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陪着錦陽長公主入宮當日,李靜宜纔想起來自己居然沒顧得上問雲馳娘娘爲他選妻的事!
但想想他當時的樣子,只怕這次宮宴的目的,他也未必清楚。
但也是因着知道了雲後目的的緣故,李靜宜一大早就起身,仔細梳妝起來。
鹹安院裡錦陽長公主看着一身桃紅色夾金線褙子,下配蔥綠色八幅裙的女兒,滿意的笑道,“就該這樣,你纔多大年紀,可不能學我們,穿的老氣橫秋的,這樣多好,看着就精神!”
李靜宜抿嘴一笑,走到錦陽長公主身邊,親手幫她挑了件杏黃色宮裝,“母親說女兒,可是在女兒眼裡,母親也是芳華正好,萬不能像那些老夫人一樣打扮的老氣橫秋的,您聽女兒的,就穿這件。”
見兩位主子心情都不錯,朱姑姑在一旁連聲湊趣,“可不是麼,殿下年輕咱們郡主也跟小姑娘兒似的,今兒一進宮啊,人家一準兒以爲這是哪家府上來的一對兒姐妹花!”
“嘁,她沒大沒小也就算了,連你也來打趣我,”錦陽長公主嗔了朱姑姑一眼,到底沒有拂了女兒的好意,將那件杏黃宮裝給穿上了,“首飾可不敢太跳脫了,不然真成老妖精了。”
“母親放心,今兒便是咱們母女將滿池荷花都插在頭上,也是奪不了旁人的風采的,”李靜宜笑着從錦陽長公主的妝匣裡挑出兩隻青金石攢成的長簪,給錦陽長公主綰髮,“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兒娘娘是要做什麼的。”
李靜宜一說,錦陽長公主便笑了起來,“說的也是,這次可是機會難得,”她衝李靜宜眨眨眼,壓低聲音道,“要叫我說,有女兒自然要嫁給恩義侯,傻子才送到宮裡呢!”
別看才兩日的功夫,已經有人來長公主府走動了,請的還不是別人,這西府丁氏跟王太太已經是各來了一趟了,閒聊間便有意無意的跟了幾位小姐的名字。
不論是李遠堂還是方爲民,官不至四品,根本進不了上層的交際圈兒,饒是這樣,斷斷兩日功夫,居然有人已經走動到了她們頭上,可見這恩義侯夫人的吸引力了。
想到這些人下的功夫,李靜宜心裡有些不樂意,冷笑道,“可不是麼,宮裡有娘娘,有程嬪,與其深宮裡熬人,還真不如做個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呢!”
這點小算盤連錦陽長公主都打的過來,她看着女兒越來越嬌豔的臉,心裡也知道榮家的那門親事是委屈了女兒,當初若是自己嫁女兒給雲馳,只怕雲後沒有不答應的。
可惜現在女兒和離歸家,這恩義侯夫人的位置是怎麼也落不到李靜宜頭上了,錦陽長公主嘆了一聲,對外頭那些一心想嫁女兒給雲馳的人無端的生出厭煩來,“當初皇上選妃,你就說了咱們少插手,如今這雲應初娶妻,就更咱們沒關係了,不如干脆別去好了。”
幹嘛不去?當然要去了,李靜宜狠狠在心裡的小本兒上給雲馳記了一筆,“咱們衣裳都換好了,再尋藉口不去,宮裡必會派人來問的,倒不如跟着去熱鬧熱鬧,說起來今兒去的好多人家,女兒都沒有什麼印象。”
錦陽長公主說的只是氣話,這眼看就要出門了,自然沒有臨時不去的道理,“走吧,但願今天太液池的荷花是真的不錯。”
今天的宮宴雲後是用足了心思,自嫁給趙瑜之後,她爲了丈夫能在京城被人想起,卻又不能被曾氏給注意到,從來不敢在自己王府裡設宴,但各府的花宴,她又會一個不漏的準時參加,且又不能太過奪目,搶了幾位公主的風頭,
這樣一來,每次赴宴雲後都是絞盡腦汁,十分的疲累,因此在趙瑜登基之後,每年除了例行的朝見宴會之外,雲後是絕不多給自己找事,召各府官眷們入宮。
也是這個原因,當宮宴的帖子送到各家的時候,收到帖子的人家都有些懵了,而且皇后設宴請大家賞荷花,居然還給她們下了帖子,這簡直就是驚悚,因此收到帖子的人家顧不得高興,都是第一時間叫回當家人,一起揣度雲後的用意。
大家互相打聽一下,也都大概猜出來宮中的意思了,只怕是皇后娘娘要給自己選弟媳了。
雲家有多得皇寵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在家主們的眼裡,這樣一個女婿,簡直就是個強援,而在夫人太太們眼裡,無父無母無兄弟,品貌出衆家世傲人,除了年紀略長之外,雲馳簡直就是京城中第一貴婿人選,何況他年紀雖然大一些,但因爲當初夏家退婚的緣故才一直拖了下來。
即便是雲後不急,各府也都盯着這塊香餑餑呢,只是雲馳一向對京城各府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許多人家都是苦於搭不上話,現在好了,皇后的帖子下來,起碼說明收到帖子的人家,女兒是入了娘娘的眼了。
錦陽長公主跟李靜宜到宮門處時,就看到那裡已經停了一排馬車,“看來今兒接了帖子的人家不少。”
不只是接到帖子的各府,周嫣這次還給雲後帶了幾個人來,李靜宜笑了笑,等小太監來了車前恭迎,扶着母親下了鸞車,“唉,若是我有個哥哥弟弟的話,咱們府上指定也這麼熱鬧!”
“你這個丫頭,居然來排揎你娘,”近來錦陽長公主也生出了“如果有個兒子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可惜她明白的時候,已經年華老去,而且跟丈夫的感情也冷到不可能再有迴轉的機會,“真想要個弟弟,你就跟你父親說去,他看中了什麼樣的女人,我都成全他!”
“母親您這等於是白說,即便您不是長公主,他也不會納妾的,”李靜宜小聲嘟噥着扶着錦陽長公主上了宮門處備好的青油大轎,“我去了侯府才知道,侯府就沒有這規矩!”
若說在珠洲的時候,她爲了李氏的將來考慮,還有意勸李遠山納妾生子的話,現在這個念頭早就被趕的無影無蹤了,“照您說的,若是我將來無子,便由着儀賓納妾?”
“那自然不能,”錦陽長公主脫口而出,旋即一把拉了李靜宜道,“你不是成天推着不想嫁人麼?”
這會兒怎麼主動說起儀賓這些的話來?
李靜宜赧然一笑,“這不是觸景生情麼?”
她看着車簾上精緻的繡紋,不由又想的遠了些,雖然周世青說她身子痊癒了,以後子嗣上也不會有什麼妨礙,可是她到底是落過胎,又在冰冷的江水中浸了一夜,誰真的能跟她保證以後的事呢?
錦陽長公主纔不管李靜宜到底想的是什麼呢,之前李靜宜不肯議親,現在有這個想法了,自是再好不過,這推着走跟自己願意走就不一樣了,“那回去我就叫人擬帖子,咱們府上也請客!”
李靜宜被錦陽長公主這突如其來的興致弄的哭笑不得,“母親是準備宴請各府公子?”
“啊,這個麼,”確實是,她再是長公主,也不能叫各府夫人們都帶了適齡的公子來作客,“那就你父親在侯府設宴不就成了?嗯,到時候我帶着你也過去,咱們就當趕巧兒了。”
適合給李靜宜做儀賓,尤其還是入贅侯府的人選也沒有幾個,錦陽長公主在心裡來回琢磨,得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將這些人都湊到安國侯府去。
“母親您真是,好啦,我的事咱們以後再說,今天且先看看來的都是什麼人吧,”李靜宜一臉無奈道。
錦陽長公主的思緒卻從女兒的親事上拉不回來了,“唉,前幾日我聽說那個田家的探花郎,竟然要赴外任了?怎麼會這樣?田家連留個兒子在京城的能力都沒有了?”這事兒錦陽長公主還是聽西府丁氏過來時八卦了一嘴,雖然不知道田家,她私心裡還是覺得田超是自己女婿的最佳人選,現在人要往江南去,難免有些遺憾。
“田探花若是留在京城,不過是在翰林院裡熬資格,便是能被提到御前行走,也得從七品上慢慢熬,但到了地方上,便是縣令,也是正七品的實缺,若是連報三年卓異,京城再有些人脈,一步步往上升的反而更快一些,”從宮門到鳳翔宮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李靜宜歪大大轎裡給錦陽長公主解釋。
升的快又如何?升的再快能升到郡主儀賓麼?錦陽長公主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心道這田家還真是短視的很,留在京城裡等上一等,便是自家沒有選中他,再走也不遲嘛。
“殿下,前頭好像是沛國公府的轎子,”她欲待再要說話,就聽到外頭小太監多福兒脆聲道。
多福兒多壽兒是良公公進了順天府之後,又提上來的小太監,不過因着錦陽長公主被良公公傷透了心,所以新上來的兩個小太監也不許在身邊伺候,頂多就是出門兒的時候帶在身邊跑個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