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於燁在一覺醒來後,就把冬藏的提議忘得差不多了,他沉默的繼續駕着馬車前行,車廂裡的兩個人也沉默的修煉着,許晴安在早上九點多的時候突破了練氣二層,按照這個速度修煉下去的話,她應該比當初的小葉子快一些,花半個月左右就能晉升到築基期。
貧瘠、荒涼的平原少有人來,到處都是野草與凸出地面的石塊,路面不行,馬車行進起來顛簸不已,偶爾能見遠處的高大的石頭上放着一些醒目的標識,指向林間小路的入口位置,估計是和泰安置的,也只有普通人才需要這些路標,修真者就算沒有路,也不會被那座森林阻住,至於能夠乘風御劍的那些強者就更不用說了,哪怕偏得很遠,他們也能輕鬆找到。
到了下午時分,一陣風迎面吹過來,於燁皺起了眉頭,拉車那匹馬打了個鼻響,步子微微一錯,車廂前方窗簾子被掀開,冬藏蹙着眉,目光越過於燁往遠處看去:“好濃的血腥味。”
“是啊。”於燁起身爬到了車頂上極目遠眺,卻什麼也沒看到,跳下來後,他沒有急着趕車,對二女說道:“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前面不知道有什麼兇險,養好了精神明天再上路。”
冬藏和許晴安都不會有什麼意見,專心的修煉着,兩槍齊放都打不開的劉巖風讓她們多了不少情緒,劉巖風之死純粹是諸多巧合拼湊的結果,如果不是他離得夠近。霰彈槍的子彈很可能都打不到破他皮;如果不是中了毒,又一下子被吸走了七成真氣。他不會驚慌失措的選擇逃跑;如果不是正好處在靈礦脈禁飛區域的邊緣,他不會一腦袋栽下來摔個半死。
不是有太多巧合,於燁、冬藏和許晴安三人要麼已經成了屍體,要麼在被強大的修真者追殺。
於燁不像她們那樣緊張,就像華夏的玄級高手不可能爛大街一樣。這邊能夠御劍的修真者也不多劍,而且大多都呆在各自的門派裡,若不是有條靈礦脈,劉巖風又怎麼可能來這裡。
修真者一心修真,其餘的事都是芝麻小事,往往一次閉關就長達數年,沒有遇到瓶頸的都抓緊時間修煉,遇到瓶頸的都抓緊時間解決問題。輕易不會離開門派一步,資源是培養修真強者的基礎,要不是在意這條靈礦脈,劉巖風也不會被派下來。
……
捻土爲香,於燁沒有條件沐浴更衣,又不可能在今天之內回到葫蘆崖——實際上他都不知道葫蘆崖在哪個方向——只能以最簡單的方式祭拜師父和先輩。
在他祭拜時,冬藏和許晴安在後面也跟着躬身行禮,沒有太複雜的意思。純粹是表示對先人的尊敬。
拜完師父和藥蠱門的前人,於燁又把玄蠱牌從手鐲裡取出來,放到面前參拜。端午日,對蠱門中人來說最重要的日子,除了祭祖外,還要拜蠱,藥蠱門人還加上一條要拜玄蠱牌,現在玄蠱牌在面前。蠱在玄蠱牌裡,那就只需要拜一次了,不是於燁偷懶,而是他現在沒辦法讓蠱物出來。
晚餐是冬藏獵人的一頭野羊,灑上點鹽就能烤得香氣四溢,三人美美的大吃了一頓,帶來的食物只剩下真空包裝的,可以長時間存放,可以不用急着吃。
夏天的風很大,一陣陣的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吹過來,當晚三人都沒有休息好,睡着之後基本都在做噩夢。
第二天,早上把剩下的烤羊吃完,幾人再次啓程。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濃,讓人幾欲作嘔,拉車的那匹黑馬也越來越不安,於燁駕車時也不能再閉起眼睛了。
到了中午時分,於燁低沉的聲音傳進了馬車裡:“原來是打仗了。”
馬車已經駛進了一片戰場。
沒有可怕的屍體,也沒有刺鼻的屍臭,這片戰場已經被打掃過,屍體大概已經被搬走或掩埋,可屍體能搬,血卻沒人去理會。
草葉上、土地上、岩石上、殘存的武器與盔甲上都沾滿了血跡,不僅如此,血還滲入了地底,黑馬每走一步,蹄子下的泥土就能擠出一些血液來,蹄子移開後,被擠出來的血液流進蹄印中,形成了一個個圓圓的血塘子。
還沒有穿過這片戰場,於燁就讓馬車停了下來,側耳傾聽,他隱隱聽到了如雷的響聲。
“是馬蹄聲。”冬藏現在是三人中實力最高的,耳力自然也比於燁和許晴安強出一截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能聽出來是馬蹄聲,卻連大概的數目都猜不出來,可以想象馬匹的數量是極多的。
沒過多久,一黃、一赤、一白三面旗幟出現在視野中,最高的黃旗上寫着一個大大的“荀”字,赤旗第二高,白旗最矮,這兩種旗幟上什麼都沒寫。
在三旗前方的是一名身披戰甲、頰生髯須的大漢,一手拉着繮繩,一手握着單刀,跨下是一匹棗紅色的戰馬,奔行平衡、速度極快。
三旗之後則是近千名輕騎兵,神情慓悍,但略帶倦色。
見到戰場中停着的那輛黑色馬車,最前面那名髯須大漢皺了皺眉,驅馬行到近前才停了下來,他一停,身後的赤旗往下一降,白旗則猛的升高,一衆騎兵立即亂了起來,但亂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停了下來,近千騎列成了三個方陣,整齊的排在三面大旗後方。
僅僅一輛馬車,根本無須採用包圍的戰術,拉車的黑馬根本不可能跑得過這些戰馬。
髯須大漢應該是猜到了什麼,策馬走上前來,對於燁一拱手,用極爲洪亮的聲音說道:“在下慶國荀虎,這位……”
“我們要回南邊去。”於燁坐在馬車上輕聲說道。
荀虎一聽,心想果然如此,連忙再次拱手:“軍陣之前,恕末將不能下馬相迎。”
冬眠夏涼、羣山連忙的南方就是各個修真門派的所在地,只要說一聲回南邊,就相當於是表白了自己修真者的身份,這輛馬車裡坐着修真者,不僅荀虎猜到了,就連身後的那些騎兵也猜到了,尋常人哪敢驅着馬車走進戰場裡的?
於燁也朝荀虎拱了拱手:“好說,請問慶國在和哪國打仗?”
兩國之戰必然是驚動天下的大事,但這天下並不包括修真者,神仙自然是天上之人,不知道發生了戰爭是很正常的事。
“北瑞屢次犯邊,所以去年秋天再次開戰了。”荀虎的聲音沒有太多的不平與兇戾,聽起來像是在描述今天早上吃了什麼,瑞國與慶國打了近百年也沒分出來個勝負,停戰的日子遠遠少於打戰的日子,而今後必將繼續打下去,當打仗打成了日常生活,軍人說起打仗自然就像是說早餐那麼平靜。
於燁終於弄清楚了他們現在是在慶國與瑞國的交界處,但只是知道這個概念而已,他過去一直都身處南方,從來沒到過這麼遠的地方,因此完全不知道慶國的地理位置。
既然慶國把瑞國稱爲北瑞,那麼往南邊走應該能進入慶國,再往南想來就能回“南邊”了。
“不知道荀將軍爲什麼只帶着這幾百騎兵?其餘的部下呢?”於燁好奇的問道。
荀虎哈哈一笑:“其餘的兵士都跟着真正的荀將軍,我是荀將軍他兒子,踏瑞營統領,這就是我們營的全部人馬了。”說着,他指了指身後肅立的着的近千騎兵,又道:“平原太廣,戰場太大,須得時時巡視才行。”
“啊!懂了。”於燁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不耽誤各位巡視了。”
他是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想讓這些騎兵離開,但這個舉動卻讓荀虎動容——修真者給他們讓路了,這什麼樣的概念?這支軍隊又有什麼樣的榮耀?
荀虎想不清楚,他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修真者會給凡人讓路的,倒是別國有過幾次因爲軍隊沒給修真者讓路,被屠得乾乾將將的傳聞,所以打招呼沒下馬他都得先告罪一聲,沒想到眼前的修真者這麼給自己面子。
感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荀虎石化般的在馬上楞了一會,這才急忙問道:“不知諸位……仙長是否急着邊南邊?若是不急的話,不妨到大營作客,家父見到諸位必定是很高興的。”
於燁搖了搖頭:“那倒是不必了,我們可能會在慶國停留一段時間,若有機會,自會到將軍府拜訪。”
荀虎更是感動,再三交待一定要到將軍府作客,這才小意的調轉馬頭,示意衆騎兵緩速通過。
於燁就坐在馬車上,來了次短暫的閱兵,看着三個整齊的方陣緩緩從前面走過,這才向荀虎告別。
白旗降、赤旗升,方陣變爲銳陣,荀虎向於燁拱手作別,帶着他的踏瑞營向前奔去,馬踏如雷,漸遠漸隆。
於燁辨認了方向,趕着馬車向正南方駛去,他沒有忘記秦洞天臨死前的囑託,準備到慶國東邊的址村,看一看那個叫秀竹的女人有沒有成親。
……
ps:
欲羅公子你夠狠,變本加厲的又來兩張一萬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