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納蘭北峰護在香瑟瑟跟前睨向納蘭明珠不悅斥喝,“你……”
“北峰,”香瑟瑟提起兩根手指輕摁納蘭北峰的手肘,目光淡淡輕掃,四下無人,繼而淺笑道,“既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那就不必跟狗計較。”
“香瑟瑟……”納蘭明珠驟怒,香瑟瑟直接打斷她的話莞爾笑問:“何以讓郡主如此不顧儀態?”
她知道這股怒氣納蘭明珠壓抑了許久,只是不知道她不尋常的怒從何來。
納蘭明珠左右掃視,確定沒有其他人後,睨向香瑟瑟厲聲責問:“說,我的婚事,是不是你跟納蘭褚旭從中作梗?”
香瑟瑟眸色微斂,不慌不忙笑問:“郡主何以得知?”
納蘭明珠聽見這話,頓時氣得目露金星,厲聲斥責:“果然是你這賤人從中作祟,否則我怎麼會嫁給了一個戲子!”說着,一個巴掌扇下去。
“嫂子!”納蘭北峰急切喊了聲,說時遲那時快,卻見香瑟瑟接住了納蘭明珠打下來的手,他這才定了定魂但也不敢放鬆。
香瑟瑟竭力按住納蘭明珠蠢蠢欲動的手,緩慢挑起眼眸對上她怨毒的目光,冷聲道:“郡主三番四次害人的時候,可又曾想自己是什麼人?”
納蘭明珠正想反駁,香瑟瑟緊接着無奈嘆息說:“在你的姻緣使壞,我也覺得自己枉爲人,竟無辜害了一個戲子。”說罷,一手推開納蘭明珠。
納蘭北峰頓時抖肩笑了出來,應聲道:“嫂子你太壞了,怎麼可以這樣害人呢?”
這旭王府上下,誰不知道鄭白被納蘭明珠欺負得連頭都擡不起來,說起來,都爲他感到可憐。
納蘭明珠咬咬牙,先後剜了兩人一眼,憤懣拂袖,咬牙道:“香瑟瑟,不讓你們夫妻二人身敗名裂,我納蘭明珠誓不罷休!”說罷,恨恨轉身離開。
納蘭北峰忙轉向香瑟瑟問:“嫂子,她要對付你們。”
香瑟瑟轉身走去,莞爾淺笑道:“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現在,你纔跟她同在一屋檐下。”
“哎……”納蘭北峰急了急,忙追上去攔下她說,“嫂子,我想見阿洛!我跟三叔進宮,就是想見見阿洛!”
遲疑了會,他瞅着香瑟瑟的臉色,輕聲道:“嫂子,你可以不可以想想辦法,讓我跟她見個面,說個話?”
“你想要見她呢?還是想要她安好?”香瑟瑟委婉問道。
納蘭北峰嘖了嘖舌說不上話來。
香瑟瑟掃看四周輕聲提醒:“阿洛剛成爲公主,使節又來,你身爲男子,若此刻私下見她,可有想過後果?”
還有擔心的是,現在阿洛一心撲在“啞奴”身上,納蘭北峰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喔。”納蘭北峰失落應了聲。
香瑟瑟走了兩步,回頭看他輕聲提醒:“當然,這些天你要是混在接待使節的官員當中,又何愁看不到她?”
納蘭北峰扭頭瞅向她,忽地歡喜笑道:“嫂子你真壞。”
“凡事三思而行,別害己害人喔。”香瑟瑟提醒了句,收回目光沿着路徑走去。
“我是何許人也?”納蘭北峰嘟囔了句,歡呼跳了起來,忙往隅合殿跑去。輕快轉過宮殿拐角,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來的女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納蘭北峰忙把摔倒在地上的女子,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沒事。”女子搖頭應聲,下意識推開納蘭北峰的手。
納蘭北峰抱歉縮回手,再道歉兩聲,繼續往隅合殿方向趕回去。
女子扭頭往他的方向看去,收回目光無意瞧見地上的鍊墜,她愣了愣,再往納蘭北峰的方向看去,忙把鍊墜撿起來追上去。
“公子……公子……”女子追在後面小聲呼喚。
走在前邊的納蘭北峰聽見背後細碎的喊聲,扭頭向後看見,只見剛纔的女子追來,他愣了愣,忽然聽見右邊的動靜,他忙捂住這跑上來的女子的嘴巴,拽着她躲到角落裡去。
女子慌了慌,正
想掙扎,忽然聽到牆後有人說話。
“把這藥放到食物裡邊,吃了它,就會像瘟疫一樣讓人死去。”
“殿下,這……藥毒死賀廉的所有兵將?”
“賀廉的三千精兵對他忠心耿耿,陛下又重用他,這是你取而代之的唯一辦法。”
懷中女子意欲探眸看去,納蘭北峰使勁捂住她的嘴巴示意讓她別動,至於牆後是什麼人,他剛纔瞥到了,一個是大皇子聶雲怒,一個則是軍中的將領黃易。
許久,確定腳步聲走遠後,納蘭北峰才鬆開這女子的嘴巴,女子氣喘吁吁正欲說話,他斂起眸色謹慎提醒:“此事,不許與任何人說,包括你最信任的人,否則,或惹來殺身之禍。”
女子怔怔點頭不語。
“記住了。”納蘭北峰再次謹慎提醒了句,忙站起來健步走去,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
他愣了愣扭頭看去,才知道是還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扯住自己的衣袖,警惕掃看,沒發現異樣,再低頭看她迷惑問道:“還有何事?”
“你……”女子遲疑了會,試探問道,“叫什麼名字?”
納蘭北峰下意識抽回自己的衣袖,微笑道:“現在這種情況,還是當陌生人好,這樣更安全。”
說着,他便急步往剛纔來的路健步跑了。
“哎……”女子急切喊了聲,這才發現他的鍊墜還在自己手裡。
納蘭北峰疾步趕到東門,正好看到香瑟瑟接過靈隱手中的袍子意欲上馬車,“嫂子!”他急切喊了聲,快步跑上去,單手扶腰氣喘吁吁道,“嫂子,我有些話跟你說。”
說着,他拽着香瑟瑟的衣袖到一旁去,謹慎低念:“嫂子,我剛纔聽到大皇子讓黃大人在賀廉將軍軍營的食物裡下一種像瘟疫的毒,要毒死他三千士兵。三千條人命啊,我該通知賀少將軍嗎?”
他本想直接去通知賀廉,但想到納蘭褚旭跟着大皇子好像是一夥的,他雖不喜歡納蘭褚旭,但總得顧着這嫂子。而且他知道這嫂子最懂權衡利弊。
“自然是要提醒的。”香瑟瑟琢磨了會,側眸看他輕聲道,“還得多注意一件事。”
“多注意一件事?”納蘭北峰迷惑問道。
宴會散罷,賀廉回到自己的馬車,剛挽起帷簾就看到裡邊坐了一個人,瞬間警惕起來,乍下一看才知道是納蘭北峰,他皺了皺眉頭迷惑問道:“納蘭三公子怎麼會在這?”
“想給賀少將軍提醒個事。”納蘭北峰詭秘道了句,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來交給他。
賀廉接過紙條打開看了看,微微一愕,緊皺眉頭,再揚起眼眸試探問道:“三公子如何得知此事?”
“方纔無意聽見,關乎人命,不敢疏忽。”納蘭北峰迴答道。
賀廉緊握手中的紙張,琢磨了會,抱拳道:“多謝三公子提醒。”
“舉手之勞,無須言謝。”納蘭北峰微笑道,頓了會,他緊接着提醒,“對了,若少將軍打算將計就計捕捉歹人,可將有毒之物呈給太醫院,讓他們嘗試配出解藥。畢竟,此毒猶如瘟疫,若再被利用,定禍害無窮。”
賀廉點點頭,打量了他兩眼,揚嘴笑道:“沒想到三公子年紀輕輕,卻如此心思縝密。”
納蘭北峰撓撓頭,怪不好意思說道:“配藥之事並非我所想,是嫂子提醒我的。”
“嫂子?”賀廉低喃了聲,眸色忽變,略帶幾分迫切問道,“你指的是左相夫人嗎?”
納蘭北峰連連點頭,本來,他打算給賀廉留一封匿名信就算了,但是香瑟瑟卻讓他親自來告知。
她說這賀少將軍爲人耿直且勇猛,是不可多得人才。而他將來又是旭王府的嫡長孫,該多結交一些像賀廉這樣正直的朋友。而這是一個契機。
“原是她……”賀廉低喃了聲,眸底浮起復雜的亮色,他也不知怎的,只不過是在御獵場見過她一次罷了,然而卻想忘不能忘。
明明她的姿色普通,可今日在那十個女子當中,他卻能一眼看到她,像一股毒流入眼眸開出
絢麗的罌粟花。
其實,自從御獵場一別後,似乎有意無意總是聽到一些關於她的事情,聽到她深得穹戈夫人的喜歡,聽見她並未與納蘭褚旭圓房,聽見她大氣凜然撕休書,聽見她宴會上疾言厲色護夫……
明明自己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卻總能聽到她的消息,他不知道爲何,心裡會痛。
“你說什麼?”納蘭北峰看着他這個怪異的表情,好奇問道。
賀廉莞爾低笑搖頭,再次抱拳道:“我說,多謝你和左相夫人提醒。”
另一邊,納蘭褚旭走到馬車旁便察覺到馬車裡多了一個人,眸色驟冷,掌心聚氣打去。
裴定天頓時從馬車裡破頂而出,凌厲翻身落地,帶着盎然欲動的殺氣向納蘭褚旭睨去。
“七皇子,有何貴幹?”納蘭褚旭揚起薄冷的雙眸,冷聲問道。
裴定天陰下鷹隼毒眸,冷冷道:“上一次,你我之戰,還沒結束。”
“是你鋃鐺逃跑。”納蘭褚旭笑意如同眸子一樣薄冷,卻帶幾分玩味。
裴定天盯着納蘭褚旭不鹹不淡的薄冷眸子,鄭重宣告:“本皇子今天正式露面,就是要拿回所有屬於我的東西。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從你手上把瑟瑟搶回來。”
話音剛落,腳下形成了逆流漩渦,地上的薄塵席捲而起。
納蘭褚旭這邊卻紋絲不動,然而,環繞在他四周的空氣驟然稀薄。
二人指尖殺氣盎然欲動,忽然不約而同陰下寒眸睨視而去。
被兩雙惡毒的眼睛剜盯的路崇煜訝然愣了愣,輕扯嘴角淺笑道:“本太子剛好路過。你們可以任意切磋,除了我,沒有別人。”
說着,他的目光落在裴定天身上,手中的摺扇指向納蘭褚旭,義憤填膺道:“這傢伙可是我的敵人,你要跟他搶女人,那就是不跟我搶女人。也就是說,我們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你可以全力打他。”
那二人沒有說話,各自收回殺氣,拂袖往各自的方向離開。
“不打了……”路崇煜先後看了看二人離開的方向,心裡卻是納悶,這兩個傢伙也有恩怨。
“瑟瑟……是那個女人嗎?這女人無姿無色,爭來作甚?” 他用摺扇拍了拍手心,目光輕轉,便看見帶着侍女抱琴往這邊走來的白若惜,瞬間被勾勒心魂,喃喃道,“這纔是女人。”
入夜,納蘭褚旭回到房間,轉到小書房看到香瑟瑟坐在陽臺外的搖椅上,他微微一笑慢步走過去將她擁入懷中,喃喃問道:“用晚飯了沒?”
香瑟瑟側頭看他笑而不語,輕提指尖勾勒他臉上的輪廓。
“想我呢?”納蘭褚旭捂住她的手,歡喜笑問。
香瑟瑟看了他許久,輕聲問道:“大皇子……所有的決定,你都同意支持麼?”
“嗯?”納蘭褚旭坐下來,迷惑問道,“爲何突然這樣問?”
“就問問而已。”香瑟瑟抿脣笑道,動輒毒死三千人,難不成在權力跟前,人命真的一文不值?
她擡眸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可笑,或者享受他的溫柔太多,差點忘了他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自然是。”納蘭褚旭凝視她的眸子鄭重應了聲。
“哪怕他殘暴不仁,禍害百姓?”香瑟瑟輕聲問道。
“到底怎麼呢?”納蘭褚旭試探問道。
香瑟瑟輕搖頭,微笑道:“我就想知道,我夫君支持的是什麼人,不懈努力的,是什麼事。”
納蘭褚旭再次將她擁入懷中,輕撫她的髮鬢,沉聲道:“權位的爭奪自然少不了流血,待他穩定江山後,一切都會好的。”
“萬一不好呢?”香瑟瑟輕聲低喃。
“那也與我無關,我只是助他奪得太子之位罷了,又不是要管他一輩子。日後是福是禍,他自己造化。”說着,他低頭凝視着她的眸子,溫聲道,“待他當上太子後,我帶你去看看我修煉的地方,帶你雲遊四海,如何?”
“先聽着。”香瑟瑟靠着他的肩膀微笑道,放眼看去蔚藍的星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