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琢磨的時候,突然橫空飛來幾根鐵鎖,“小心!”香瑟瑟驚呼一聲,蜈蚣人旋即來到她身旁護着,他們卻被鐵鎖勾住了肋骨,隨着收縮的鐵鏈被拽拖着去。
“籲……”追趕上來的士兵看見這一幕,微吃一驚,且有看見遠方有人馬靠近,一下子又掀起騷亂。
“駕!”香瑟瑟蹩蹙眉心調轉馬頭,展臂騰飛而起踹倒其中一個士兵,奪了他手中的刀,再返身回落自己的馬背上,向被拖走的九人策馬追去。
豈料這刀的重量超出了她的想象,險些沒把她從馬背上拽下來,更別談救人了。
“喂……”她幾乎是被馬拋着去,最後只好棄械,穩抓繮繩,放眼看去,只見那九人被九匹狂野的黑馬拖着奔跑。
在不遠的高坡處,兩個身影,一個黑色魁梧,一個煙紫嫋娜,遙遙看向追着黑馬趕來的香瑟瑟,不約而同勾起陰險的冷弧。
“總算來了。”白若惜盯着策馬而來的香瑟瑟冷聲低念。
渾身披着黑紗的黑鷹盯着被野馬拖拽的九人,冷冷道:“蜈蚣歸本座。”
白若惜的目光仍落在香瑟瑟的身影處,別有意味道:“魅魍藥池真的能讓她生不如死?”
黑鷹嘴角微微翹起,冷聲道:“魅魍藥池是本座花了三年的時間醞釀,裡邊還放養着七七四十九中毒物,她一旦掉下去,身體會被池中的毒物啃噬,毒液侵入她的體內,但是,池中的藥水會保她暫時不死,七七四十九日飽嘗七七四十九中毒蟲帶來的不同劇痛,然後才五臟潰爛而死。”
“我喜歡。”白若惜陰冷低笑,盯着香瑟瑟漸進的身影,眸子裡縈繞着深不見底的恨意。
從蒼月國狼狽出逃到天銀國,而後又被搗了芙蓉閣,被迫撤出南都,都是被這個女人所害。
她心裡恨得慌,當日那路崇煜口口聲聲說愛她,然而三番四次要他廢了太子妃,他都不願意,現在卻爲了香瑟瑟廢了太子妃,還大張旗鼓帶同她一塊出征。
她就不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都敗給這個模樣普通的女人。
這一次,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可惡!”香瑟瑟吆喊了聲,展臂而起,凌空踏步落到其中一匹黑馬的馬背上,使勁拽住繮繩,竭力想穩住坐下的馬。
“籲!”這匹馬受驚揚蹄,把其他的幾匹狂奔的野馬慌亂驚跑。
蜈蚣人逮到了機會,拽住封鎖肋骨的鐵鎖,順延而上,落到馬背上。
只是坐下的馬太狂,險些沒把香瑟瑟從馬背上拋下來,脫了繮繩,順手抓了把馬鬃,座下的馬叫得更狂,“啊……”香瑟瑟倉惶躍起來,踏着蜈蚣人的肩膀,踉蹌回到自己原來的馬匹。
“此地不妥,趕緊撤!”香瑟瑟揚聲吆喝。
蜈蚣人不顧血肉拔出鐵鏈,意欲撤離就傳來一個粗戾的聲音。
香瑟瑟愕然扭頭看去,一個黑影迎面撲來,整個人便被揪了起來,越過坡地進入叢林,再被一掌打落谷中池潭。
“啊……”香瑟瑟背對着魅魍藥池凌空墜落。
“瑟瑟!”趕來的夜如晝驚呼一聲,腳下扶風向她飛去。
他差一點接住跌落下來的香瑟瑟,柳巖
突然橫空出現一腳踹到他的胸膛處,繼而穩穩抱住香瑟瑟向上飛去。
“啊!”夜如晝墜落到魅魍藥池中,“瑟瑟”二字淹沒在烏黑的池水裡頭。池中圈養的毒物彷彿聞到血的味道,瘋狂而至,啃咬他枯瘦如柴的身體。
納蘭褚旭隨後趕來,看見泡在池中掙扎的夜如晝,他腳踏巖壁落到池邊,旋即一掌打落去將池水波成兩半,繼而用內力將騰空而起的夜如晝吸附回來。
夜如晝滾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漆黑的池水,身上毒蟲纏繞,讓他一邊痙攣一邊嘶啞嗷叫。
納蘭褚旭緊皺眉頭,使勁一掌劈到地上,內力餘波頃刻間震開了纏繞在他身上的毒蟲。
“吐……”夜如晝一連吐了三口黑血,狠手抓了一把染血的泥土,竭力想爬起來卻渾身痙攣乏力,他強忍着五臟六腑被啃噬的疼痛,側頭看向納蘭褚旭,心急如焚低念,“瑟瑟……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見納蘭褚旭有些遲疑,他急促咳了幾聲,凌厲斥喊:“我早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快去救她!”
柳巖挽着香瑟瑟的腰回落到平地上,早已在此等候的黑鷹手抓一把藥粉席捲而來,柳巖疾手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甩過去擋住飛來的粉末,香瑟瑟隨即撒出一把銀針,銀針穿過衣服直接向黑鷹刺去。
黑鷹眉頭輕皺,迅速翻身躲開,蜈蚣九人交錯襲出,黑鷹只得退避躲閃。
柳巖再迅速衝黑鷹撒了一把毒粉,他總有預感會遇到這個闊別多年的師兄,身上一直帶着或者可能制衡他的毒藥,此刻見他倉皇躲避,便馬上帶着香瑟瑟離開此地。
還站在高坡處的白若惜,眼看着柳巖帶着香瑟瑟策馬離去,恨恨握緊拳頭,咬牙低念:“香瑟瑟,狐媚妖精,天下的男人都着了你的道!”
白若惜匆匆趕進林子裡,卻只見臉上被留了血痕的黑鷹盤坐在地上調整氣息。
“你讓他們都跑了?”白若惜擰緊眉頭不悅責問,見他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咬牙切齒輕蔑斥責,“你不是說自己是黑麪鬼無所不能嗎?殺一個女人殺不了,抓人也沒捉着……”
黑鷹忽然睜開寒慄的眼眸,閃電般來到她的跟前,辣手掐住她細嫩的脖子,盯着她難受得扭曲的容顏,冷冷低念:“本座怎麼做,你管不着,人,我一定給你殺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說罷,一手將她推開。
白若惜踉蹌倒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咳咳……”她扶着被勒出瘀痕的脖子,大口喘息不悅睨向他。
黑鷹雙手負後側過身去,陰翳的臉浮起得意的冷笑,許久,才冷了神色,提醒道:“倪坤已死,是時候拿下他的兵馬了。”
白若惜連忙爬起來訝然問道:“倪坤死呢?”
黑鷹隨後從袖中掏出一隻枯死的蠱蟲,上次救倪坤的時候,他就給倪坤下了蠱,這蠱蟲與倪坤的性命相連,只要倪坤死了,蠱蟲就會死,又或者蠱蟲死了,倪坤就會死。
另一邊,到了安全的地方,二人才停下來,香瑟瑟還沒緩過氣來,柳巖劈頭就罵:“明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你還追過去幹嘛?你難道不知道這是陷阱嗎?”
在香瑟瑟帶人闖過毒霧後,那十個披着黑紗的人向
他襲來,存心阻撓他的腳步,他便猜到他們這次的目標是香瑟瑟,於是快速甩掉他們,知道這人兒爲了蜈蚣等人追了過去,他都快要急瘋了。
幸而他天生對毒敏感,及時趕到救了她。
至於被他一腳踹到魅魍藥池裡的夜如晝,他壓根沒來得及考慮是敵是友,見他靠近香瑟瑟,便一腳踹了下去,迅速帶她安全離開。
“你要我見死不救?”香瑟瑟輕聲反問。
“你有能耐救他們嗎?”柳巖不以爲然反問,停頓了會,壓低聲線責備,“他們本就是保護你的人,就算爲你去死都是理所應當!你要做的是保全自己,而不是送羊入虎口!”
趕上來的納蘭褚旭旋即止住腳步,躲在岩石後面。
得知倪坤的兵馬有異動的時候,且今日又是十五,他即刻想到了香瑟瑟有危險。
領兵趕到的時候已看到黃陂中有兩隊人馬在交戰,而後他瞧見了狂罵疾奔的夜如晝,猜想他是尋香瑟瑟來了,於是便獨自尾隨他趕過去。
他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柳巖把夜如晝踹到了魅魍藥池裡,而香瑟瑟已經被柳巖救走了。
“什麼叫做爲我去死都是理所應當的?”香瑟瑟緩緩沉下眸色輕聲低念,她下意識握緊拳頭,哽咽了聲,忽然激動反駁,“在我這裡或許有職位高低,但是,絕無生命貴賤之等級。他們用生命護我,我自當用生命護他們!我寧願同歸於盡,也不要什麼爲我去死都理所應當!”
柳巖緊握拳頭沉默不語。
香瑟瑟忽然紅了眼圈,哽咽叨唸:“你可知道,眼看着一個個人爲自己死去,那是多麼可怕的感覺。香家的人、四姐姐、阿洛、我的孩兒……還有我那還沒來得及相認的哥哥……他們一個個都死了……”
聞言,躲在岩石後的納蘭褚旭心頭微澀,至於她提到慕容憶死了,心念以爲是她知道了上次墜崖的事,才以爲慕容憶死了。
柳巖一手將她攬入懷中沉默不語,柳兒的死,至今分分秒秒凌遲着他的心,這感覺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可是,哪怕付出再多的性命,他就是不希望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看着香瑟瑟伏在他懷裡哭泣,納蘭褚旭指尖盎然欲動,沒有生氣,已經沒有生氣的資格,只是心疼她,恨自己只能帶給她痛苦卻不能給她安慰。
凝視着她銀白的髮絲,他沉沉呼吸在心裡默唸:“瑟瑟莫怕,我不會讓你在乎的人再受到傷害。”再看了她一陣子,才斂起眸低的神傷,快速離去。
夜幕降臨,香瑟瑟把慕容憶燒焦的屍體埋葬在一個無人打擾的清幽地方,她把手輕輕扶在墳墓的泥土上,與他初見的場景歷歷在目。
那時候的他假裝成一個不懂武功的看似憨厚卻狡猾的謀士,說了很多噁心的話,說了很多噁心的事,卻從未傷害過她。
還記得在她闖過箭陣後,他那個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模樣,還記得,與她告別時,他那百般放不下的關切,而現在……
許久,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眸子裡的哀傷化作狠戾的冷色,低沉道:“小黑,隨我去一個地方可好?”
站在她身後的柳巖沒有說話,但已經猜得出來她究竟要去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