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橫爬順（紀實小說：四十三）
五舅姥爺一盅三奠完畢，主祭的堂叔喊道：
“拜。”五舅姥爺又雙手合上拜了五拜。堂叔偷偷問五舅姥爺：
“五舅，幾叩首？少來幾個？”五舅姥爺說：
“不能少，九叩首。”
我們家裡爺爺輩的男的都不在了，他在這裡就是最高的輩分。他又是第一個拜的，怎麼也要給年輕人做一個表率，自己少拜，後邊的跟着也少，他怎麼對得住老姐姐。再說拜少了禮節上也說不過去。堂叔喊：
“跪。”五舅姥爺跪下。堂叔故意放慢速度，害怕把老爺子累着喊道：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四叩首，五叩首……”五舅姥爺在堂叔的指揮下，做一個揖磕一個頭站起來再作一個揖，一連來了八次，後來幾個叩頭,堂叔過去攙他起來。最後一個五舅姥爺跪下。堂叔喊道：
“哭！”五舅姥爺頭磕在地上放聲哭着：
“老姐姐啊!老姐姐啊!……”一聲長兩聲短的，堂叔趕忙把他攙了起來，害怕他一傷心真的大哭起來，哭壞了身體。堂叔扶着五舅姥爺站穩又喊：
“孝子謝了！”從靈棚後面爬出四奶奶的兒子、孫子、重孫子和陪靈的幾個堂叔來，爬出來就叩頭，五舅姥爺手心向上擺了擺，一羣人嘰裡咕嚕爬了回去。堂叔又喊：
“回禮！”五舅姥回過頭來，和陪祭堂大伯互相作揖還禮。馬上有人過來，扶着五舅姥爺回屋休息去。
接下來的拜的人就快多了，後家的侄子輩哭姑姑的出來拜了七拜比他們的父輩少拜了兩個，看來拜八拜不合禮數，“八拜成交”交朋友才互相拜八次。要不他們也要向老爺子學習非得拜八次不可。
後家孫子輩的哭姑奶，出來拜了六拜。重孫輩有幾個年青人哭姑老奶的，出來拜了五拜。後家的親戚就祭奠完，拜的次數都不少，算是最重的禮節。
下面就該四奶奶兒媳婦的孃家，也是後家叫小後家。而且還要爲女婿掛孝，取幾尺白布來給女婿斜掛在身上。有父母的這些白布就送給了女兒。
象四奶奶家的幾個大娘們，孃家裡都沒了父母，掛孝的布是她們自己準備好，送到自己的哥哥、弟弟那裡去，今天拿來充充孃家的門面。今天不是以小後家爲主，所以來的人也不多，來了幾個侄子輩的哭大娘、嬸子。拜了六拜。
孫媳婦的孃家來人就更少了，一家來了一個。都是孫媳婦的父親，也叫小小後家。人雖然來的少，但禮物確比她們婆婆娘家要重的多。孫子們的身上都被着花格布牀單，一家比一家織得漂亮。這些還不用還回去，直接就給了女兒。小小後家來的親家公們，該哭大娘、嬸子拜了六拜。
堂叔按親戚的親厚、遠近，一家一家的喊着。接下來喊到了我姑奶奶家，叫老外甥。老外甥來了一位，是我最小姑奶奶家的兒子，上了歲數身體也不怎麼好，哭妗子的。跪在地上沒有一拜一起，拜了七拜。姑奶奶來了一個孫子輩的哭舅姥姥，拜了五拜。還來了一個重孫輩的，哭舅老姥姥也拜了五拜。
接下來是我姑姑一輩的親戚，連四奶的乾女婿，我們也喊他姑父。應該叫老女婿，哭娘、大娘和嬸子的胡裡呼啦一大堆，七老八少的一起拜，有的連孝帽子都不戴，主祭堂叔喊姐夫的多，馬上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說：
“看見你們我就惱火，嬉皮笑臉的，你們來幹什麼來了，不給你戴上孝帽子你不哭娘。安兒今天你是扛大頭的，你八個擡重【棺材】的站在後邊，誰不聽話篩他的粗糠！”（篩粗糠是四個人擡起一個人的胳膊和腿，兩邊來回篩就像拿篩子篩糠一樣），安兒幾個答應着：
“我們準備好了，老叔你說叫篩誰，制不了他我們給你學狗叫。”
老女婿都知道，這幾個都是莊稼地裡的好手，弄他們就像弄一布袋玉米一樣。想夾在咯吱
窩裡就夾在咯吱窩裡，想抗在肩上就抗在肩上。都識相趕緊從口袋裡掏出孝帽子戴在頭上，雖然戴的七扭八歪總比不戴強。堂叔又說：
“這不就是了，看你們還油嘴滑舌什麼，去拿幾件孝布衫來給他們穿上。”
有人答應着，孝布衫本來就不多，再說了女婿在可穿可不穿的界線裡。一個男人在老丈人家不穿孝衣還顯得有骨氣，一般的不穿孝衣也沒人說不是。
偏偏今天碰見這一位堂叔要制一制這幾個姐夫。有站在傍邊看祭奠的大娘、嬸子、嫂子們，脫下了孝衫扔了過來。老女婿們規矩的穿起來，油頭滑腦的被在了身上。堂叔說：
“不管你們穿着被着了，十八拜，十八相送四大娘。一拜都不能少。”
堂叔製得一干老女婿服服帖帖的，跟着他拜了起來。拜罷後規規矩矩的女婿把孝衫脫下來還了回去，油頭滑腦的被在身上不還。幾個大娘、嬸子、嫂子急得不得了，一會兒出殯她們還穿呢。
“老姐夫，老姑父”的叫着。就是不脫下來，還要穿。幾個人去找堂叔，堂叔訓她們道：
“讓他們穿吧，你們也太沒有等性了，你就不想想他們穿不穿？一會兒就給你們扔那兒了。”
這個時候又來了一位親戚，是我老爺爺的兄弟的外甥，報喪時也沒有去報喪，原來想這樣的老親戚，平時很少來往，不來也就不來了。他由於知道的遲，花糕也沒來得急蒸上了兩元錢。他哭妗子的，拜了五拜。他拜罷後就是孫女、孫侄女女婿們了，也叫少女婿。
少女婿來的就少了，又隔了一輩，大部分是侄孫女們來了，侄孫女來不了的女婿也來了幾個。這些都是經常來的，互相都很熟。熟不拘禮，幾個哭奶奶的是四奶奶的親孫女婿，他們本來是應該先祭奠，爲了節省時間就象老女婿們一樣和致孫女婿一起祭了。他們後邊還有外甥也來了幾個，哭姥姥、老姥姥的等小輩也不再一一敘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