主納悶,口中喃喃自語。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這才注意到窗外已經有些暗淡,太陽也已經下山了……沒想到時間竟會過得這樣快……
“誒!絕情來了,我又輸了!你要跟我們回去了。”正此時,多情主把臉往絕情主身上蹭了去,一張臉笑得稀巴爛的。
絕情主在旁只是輕笑,卻不言語。
“願賭服輸,現在就走吧!”
我輕笑,冥界正是危急時刻,既然答應了要去,便也不再磨嘰,起身正要走時,卻聽見馬老四的聲音從門口傳了來:“小姐,該吃飯了。”
回頭看時,卻見馬老四手裡提着一個飯盒,正憨笑着站在門口。
“進來吧!”難得他如此關心我,我便收了腳,準備吃下這可能是在人間的最後一頓飯。
可是,我的話已經出了口,馬老四卻不進來,兩隻眼睛只不停地往絕情主的身上瞄去。
“……”在這半個月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只聽我一個人的話的馬老四,一直只對我一人衷心的馬老四,竟然……竟然不顧我的話,倒看起絕情主的臉色來了!他好像完全……完全把屬於我的一個位置放到絕情主的身後去了……
“進來吧!”絕情主不動聲色,只嘴裡說了這一聲,那馬老四便擡腳就進來了……
“……”有沒有搞錯,這是我的家好嘛,他爲什麼表現得好像他纔是這裡的主人的樣子……
……
飯後,沒有對馬老四說要下冥界的實話,只說跟着絕情主遊玩一
段日子,讓他不再每天來給我送飯了。別了馬老四,我們一行三人便又往那冥界去了。
再來到無情谷,無情主的臉色可不像上次那樣冷,而是……比上次要冷得多。
“我不歡迎你。”剛見面,不待我們開口,無情主嘴裡便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來,轉身便往裡走了去。
“……”
“誒!她可是絕情請來的客人,你也不歡迎?”多情主伸手便往無情主肩上搭了過去,一臉嬉皮笑臉的。
“不管是誰請來的,沒有本事的人我都不歡迎。”無情主冷冷地說着,擡腳就自顧自地去了。
“……”無情主這樣,真的讓人下不了臺……我還是第一次遭受到這種冷遇,只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尷尬。
多情主見我如此,轉而又笑了回來對我說:“他這人,外冷內熱,嘴上這樣說,實際上……你瞧,他沒有攔你,實際上就是在給你讓道。”
“……”無情主並非在給我讓道,他是真心不待見我……多情主這樣說,只是因爲怕我難堪,給我臺階下罷了。
“既如此,無情主桌上那杯茶我是喝定了。”我輕笑,多情主如此費心,我若不領情,便是辜負了他的好意了。
上次來時,我就發現無情主桌不離茶具,手不離茶杯。既然他不待見我,那我要討好他,就只能從他感興趣的東西入手了。
只是,像無情主這樣冰冷的性子,若是我明着討好他,他肯定不會接受,搞不好還會更嫌棄我……要討好他,恐怕得多費點心思。
“哼!”絕情主聽我這話,嘴角輕揚,提腳便往裡去了。
“無情有潔癖啊,除了我們兩個,他的杯子是不給別人碰的……現在他這樣對你,恐怕你是喝不了的。”多情主湊了上來,在我耳邊低聲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就賭一把。”我嘴角輕揚,邁開腳也往裡走去。
“這回你可真的要輸了。”見我走,多情主也提腳追了上來。
“如果我贏了呢?”
“你要是能贏,你想幹什麼我都奉陪!就怕你贏不了!”
“我要是贏了,再帶我去逛逛欲仙樓如何?”我笑着說。
“哦!學壞了!學壞了!”多情主聽我要逛欲仙樓,臉上笑開了花。
“不想逛,你就直說,我是不會再逼你陪我去的……何必要拐了個彎去賭無情主呢?”但轉瞬,他又這樣說了出來。
“你這話可說錯了,今天這欲仙樓,我是逛定了。”我輕笑。
“誒?”多情主疑惑,嘴裡要說出什麼來,我們卻已進了屋,他也就閉了嘴不再說了。
其實,我想逛欲仙樓,只是想像多情主一樣,暫時地用紙醉金迷和歡聲笑語來麻痹一下感情上的酸楚。
要只靜靜地呆在絕情主身邊,這話說起來容易,但我卻總感覺自己在被他吸引……要做到不帶丁點非分之想的去同他相處,對我來說,真的有點難……
但若想去敞開心扉接受,腦子裡又會冒出冷無缺的那張臉來,這樣便也會提醒自己,自己並非絕情主鍾愛的類型,也會想起那時冷無缺所說的,絕情主發誓只愛她一個的話來……這句話,是心中無法抹去的疙瘩。
進了屋,迎面便見了那頭也不擡,只旁若無人地擺弄着手裡的茶壺的無情主。
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將那茶壺提到空中,我們一坐
下,他便突然鬆了手。以爲茶壺會掉,卻又沒掉,仍像是被人端着一樣,無人自動般地微微傾斜了身子,從壺裡倒出一股淺綠的茶水來。
那茶水如注,卻直直地落入了無情主手中的純白茶杯中,滴水未濺。杯中茶水剛過三分之二,那茶壺便又端正了,只穩穩地懸在了半空中。
衆人都早已坐定,無情主卻只端了自己手中的那杯茶,徑自小酌了起來,那神情分明是當我們不在。
“無情,絕情有些渴了。”見無情主連他們都不打算理會,多情主裝出了一副可憐相來,但也不說是他自己渴了,卻說是絕情渴了。
“渴了便喝。”無情主的眼睛擡都不擡一下,嘴裡一邊吹拂着手中的熱茶,一邊冷冷地開了口。
“我也知道,可你這兒只有一個茶杯啊!”多情主說。
無情主好似沒有聽見似的,並不答話,只閉着眼睛,細細地品着自己手中的茶。
“無情主不讓你們喝這茶,只是因爲這茶不是好茶。”我輕笑着開了口。
無情主聽完我這話,嘴裡只是冷笑,雖不說話,但手中茶杯已被放下。
他分明是介意我的話。
我記得絕情主對我說過,無情主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他既然追求完美,若是好端端地被人挑剔一下,心中肯定會十分不快……我討好他的第一步,就是讓他不快,這樣他纔沒有辦法當我們不存在。
“怎麼會?”無情主沒說話,多情主倒開口叫了出來,他是十分信賴無情主的品味的。
“不信你聞聞那茶的味道?”我輕笑。
多情主將那茶壺蓋一掀,伸長了鼻子往那壺上一湊,真真兒地聞了起來。
無情主見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這茶……”多情主知道那茶是好茶,正要說出什麼來,見我衝他眨了眨眼睛,便又皺緊了眉,“好像……確實……”
多情主雖未明明白白地說那茶不好,但無情主是個聰明人,哪裡需要他說出來才知道?無情主面上有些不快,但也仍是閉了嘴不開口說話。
“這個味道……”多情主皺着眉頭,仍在挑撥着無情主的不快。
到這個時候,無情主面上雖仍無半點表情,可他的手指卻不聽話地動了一動,這一動,正好被我看在了眼裡。
對多情主來說,這一動也許不過是純粹地動動手指頭的事情,但對無情主來說,這一動卻是動了心。
“似乎……不……”多情主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但不等他說完,那高懸在空中的茶壺便穩穩地落到了無情主的手裡了。
“要喝便喝,不喝就走。”只聽得無情主冷冷地開了口,他終究還是沒辦法忍受多情主說出那茶不好的話來。
絕情主在旁一見,不由嘴角上揚。
“給我三個杯子!”多情主趁機開了口。
只聽“嗖!嗖!”兩聲,兩隻純白的瓷杯分別落在了絕情主和多情主的面前,而我面前卻仍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誒……”
“閉嘴!”
不等多情主開口抗議,無情主便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多情主一聽,也只好閉了嘴不再問。
絕情主也不說話,只從無情主手中拿了那茶壺過來,臉上似笑非笑的,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來,又自顧自地將那茶杯往自己嘴邊送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