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城已經炎熱起來,下午三點左右,位於郊區一處看起來像是落魄小村莊的某間地下屋裡,一個看不出年紀的漂亮女性、一個俊朗的青年和一個抓耳撓腮的老頭子正在盯着辦公桌上的顯示器,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顯示器的畫面很暗,可以看出來是一個雨夜,不停有水從鏡頭上流下來,畫面的四周有一些伸出來的樹葉,似乎拍攝的人正躲在樹冠中,儘管雨下得很大,攝像機卻擡得很穩,沒有絲毫顫動。
畫面中間,兩堆人呆呆站着不動,在他們中心有一個低着頭的年輕人,突然白光一閃,等畫面再恢復之後兩邊已經鬥在了一起,一邊激戰着一邊向這邊移動,直到那個年輕人突然在原地消失,擊殺直到這時鏡頭纔像是被嚇到一般抖動了下。
這段錄像已經是第五次播放了。
“叭!”一隻白皙的手敲在空格鍵上,畫面定格,韓星轉過頭向留青山問道:“看清了嗎?”
留青山嘆了口氣,輕輕搖頭:“看不清,估計也不可能有人看清,好像是瞬移。”
楊老頭一把抓住留青山的袖子,緊張的問道:“我把他丹藥給吃了,萬一這小子哪天心情不好,用這招把我打一頓怎麼辦?”
留青山呵的一笑:“要打早打了,還用等到以後?他也就這種身法厲害,自身實力是遠不如你的,否則怎麼可能被刺這麼多劍?嗯,他好像還有某種自愈能力,否則不可能挨那麼多下沒影響的。”
楊老頭神色輕鬆了一些,突然又跳起來:“速度快、會自愈,那不就是……不就是吸血鬼了。”
留青山沒好氣的白了老頭一眼:“那你以後別洗澡了,脖子弄髒點,他下不去口。”
韓星伏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顯示器自言自語道:“瞬移、自愈……聽起來像是外星人,小風除了這段錄像以外,還有什麼東西送過來?”
“還有一些關於於燁的資料,不過和我們掌握的都差不多,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對了,小風還提到網上有一段錄像,於燁拉引體向上的,我看過了,隱門中人大多都能做到,不算出奇,倒是之前上課的時候好像把老師講的十多分鐘課全部背了出來,也只能算是記憶力好。”留青山挑着重點彙報。
“他倒是知道在普通人面前隱藏……”韓星還沒有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接起電話說了幾句,韓星掛上電話轉過來微笑着說道:“於燁去步行街幫人治病被抓了,好像是得罪了個什麼副局長的兒子,說他騙錢,咱們要不要把他撈出來?小風說他的醫術很神奇,用手摸着就可以治病療傷。”
“對!當時他幫我順氣就是用手按着我頭頂的,很舒服,也不知道用的什麼……東西,反正絕不是內力,比內力可要厲害得多了。”
留青山則站起來往外面走去:“得儘快撈出來,對方要報復,估計會把他扔看守所裡,讓他打他一頓出氣,這樣看來和他關在一起的人恐怕會有危險,另外……讓小風回來吧,隱藏得再好也沒用,遲早有一天要被發現,就算於燁不動手,也一定會留下隔閡,楊頭,估計一會網上會出現治病的視頻,你叫小山去處理一下。”
…………
於燁並沒有做出反抗,四名警察走過來,他很順從的站起來,甚至還阻止了怒目圓睜試圖爬過來阻止他的跛子坦。
跛子坦被市管打的時候選擇了默默承受,但是看到於燁有難時,他卻不顧疲憊的身體,想要爬過來抱警察的腿。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這估計時間你別到這來了,吃點好的,養好腳,看能不能找份工作。”於燁向跛子坦說道。
幾個警察聽於燁的語氣冷靜平淡,不像是會做出過激行爲的人,最關鍵的是周圍有不少人仍在拍攝,便沒有爲難他,“護送”着他走向警車。
於燁想走的話這裡沒人能把他留下來,只是臨雲步使出來太過驚世駭俗,他要真這麼幹,這麼多書就白看了,另外他也想看看警察局是什麼樣的,二傻對警察的恐懼仍在影響着他,書上說克服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等了解了,也就不怕了。
上車前,於燁看到一箇中年美婦正在跟羅光遠和他的父親說着什麼,臉上是焦急的樣子,身旁站着個漂亮的女性,印象中美婦好像說過她丈夫怎麼了,應該是個潛在的客戶。
步行街這邊的人潮很快就散去,畢竟太多人在拍攝,又沒有真的亂起來,經過盤查,跛子坦和村婦都不可能是於燁請來的託,警察和市管就讓他們離開了,羅光遠要整治的是於燁,抓到正主就好。
警車行駛在馬路上,於燁和前排的兩名警察聊着天,這些都是很基層的幹警,一看情況就知道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於燁一直很配合,說話挺客氣,他們也樂意聊幾句,只是猜想過不了多久,這個小夥子的悲劇命運就會開始,不免有些同情。
幾個電話一打,羅爲民跳過了幾個程序,果然和留青山預料的一樣,讓車隊直接開向了看守所,兒子要出口氣,打一頓就是了,這種街頭行騙的小孩子,你能拿他怎麼辦?
市管的車被譴回去,兩輛警車駛進了看守所,羅爲民讓羅光遠留在車裡等他,獨自進去和看守所的所長聊幾句,羅光遠得意洋洋的看着於燁被帶着走向看守所,考慮着要不要明天下午來看於燁狼狽的模樣。
不過於燁在進門前回頭看他的眼神,又讓羅光遠不爽起來。
沒能進警察局是有些失望的,但終歸也是系統的一部分,進門後他就在看牆壁上貼的那些介紹和宣傳語,一隻紅色的小甲蟲從他的褲管裡爬到地上,順着牆邊來到了門外。
當然要報復!不是因爲羅光遠害他進了看守護,而是這傢伙壞他生意,都有人上來相邀了,居然被他給擠開,不教訓一下怎麼行?
鮮紅色的赤粉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慢慢爬到了羅光遠乘坐的警車下面,麪包蟲的翅膀退化,沒辦法飛起來,不過張開以後是可以幫助爬行的,甚至能夠扇動翅膀往前“跳”一下。
爬進了警車,爬到了座椅的頭靠上,赤粉蠱用口器在羅光遠的脖子上輕輕刺了一下。
羅光遠抓了抓脖子,突然感覺到一股異常強烈的噁心感從心底傳來,車門都來不及開就吐了自己一身,接着呼吸就變得奇怪起來,明明很順暢的吸了很大一口氣進去,卻總有種缺氧的感覺,他頭暈目眩的打開車門,滾落在地上,看到自己的指甲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相思豆的毒性極大,赤粉蠱又凝聚了其中的精華,於燁特地讓赤粉蠱不要把羅光遠殺死,但僅僅是口器割開一點皮膚,就已經讓羅光遠中毒頗深了,負責輸送氧氣的紅細胞一部分病變,形成紫紺,一部分被破壞,無法正常工作,形成了溶血現象。
拼命的大口喘氣,卻仍是憋得驚慌,眼前越來越暗,視線越來越窄,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個倒在路邊、面色發青的人。
沒有比一屋警察更好的不在場證明了,於燁一直站在這裡沒有離開過,似乎也不想離開,偶爾和旁邊負責看守他的警察聊兩句,他們在等候着所長的指示。
沒一會羅爲民從樓上下來,看了一眼於燁沒有多說什麼,得罪了羅光遠,算他倒黴,但不用罰款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這種小騙子一看就知道初出茅廬,肯定沒錢交罰款。
一直來到門口,才突然發現外面亂成一團,接着又看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兒子。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看着被擡上車的兒子,羅爲民坐上警車準備跟着去,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病了?於燁出現在腦海裡,卻沒有停留多久就飄走了。
與此同時,在行政執法分局裡,推了於燁一把的劉隊長上吐下泄一番,倒在廁所裡驚叫出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覺,鬼哭狼嚎的爬了出去。
而於燁則被帶着走向後面的看守間,和猜測的完全一樣,處理結果就是拘留二十四小時,不用登記,不用換衣服,就呆一個晚上。
剛來到走廊的盡頭,從走廊的某間辦公室裡走出來一個青春靚麗、身材姣的妙齡女子,穿着套較新的警服,肩章上有一顆四角星花,她往走廊的盡頭瞟了一眼,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後,陡然停住身子。
那個背影……很熟悉。
唐靜雯仔細想了一下,急忙轉身走回辦公室裡,從包裡拿出那張從不離身的打印紙。
實習期結束,她選擇了來看守所工作,當警察就是爲了找到殺父兇手,看守所裡經常會有三教九流的底層人物進來,是個打探消息的好地方,最關鍵的是這裡人員流動量大,監獄關的都是長期服刑人員,來看守所的則是尚未定罪的嫌犯以及刑期極短的罪犯,多數對警察的牴觸情緒都不會太高。
於燁被帶到了一間關押着五個人的隔間,這幾個人和他一樣,都是隻“住”一個晚上的,也都是第N次進來的老油條了,警察讓於燁進去後,朝最裡面坐在黑暗中的人使了個眼色,鎖好了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