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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這長沙府熱鬧喧譁的時候,衡山也罕見地再次熱鬧了起來。
時間到了六月,按照後世需要考試的時間,則是成了而今書院學子的歷練時間。
每個學子都在各自的導師手中得到了歷練任務,大體,都是與自己所學之術有關聯的東西。
學了稅收的衣顏徽去了衡州府督稅,習武練兵的盧象升跟了王在晉要先一步去衡州衛檢點兵額,還有仇天這遊俠之氣甚深的也被派去了衡州府試推官查案。還有王軒,則依舊老實地去專研鉛活字和轉輪排字法了。
當然也有和自己所學關係不甚很大的,比如謝世晉指揮着一幫子山民苦力開始琢磨着衡山的基礎建設。
而蘇默,這個學習航海律法和政治的,此次領了南都禮部試郎中的職,琢磨着要去水西了,而且,此次歷練。也是蘇默進入朝廷體系的第一次。
無論從哪裡說,都算得上是意義重大。而溫志強的意思,便是蘇默進了書院,爲朝廷效命後,那就不是隻知道埋頭苦讀的學子,換個容易理解的,那便是蘇默而今是一個進入社會,真正有完全民事行爲能力的成年人了!
而且,身爲書院的學子。蘇默便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學子,他還是帝國精英,一個衡州半壁稅賦教導出來的真正的士大夫!
於是,在歷練任務之前,書院便要給所有學子舉行成人禮了,男子行冠禮,女子及笄。
撇過這些,蘇默便開始劃歸去貴州的路線。
託古代尚未大肆破壞環境的福氣,湘南這片地域上,水域縱橫,江面寬廣。洞庭四水之一的資江還可以通航。
至少,依託水運,還不算特別艱難。
而且,朝廷似乎對此也頗爲急切。十分大方地放權給了蘇默,甚至連慣例應該配給的副手也沒有挑,直接讓就近在衡山書院裡的蘇默擇選人馬,出發貴州。
見此,蘇默便召來了宋大壯,帶着蘇克容和雲天等隨從,又選了一些精幹的扈從,便準備出發了。
湘南這片土地上變換風雲,與此同時,在中樞的動員之下,各地兵馬也開始被朝廷徵調入京,準備出關征戰。
而樞密使李廷儒,也屬意擇選石鼓書院院正孫承宗北上擔任統帥。只不過,這一提議遭到了東府政事堂葉向高的強烈反對。畢竟,孫承宗名高位重,他一上去,那葉向高的首相之位還要不要保住了。
對此,啓興帝並未堅持李廷儒的意見。隨後,一系列交鋒和妥協下,王在晉便成了比較合適的人選。畢竟,雖說也是書院中人,但一向手腕靈活,立場中立,是個合適的人選。
同時,王在晉對湖廣都指揮使司動手,也顯然有展示存在感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李廷儒的一次反擊,誰都知道,湖廣都司駐軍日久,早就被地方豪強腐化成了爛泥了。王在晉此番動手,未嘗沒有從腹背威脅東林葉向高的意思。
儘管朝中你爭我奪,但爲了出兵山海關,兵馬該集結的依舊要集結的。
更何況,李廷儒好不容易籌措的銀兩都下發了,地方督撫哪裡還敢怠慢,於是各省開始徵調兵馬赴京。
這其中,位於四川南部的彝族土司,永寧宣撫司宣撫使奢華明便成了中心人物。
作爲西南實力頭前的土司,奢家一向是朝廷關注的目標。
這個關注,不僅是意味着奢家是地方官員的固定提款機,同樣也是土兵徵發的重要地點。
而且,奢華明在之前繼任永寧宣撫司宣撫使的時候,實在太不給地方官員面子啦。
竟是拒絕了他們的提款要求,這讓巡撫四川等處地方兼提督軍務的秦延中很是惱怒。儘管巡撫大人肯定會照顧吃相,朝着奢華明伸手的肯定只是一干不起眼的小官吏。
但在四川這地界混,誰敢不對巡撫大佬表示敬意?
尤其是這種朝着土司揮刀子的好事情,撈到手後,自然是得打點好了上司。這一系列的打點,自然會分潤到秦延中手上。
可這一次,估摸着得有幾千兩分潤的秦延中發現,奢華明竟然敢不行賄!
這讓奢華明頓時生氣無比,要知道,這可不是幾千兩銀子,那是幾千兩金子啊!
西南深山從來,儘管地勢惡劣,但也有許多小金礦。
而奢家經營於此千年,乃是貨真價實的千年土豪。而非中原那些,在三百年前也不過是尋常中等世家的所謂八大家。
於是,此次中樞下令要調兵土司,秦延中自然是大筆一揮,便命有司下發公文,徵調永寧宣撫司土兵兩萬!
消息傳到永寧,哀聲四起。
這歷來刀兵非福,古代行軍打仗,那消耗也是極大的。更何況,從永寧到遼東,那何止千里!
就算土兵再如何強悍敢戰,四千裡地走過去,不說還能不能趕到戰場。就說連月征戰,還能有幾分戰力保持?
再加上,華朝軍事體制。真正歸屬中樞的正規軍,衛所軍是算不上,只有京師三大營以及九邊九鎮邊兵算得上是正規軍。
至於衛所軍以及土兵,這就要另說了。
衛所軍是因爲太過糜爛,根本派不上用。的確,讓一羣大地主領着幾百幾千個面黃肌瘦營養糟糕的農夫去打仗,怎麼可能有打勝的道理?
就連後勤轉運,戰兵都嫌棄衛所軍。因爲衛所的那羣軍官實在是太黑心了,人家地主作爲鄉親鄉紳,好歹還要講究個名聲和體面。吃相還不算難看,十成的收入,也就再黑心也就收你七成的租子。留着的三成再交完了稅賦以後,好歹能讓佃農勉勉強強吃個半飽活下去。
但衛所的軍士呢?
沒有農稅,但十成的收成連一成都不會給你。頂多,也就發點陳谷爛糠算作所謂軍餉讓你勉強活着。
故而,帝國想要從南方徵收兵士,那些衛所兵是靠不上啦。
至於土兵,那就是另外一個情況了。
朝廷羈縻西南夷,爲了保持國家統一,便要好好處理這些深山裡的異族。爲了不重蹈宋時失卻西南,讓彩雲之南的雲南獨立成大理的悲劇。太祖之時,便在西南設立了大批流官,並且駐軍。
希望通過政治和軍事手段雙重推進,逐漸擠壓土司的範圍。同時從軍事上,遏制土司爲帝國邊疆的威脅。
這樣以來,使得西南局勢平穩,再加上國朝初期正是一國國力上升之時。吏治最爲清明,統治者也十分清醒。
百廢待興之下,經濟發展,民生安定。
這樣一來,使得土司地區,也是民生安穩,生活改善。自然讓西南平靜得以維持。
華太祖對西南夷如此重視,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些深山裡的西南夷驍勇善戰,地勢優越,而且一定程度上能夠做到自給自足。
國初,華太祖聯絡土司反攻蒙元。及至國立,作爲回報。土司便得以維持下政治軍事上的特權。
這其中,政治權力土司世系,保留軍隊,尊重民族習慣。都在三百年時間內得以安穩。
於是,在南方地區衛所兵徹底糜爛後。
因爲特權而得以維繫的土司土兵,反而依舊保持了驍勇善戰的特點。在國朝中期,幾次江南戰亂中,大量的西南、華南土兵都得到徵召奔赴戰場。
其中,尤其以廣西的狼兵出名。這些人悍不畏死,如嗜血羣狼,打仗起來,特別振奮時期。
因爲,朝廷對這些狼兵還算比較講究。你砍了一個敵人的首級過來,只要是真的【明代歷史上殺良爲功的比比皆是】一個首級十兩銀子是跑不了的。
西南邊疆窮苦,十兩銀子是一個狼兵在家鄉一年都未必有的收入。故而,打仗起來,特別兇悍。
若是朝廷願意繼續這樣立賞格地收首級,那八成土兵還是會幹的。畢竟這樣的外快是很實惠的。
但隨着帝國財政日益艱難,連衛所兵出省都依舊是本省支糧支餉。更何況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土兵,最後賞格一降再降,到而今,就成了出兵作戰土司自備糧餉兵馬。作戰完畢,纔給付賞銀。
這樣一來,哪個願意再傻乎乎地白打工?
若是一些實力弱的土司也便罷了,苦苦受着吧,反正也就帶幾百兵過去,壓力不大。
但永寧宣撫司這次是點名要兩萬土兵,這要是自備糧餉,奢家哪裡能夠支撐得起來?
西府樞密使李廷儒恐怕想不到,自己籌措了五萬兩銀子下發到四川巡撫處,已經只餘下了三萬兩,而經手四川巡撫秦延中處,就只餘下了八千兩。在當消息傳至永寧的時候,就成了錢糧永寧土司自備。
但實際上,李廷儒此刻正在爲十數萬雲集山海關的天下勤王兵馬籌措糧餉!
消息到永寧,哀聲四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油然起了一個念頭:朝廷,這難道是要逼死永寧土司,要徹底行流官嗎?
流官,這是地方官吏用來威脅土司的最大利器,同樣也是所有土司爲懼怕的一件事情。
於是,悲憤的情緒在醞釀。
“朝廷這是要永寧人去死啊!”
“漢人忘我之心不死,他們只想着設置流官來更好地剝削我們!”
“我們彝族男兒,不能再這樣下去啦!”
“四川巡撫秦延中那個狗賊,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奢家,決不能容忍!此次出兵,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
永寧宣撫司官署,也就是現任永寧宣撫司宣撫使奢華明的居所正廳裡,吵成了一片。只不過,這一次,所有人的意見罕見地統一!
但奢華明的目光,卻藏着無比的銳利:“此次必須出兵!但我絕對,會給朝廷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他們明白,我彝族男兒,還有血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