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大門緊閉,最後一個客人在十點半的時候就已經離開,這是件值得慶幸的事,能來這裡的客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不能讓他們受到驚嚇。
小池塘裡的錦鯉都浮在水中不再嬉遊,偶爾有一兩尾如發噩夢般的突然晃動,驚得周圍的同伴急忙躲開,池面起伏不定,月光蕩得到處都是。
單論景色,園子或許比不上那些自然天成的神奇景觀,但現代都市中能有這麼一個別致的小院實屬難得。
接待室裡看起來很熱鬧,衆人或站或躺,驚魂未定。火藥尚未散去,血腥味已經開始瀰漫,人不少,卻是靜得出奇,大家面面相覷,能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心跳與脖子轉動時發出的摩擦聲。
寂靜很快就被王安福的驚叫聲打破,於燁抱着槍走進過道,纔剛來到經理辦公室門口,門就被打開了。
王安福聽到槍聲歇了準備出來查看情況,一拉開門就見到了於燁,嚇得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暈死過去。
於燁沒有看他,走進去把槍放到辦公桌上,拉過椅子來坐下,檢查着手臂上的傷勢。
王安福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小步小步捱到門外,這才鬼叫一聲衝到接待室。
“他怎麼……他怎麼……”話沒說完,被鄭堂主一眼瞪回到肚子裡。
“老實呆着,我現在打電話給幫主,今天這爛攤子要是收拾不下來,嘿!安生幫……”鄭堂主同樣沒有把話說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準備到旁邊打電話。
王安福一把拉住鄭堂主:“那個……我剛纔已經打過了,老頭子說他多帶些人過來。”
鄭堂主又是一眼瞪過去:“那更得打了,你帶去的人少了?園子裡這些人少了?打這麼久也只是碰巧傷到了他手臂,你覺得這樣的運氣能有幾次?你看他的樣子在乎那點傷勢?”
甩開了王安福的手,鄭堂主播通王安生的電話,邁步向大門走去,王安福在原地楞了一會,也咬着牙跟了上去,右手食指仍舊高高翹着,直指蒼穹。
孫豔用托盤端着一杯茶向經理辦公室走去,茶極好、水極好,心中也明白那個可怕的年輕人不會對自己怎麼辦,可雙手仍是顫抖得厲害,茶水雖然晃出來一些,但總體來說她還是滿意的,換成別的服務員,估計這杯茶就在地上了。
走到門前深呼吸一口,扣響房門。
裡面沒有動靜,沒一會門打開來,對方看了一眼托盤裡的茶,點了點頭:“放桌上吧,謝謝。”
“不客氣。”孫豔盡力保持着平靜走進辦公室,四把槍隨意的放在桌上,窗簾少了半塊,變成了地上零零碎碎的沾血布條,這纔想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窗簾不乾淨,我給你找些繃帶吧?”她有些猶豫。
“不用了,血已經止住。”
“可是……會感染。”
“哦,不會的,多謝。”於燁說着找了本雜誌,坐下來開始翻閱。
感染這個詞曾經聽許晴安說過,他特別留意了下,知道就是天極大陸所說的外邪入體,長期與蠱打交待的人,如果連感染都應付不了,那還不如真的感染死掉算了。
走到門外輕輕拉上門,孫豔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接待室,她有一雙慧眼,卻怎麼也看不懂那個年輕人——一個人怎麼可能在殺人與說謝謝的時候保持同樣的表情和語氣?
…………
二十分鐘後,王安生來到了園子門前,車只來了一輛,人只來了兩個。
接到王安福的電話後,他確實帶了不少人出來,可在鄭堂主講述了於燁的身手後,那些人就被遣回去了。
王安福跟着鄭堂主迎在門口,見到王安生後他左右看了看,滿臉憤憤不平:“爸,怎麼就你一個……”
話仍舊沒有說完,王安生一巴掌將他扇坐在地上,重重的哼了一聲,與鄭堂主並肩往園子裡走去。
王安福被打楞了,捂着臉坐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已經鑽進了要殺死於燁的牛角尖裡,一耳光還沒能把他拉出來,不過至少讓他沒再往更深處鑽。
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頭重腳輕的跟上去,腦袋裡一片空白,隱約聽到前面王安生與鄭堂主的談話,耳朵嗡嗡作響聽不太真切,像是提到個“隱”字。
來到接待室,王安生拍了拍鄭堂主的肩,示意他做得好,整理了一下衣服,來到辦公室門口。
聽到敲門聲,於燁再次走過去打開門,見外面站着個神色恭敬的老者,猜到是正主到了,將對方讓了進來。
王安生關好門,對着於燁鞠躬拱手:“敢問前輩是隱門中哪個門派弟子?”
於燁被問得楞住,歪着腦袋想了想,搖頭道:“你比我老,我不是前輩,隱門又是什麼東西?”
王安生身子一頓,極快的權衡了一下立即動手的利弊,最終還是因爲把握太小而放棄了,仍是很恭敬的說道:“隱門指的就是那些隱居世外的古武門派,隱門弟子都有着不錯的身手,因此我以爲……閣下也是隱門中人,不,還是稱前輩好了,以你的身手,當得起。”
“隱門很厲害?”於燁突然來了興趣,隱門聽起來像是天極大陸的修真門派,只是練的東西不一樣。
王安生點了點頭:“隱門修煉的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武藝,簡稱古武,練到極致確實是十分厲害的,不過那需要很長的時間和極大的毅力,像……前輩這麼年輕的倒是從來沒聽說過,另外隱門的勢力大、地位高,再加上極少入世,所以他們能夠無視一些我們需要遵守的規則。”
於燁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武藝,那就是佐技了,專門修煉佐技的門派,應該也不會太厲害纔對……”
Wωω _тTk án _c○ “什麼?”王安生沒有聽清於燁的話。
“沒什麼,”於燁轉身坐回椅子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說話實誠,那我也免費贈送一些情報好了,我確實不是隱門的,沒什麼勢力,算不上厲害,運氣好的話你們現在就能殺了我,也不會有後顧之憂,所以要殺我的話現在動手還來得及,否則再過兩個……不,再過一個月,你們就動不了我了,來再多人都沒用,機不可失,把你帶來的人都叫進來吧。”
話聽起來很有誘惑力,但這個問題王安生剛纔就已經考慮過,知道殺不了於燁的話,安生幫就有滅頂之災。
當下也不再猶豫,又拱了拱手:“來這裡就是和前輩說幾句話的,根本就沒帶什麼人來,交朋友安生幫高攀不起,但以後要是有什麼吩咐,只要能辦到的,安生幫絕不含糊。”
於燁點點頭:“好,衝你這句話我不動安生幫,以後要是又和你們幫的人有了矛盾,我直接把人殺了就是,不再上門,你把王安福叫出來吧,我殺了他就離開。”
“那可不行!”王安生斬釘截鐵:“殺了阿福,你與安生幫就結下了血仇。”
畢竟是梟雄類的人物,一幫之主不會一味服軟,聲色俱厲的說出來,氣場逼人。
於燁看了看王安生,微微皺起眉頭:“血仇?這是在威脅我嗎?我今天是爲朋友而來,總不能說幾句話就走。”
“我今生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死了我就一無所有,要是他被殺,我會舉全幫之力替他報仇,你認爲這是威脅,那就是威脅吧,但話我是一定要說出來的,如果前輩能放過阿福,我以後一定會嚴家看管,絕對不會讓他再惹事生非。”
“要是看不住呢?”
“要是看不住,那就是我的錯,下次再遇到時您就儘管打殺,我王安生絕不會怪到前輩頭上。”
這次換成了於燁在考慮利弊,他可以現在殺了王安生和王安福,這樣安生幫幫很可能會爲了上位而產生內亂,但如果有一個能夠鎮場子的人物在,估計就會把報仇當作上位的籌碼,到時候自己應該沒事,但許晴安可就有危險了——至於王安生還有些原則,沒有把她當成威脅對象。
想到這裡,於燁點了點頭:“好,我信你了,王安福有個好爹,希望他懂得珍惜,再見。”
說完他打開門回到接待室,王安生連忙跟在後面出來,原本有些嘈雜的接待室又安靜下來,於燁冷冷的看了王安福一眼,穿過人羣大步往外走。
徑直走到園子門口,後面鄭堂主小跑着跟了上來:“幫主叫我送您回去,請稍等,我去開車。”
於燁點了點頭站在路邊等着,沒一會鄭堂主把車開過來,這次終於學會了系安全帶。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推開門,看到兩個女孩仍在客廳,曹亞蘭枕着許晴安的腿,蜷縮在沙發上已經睡着,眼角還殘留着一些淚痕。
許晴安靠在沙發背上也在閉目休息,不過於燁進來後就醒來了,露出一個略帶倦意的笑容,伸出食指碰了碰嘴脣,示意不要把曹亞蘭吵醒。
對於燁的強大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但仍然忍不住會擔心,此時見到才終於放下心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又像是做了噩夢,曹亞蘭猛的坐起來,一臉迷糊的看了看左右,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在哪,轉過頭又看到於燁,高興得叫了起來:“呀!你回來了!”
“回來了。”於燁點了點頭,對許晴安說道:“王安福以後應該不敢再惹你,如果來,立即殺了,安生幫不會再爲他出頭。”
“還是……還是不要殺人吧。”許晴安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
於燁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很認真的問道:“在谷昌市,什麼蟲子是最容易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