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憋屈還帶點泛紅的嘴臉,香瑟瑟越發歡喜,直接趴在懸崖邊,雙手託着紅粉如桃的臉龐,色迷迷道:“小羊,你得多吃點,要是你的骨頭總是咯到我的手,以後我就不碰你。”
“滾開!”少年聽見這戲謔的話,氣急敗壞吆喝道。
還生氣了。想起他以前兇巴巴的樣子,趁他還“嫩”,不欺負白不欺負。香瑟瑟笑得越發狡黠,眸子裡多了幾分恬愜的懶意,眯眼笑道:“彆着急,死不了的,你可是我未來的夫君。小羊,你不覺得這樣吊在懸崖上很酷很帥很涼快嗎?”
“……”少年驟然滿臉黑線。
一襲冷風吹來,香瑟瑟眯起眼躲避風沙,待風過後,睜開眼眸,看見他微閉眼睛,彷彿放棄了一切,臉上縈繞着令人痛心的絕望。
她的心忽然揪痛,想起那日在南都湖邊他說的話,他說“我都這麼大個人了,自然不會再尋死覓活的”。
他一直把大夫人當作生母,渴望得到她的母愛。但是,趙姨娘爲了她的野心從中作梗,以至於他被傷得遍體鱗傷,傷透了心、絕望了,纔會把心封鎖起來,終日恐懼再被拋棄,再被傷害。
剛纔,他是真的打算就此了結了性命。
淚水溢出眼眸,滴落他的手背。
正欲鬆開手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見她淚眼汪汪,愣了愣,試探問道:“你怎麼呢?”
香瑟瑟微咬下脣哽咽不語,好想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趙姨娘的陰謀,可是,要是說出來,歷史就會改變,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改變,或許會好,或許會更糟糕,或許,再也不可能與他相遇。雖然不知道他最後如何治療心頭的傷,但未來有他。
她強忍着心中撕裂的疼痛,把臉伏手心上,哭喊道:“我餓了!”
“……”少年沉默,別過臉去,厲目掃視,繼而凌厲翻身攀住崖壁上的另一個落點,再如鴻雁般敏捷騰飛而起,一個跟頭落到懸崖邊上,冷冷拂袖,健步離去。
見他上來了,香瑟瑟總算鬆了一口氣,忙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快步追上去,急切喊道:“小羊!小羊!你等等我!”
聽見這聲鬱悶的稱呼,少年眸色瞬間陰翳,腳下旋即掀起一層薄塵,旁邊的樹木劇烈搖晃,四下飛沙走礫。
他緩慢側過頭來,夕陽餘暉應在他陰寒的眸子裡如同舀動的鮮血,盎然欲動的殺氣縈繞低沉的聲線噴薄而出,冷冷道:“你覺得我像一頭羊?”
香瑟瑟停下腳步,絲毫沒有怯意,反而笑得更歡,欣喜點點頭道:“嗯嗯,你就是我家小羊!”得給他許個諾,以後少走一點彎路。
“……”少年沉默,駭人的殺氣蕩然無存,默默前行。
見他生氣了,香瑟瑟伶俐追上去,繞到他跟前,展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咧嘴一笑,雙手做出羊角的姿勢頂在頭頂上,笑道:“不是這個羊,是……”說着,她秘笑指了指天。“陽?”少年低唸了聲。
香瑟瑟微笑點頭。是呀,這傢伙到現今爲止,還以爲自己是小小的太陽。
少年正想說什麼,迴心一想,“陽”不“羊”的,與他何干?不再說話,直接繞過她走去。
香瑟瑟迫切轉過身來喊道:“小羊……”
“住嘴!”少年終於忍不住回過身來凌厲咆哮一聲,見終於她怔住了,沉下臉來冷聲警告,“不要再喊我小陽。”
敢吼我!香瑟瑟輕瞪他一眼,狡黠低笑,滿臉得瑟,雙手叉腰快語連珠戲謔喊道:“我就喜歡喊你小羊!小羊!小羊!小羊!小羊!”
他氣得差點沒直接跳了
起來,她卻捂着嘴巴樂呵呵笑起來,爽朗的笑聲比銀鈴還好聽。
少年無奈斂了斂怒氣,看她肆無忌憚的模樣,試探問道:“你……認識我?”
讓他疑惑的是,這丫頭片子的確喊出自己的名字來了,而他對她全無印象。
香瑟瑟瞅了瞅他迷惑的神情,決意調戲到底,小跑上前直接抱住他矯健的腰,腦袋瓜在他結實的胸膛蹭了蹭,嘴角噙上色迷迷的笑容,詭秘道:“剛纔不是說了嗎?你是我未來的夫君,我當然認識你。”
少年眉頭緊皺,臉頰像碰到沸水的蝦子瞬間紅個通透,呼吸紊亂,僵着脖子流轉眼眸盯着這個妞不停往自己身上揩油的鹹豬手,他觸電般推開這個沒臉沒皮的女人,撒腿逃跑。
看見他落荒而逃的模樣,香瑟瑟爽朗的笑聲響徹懸崖,她一邊揮手一邊吆喝:“你跑什麼呀!本是我的男人,摸一下又何妨!小羊!小羊別跑!”
少年驚魂失色扭頭看向一直追在身後,嘴裡嚷嚷“小陽”的母老虎,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張狂的女人,不,是瘋丫頭。
忽然想起自己輕功了得,他頓時如鷹展翅,身如流星飛入林中。
“看你往哪跑!”香瑟瑟得瑟吆喝一聲,展臂向上一躍,豈料“啪”的一聲,如同青蛙趴在地上,吃了一臉灰,骨頭咯囉痛響。
“輕功哪去呢?”她咿呀咒罵了聲,擡眸忽見天色漸暗,眸底瞬間掠過一絲慎色。對,時間有限,還是辦正事要緊,否則耽擱了救御瞻的事情。
她正欲爬起來,背後突然傳來穩沉的聲音。
“你……還好吧?”
她回頭一看,是他折返回來了。
少年拂袖單膝蹲下來,握起她被沙石擦損的手,扯過自己雪白的衣袂小心翼翼給她擦了擦,輕聲問道:“你爲何追着我不放?”
香瑟瑟凝視着他有點青澀的溫柔模樣,理所當然笑道:“你是我的男人。”
聞言,少年只是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幅笑容,像是闊別良久,帶點疑惑,又帶點青澀的甜喜。香瑟瑟把手撫在他的臉上,歡喜道:“小羊,你笑起來,很好看。”
少年臉上的笑容徒然一僵,拂開她的手,臉上的笑容很快便沒了痕跡。
香瑟瑟沒有生氣,擡頭看了看天,站起來拍了拍身子,正欲說話,無意瞧見地面上的一顆綠石子。她單膝蹲下來,撿起這顆綠石子,抓過他的衣袂擦了擦這顆綠石,竟是貓眼石。
是後來,在石灘撿到的貓眼石,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這,就是緣分嗎?
少年瞥了一眼被她弄髒的衣服,挑起眼眸見她看着石子的眸色複雜,試探問道:“怎麼呢?”
許久,香瑟瑟忽地勾起一抹詭秘的笑容,輕擡捻在指尖的綠色貓眼石,淺笑道:“認清它了。”
少年恍然一愣,愣得並非她的話語,而是她此刻的神態,不染纖塵的含水明眸裡滌盪着聰慧的亮光,笑容溫嫺恬淡帶點秘色,容顏雖然稚嫩,卻似乎散發着一種與她年齡不相符的獨特韻味。
這下他才仔細看她,她柳眉如天邊水墨,俏鼻玲瓏,美潤如玉的肌膚不染丁點胭脂,身上白衣勝雪,簡單髮髻上只別了兩支珠花,這一切脫俗的打扮襯托着她此刻的神態,猶似仙子,勝似仙子。
他想,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能與她媲美了。
“記清楚了嗎?”香瑟瑟抿脣笑問。
少年呆愣點頭。
豈料,她忽然把手向後,拋出了手中
的貓眼石。
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石子已沒了蹤影。
他正想說什麼,徒然一愣。
香瑟瑟突然站了起來,用她那白如玉細如蔥的手指高居臨下地挑起他的下巴,沈厲霸道而詭秘道:“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後在遇上它,那麼,就證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須得娶我!”
流動的時間、凝固的空氣、襲捲的山風、昏黃的落日全定格在這一刻。
少年仍單膝蹲跪在地上,凝視着她傲慢卻閃爍着依戀的眸子。
香瑟瑟雙手捧着他的腦袋,在他額頭上用力記上一吻,抿脣笑道:“這是嫁妝,你收下了!”
說着,她轉身跑去,跑了一段路,又回過身來揮手喊:“納蘭褚旭!你是我的男人,要變得更加強大!更無所畏懼!你一定要找到我!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好好待我!千萬不能再傷我的心了!”
看着愣在原地的少年,香瑟瑟深呼吸,希望兩人能少點波折,可是,命運真的因爲這幾句話改變了嗎?
他還會遇上白若惜,她還會遇上裴定天嗎?
她籲出一口氣,轉身往山下跑去,必須在靈魂脫離之前,找到白府,找到打開生死臺的辦法。
本來可以讓這個納蘭褚旭帶路,但是,她害怕,害怕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他跟白若惜見面,所以只好自己去尋找了。
白家是名門望族,只要到集上一問,要尋找並不困難。
到了集上,一匹脫繮的馬橫衝直撞,香瑟瑟踉蹌倒退撞到身後的攤貨,她疾手扶住攤貨上的水盆纔不沒把水翻倒,側頭看見水中的倒影,訝然吃驚。
她觸電般捂住自己的臉龐,這副雖然還稚嫩卻精緻無雙的容顏,不是別人的,而是白若惜!
“怎麼會……”香瑟瑟心急如焚低唸了聲,觸電般往走來的方向看去。
她急得快想哭了,那個男人一直叨唸着白若惜,說自己像白若惜,難道是因爲這次相遇嗎?
在石灘找到貓眼石的時候,他突然發瘋了似的,也是因爲這次相遇?
白若惜失憶,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她好想跑回去告訴他,自己是香瑟瑟,是他未來的妻子,可是,這裡距離山頭遙遠,若再回去找他,恐怕來不及找打開生死臺的辦法了。
……
香瑟瑟觸電般睜開眼睛,此時納蘭褚旭正好走來,想起剛纔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她拔腿而起,直接跑過去吻上他的脣。
原來是自己,他的心結是自己給他留下的!
他在夢裡呢喃的是自己!
他掛念的也是自己!
他糾結的,也是自己!
他所像的,還是自己!
原來都是自己的惹的禍!
想到此處,香瑟瑟恨不得把最美好的東西給他,用盡溫柔回報他的癡戀惦記。
想着裴御瞻的事情,她一定會難過,聽聞她到逆寒宮來了,他便過來看看她,沒想到還有飛來豔福。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深情而激烈的吻,納蘭褚旭有些錯防不及,但也不妨礙他享受。
許久,香瑟瑟才氣喘吁吁退開來,臉頰泛紅,嘴角噙着甜蜜的笑,正想說什麼,忽然發現這裡坐着十三個人。
“啊!”她捂着臉大喊了聲,匆匆跑了。
意猶未盡的納蘭褚旭扭頭看了看她羞澀逃離的倩影,再收回目光睨向這十三個近驚呆得似面無表情的人,不悅斥責:“誰讓你們偷看的!”
“……”娜鈿等人沉默,敢問,誰先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