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管他三七二十一……小孩嘴裡吐實話
老五深更半夜讓兒子金貴把弟弟老七叫了來。
兒子金貴也不知道他老兄弟兩個要說什麼。他看看天色不早，和媳婦白天拖着沒有一點力氣的腿，去地裡轉了一圈找吃的，轉了一天的山裡，地裡白浪費了一天工夫，什麼吃的也沒找回來。剛纔在叔叔家裡吃了個拇指大的胡蘿蔔，喝了一碗鹽開水纔有了點精神，和叔叔、書林說了會兒話，尿了一泡尿，精神也一掃而光。眼看着現在已是小半夜了，他感到身體疲乏，就和叔叔打了個招呼，管自回屋睡覺去了。
金貴妻子知道金貴沒吃飯，給他留了半個野菜糠糰子和一碗裡面飄着兩三個小米花的米湯，她也累了一天早睡覺了，金貴回來驚醒了她，她指了指留在炕頭的飯讓金貴吃了再睡覺。
金貴那裡捨得吃，說了一句：“你睡覺吧！不用管我，我剛剛在咱叔叔家，吃了一個胡蘿蔔。”金貴說完睡覺去了。
院子里老弟兄兩個在偷偷說話，說到了屋裡那段牆是柿子面壘的，兄弟兩個來了精神，也不覺得困也不覺得累，兩個人挨着緊緊的嘴對着耳朵，耳朵對着嘴說的話只有蚊子才能聽到。
老七的嘴緊貼着哥哥的耳朵說：“這好事有時會變壞事，可也有壞事變好事的時候，這房子也多虧了你在裡面住着，要不前年村裡拆沒人住的舊房子當肥料，早把它拆了上地裡去了。”
老七沒有說哥哥被掃地出門，害怕引起哥哥的傷心，他的意思是說要沒有這件事情，哥哥從家裡被攆出來住到這裡來，這房子八成早沒有了，那裡還會留下那柿子面的牆。
老五說：“這人世間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入食堂時爲了害怕藏糧食，這家搬到那家去，那家搬到這家來，這房子又小又矮的，連個閣樓都沒有。村裡幹部挨家挨戶搜糧食的來了好幾次，一眼就看遍了屋裡的四四周周，角角落落。再說我這裡也沒有啥傢俱，連個破缸都不待有
的，哪裡有地方藏的住糧食，我也就不用搬來搬去了，才保住了這根救命的稻草。”
老七說：“可話說回來，雖然保住了，咱看着能吃的東西，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吧！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要是有人知道了，咱入食堂私藏了糧食，可就是大事了，傳了出去還不知道給定個什麼罪名，估摸着不死也會讓你脫一層皮的。”
老五等老七說罷也同樣動作湊過去，嘴挨着老七的耳朵說：“你也知道害怕吧，是吃還是不吃，不吃就會餓死人，吃了不知道有啥後果，這件事情要趕快拿主意，不然真要出人命的，村裡人都是分哪一點糧食，想來你家也好不到那裡去，這事不能光讓我一個人愁，你也拿個好辦法出來？”
老七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也是個讀書人，也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他被哥哥老五問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哪裡呆着不說話，看着天上的星星數來數去，數了會兒，一片星星也沒有數清。院子裡靜悄悄的，兩個人連咳嗽都捂着嘴不敢大聲。
老五耐不住了問：“你在看天干什麼，半天了一句話不說，叫你來幹啥來了，你倒是說話呀！怎麼成了沒嘴的葫蘆，平時你的鬼點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多，一到關鍵的時候也是跌倒不知道起那頭，想不出一個十全十美的點子來。”
老七不看天了，又低頭看着地，晚上也沒有月亮，只憑着星光，地上也看不清什麼，他在哪裡思思想想了老長時間，狠狠跺了地一腳，橫下心來，一隻手接着拍了一下大腿，聲音放大了說：“孃的腳！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了！不吃是死，吃了也許能活……”
老五攔着他：“老祖宗呀！你小聲點好不好，我這裡不是你家深宅大院的，我這裡屁股點的地方，又臨着大街，這隔牆有耳，你是隻害怕別人聽不見是吧！”
老七想着自己家裡的糧食，配上弄回來的樹皮野菜，再怎麼精打細算也不夠吃。這一個冬
天一個春天，還不知道糧食在哪裡放着，真要沒有吃的可不得餓死幾個，想想家裡那些人，那個餓死都心疼。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把膽子也放了出來，決定不管怎麼樣先顧眼下活命在說吧。他不覺得大聲說了出來，被哥哥攔住。低下頭來變成輕聲的說：“這深更半夜的哪裡有人聽咱說話，你不是抓着“幾巴”過河，該小心不小心吧。”
“什麼時候了，我都愁了好幾天了，吃不下喝不下的，你還有精神說俏皮話，看來你有了主意，想到好辦法出來了。”老五問。
老七這一次不敢大聲了說：“我想來想去，總算有個辦法，這件事要想不讓人不知道，就得管住孩子們的嘴，不能讓他們出去亂叨叨……”
“這小孩子的嘴沒把門的，就兩個大一點的紅梅和虎兒那嘴，天天和孩子們在一塊會不說嗎？特別是紅梅那小嘴嘚吧嘚吧和你老婆一樣，說起來能把天都說個大窟窿，你能天天看着她不讓她說話？就是我家裡不好說話的虎兒，我都不敢保險他不說的。”
老七說：“我還沒說完呢！我老婆嘴好叨叨，她那麼大的人了，也不傻不瞢的，量她也知道這個厲害關係。她不會出去亂說的。”
“我到不是擔心你老婆，她一個大人，在關鍵的時候她也不會亂說的，這個我知道，我是說孩子，小孩嘴裡吐實話，要想讓他們說瞎話，他們也不會，就是教給他們說，也會被大人三言兩語的套出真話來。”
老七接着老五的話說：“這就沒了辦法了嗎？再怎麼說小孩子也好糊弄，只要咱狠下心來，一口都不讓癟子們吃，看看他們到外面還怎麼亂說。”
老五瞪了老七一眼，生氣的罵老七道：“你說的這叫啥話，合着大人吃着小孩看着，大人活命去了，把孩子們餓死，留下大人活着心裡會好受嗎？你的心怎麼這麼硬起來了。再說，大人吃着小孩看見了，不也一樣會到外面說嗎？還以爲你有什麼好辦法呢，你這是狗屁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