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斯楚順着蘇默的目光一陣點評,低聲悄然說着,蘇默竟是不禁頷首起來。但隨着奢辛蕙和安彥雄上車,他便迅速大聲地點評起了貴州風俗。
機變之能,讓蘇默刮目。
蘇默和幾人頷首,時不時插話地說着。及至馬車平穩駛入城中,蘇默正要掀開扯簾的時候,坐在一旁的奢辛蕙卻是下意識一般要去攔着。
蘇默目光淡淡地看着奢辛蕙,讓奢辛蕙似乎有了窘迫,悄聲道:“水西百姓頑劣,恐怕驚擾了天使,妾身更怕……更怕有那惡徒,會對天使不敬……”
“心底無私天地寬,蘇某坐得端行得正,怕什麼惡徒!”蘇默聲音略顯柔和,聽在奢、安二人耳中,卻是意味深長。
蘇默掀開窗簾,見到的,卻是時不時冒出的一個個隱藏着恨意的目光。
“狗官……”一處小樓上,蘇默偷窺安梓的樣子被一名,冷冷笑着,轉而看向人影之中一人的時候,又是恢復平靜。
這般華美舒適的馬車顯然造價不菲,山裡平時不會用。顯然是爲蘇默這個朝廷特使所準備的,故而,便是隻看着馬車,也能猜出裡頭是什麼人。
一個個彝人的目光傳遞着最爲原始的情緒,傳遞到蘇默這裡,卻是一片平淡。
城市儘管繁華,百姓們也頗爲精神,姑娘們更是得山靈水秀之美。但大部分人,看衣飾顯然不夠富裕。
路上,顯然還有緊急突擊打掃的痕跡。行乞的破落老漢殘疾人也時有見到。
讓蘇默失望的,卻是大多數漢人對這顯然是朝廷特使的車馬,卻是避如蛇蠍。
“可真是不歡迎我呢……”蘇默心中輕輕說着:“這座繁華山城裡,隱秘可真多。”
蘇默這般想着,突然,一團紙包着的污穢之物帶着惡臭擲來。奢辛蕙眼疾手快,一把將簾子拉上。
輕輕砰的一聲,還好簾子上有竹子骨架支撐。
更覆了一層木板,如此儘管依舊有惡臭滲入,但好歹沒有讓污穢之物進馬車。
蘇默坐得紋絲不動,良久,這才呵呵地輕笑了起來:“貴地百姓,可真是‘勇武’啊!”
奢辛蕙、安彥雄都是一臉驚愕的表情。歐斯楚神色鐵青,一個勁地喊着:還有沒有王法,絕不可恕的話。
只是如此驚變之下,馬車急停,蘇默第一個下車。看了一眼馬車上那團屎尿,隨後便不再去管。
蘇默看向道路上,已然土兵雲集,十數個精幹的土兵呼喝着土話,隨後,一個嘶吼着反抗的年輕夷人被拖了過來。
蘇默定定看着,叫人分辨不清臉上糾結是個什麼表情。只是揹負着雙手,身後疾奔而來的蘇克容和宋大壯皆是身着武服,盔纓飄飄,刀槍明亮。這些原本只是蘇家家族的護衛隊,防備的也只是盜賊,但在蘇默執掌後。便精選了人馬,加大了投入,又是尋到了蘇護時代退下來的老兵,精選強練,這才得出了這麼些個堪用的武士。
眼下,得了此次出使的差事後。蘇默更是有了可以組織合法武力的權限,於是一番武裝下。這些武士從頭到腳都是花費不菲,武器盔甲是從南都武庫裡面精選的,更有蘇家制作的作戰服,可以便捷掛載一些軍用的小物件。
再加上蘇家而今也算小有儲蓄,對於培養精幹忠誠的武士,自然是不會吝惜錢財。
故而,這驚變一處。頓時一個個護衛在側的武士便衝了過來,護在蘇默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對此,蘇默只是指了指那個被拖在地上猶自反抗着的夷人:“去問問什麼情況!”
宋大壯領着三名武士過去,只不過這些驍勇的土兵顯然不會漢話,推推搡搡的,差點都要動手起來。
對此,蘇默依舊是一言不發,靜靜看着那些土兵。
接着,讓蘇默眼神一沉的,便是這些土兵竟是技擊本領不弱。猝然發難下,幾個明顯更加高大強壯的武士被這突襲,差點被掀翻了。
好在,蘇默砸下的幾千兩銀子也不是白費的,整個蘇家不過訓練十八人的這些銳士面臨突襲,並未有慌亂。反而仗着力大身強,怒喝一聲,宋大壯以及四人反擊之下,撞翻三四名土兵,瞬間擊退土兵,更是瞬時將那年輕夷人踹翻在地弓着身子嗚咽着。
只不過一見這裡出事,其餘土兵頓時源源跟上。
剛好下了火車的奢辛蕙和安彥雄真是驚呆了,紛紛大喝:“#%¥@¥!*&(土話:都給我住手!)”
兩大彝族大佬發話,這些土兵倒也頗有紀律,便紛紛住手。
宋大壯臉上帶着一條清淤,對面一個壯實兇戾的土兵嘰裡咕嚕地喊着,身上也是灰污一片,還有幾個土兵掙扎着難以起身,受創不輕。顯然這次初次交手,後面的漢族武士撈回了一點臉面,也給他湊了不輕。
只不過,幾個漢族武士身上都不好看,頭盔歪斜,武士服也因爲扭打破爛了些。
蘇默心下一陣警惕,拍拍手,找回了幾個武士。
“放開我,漢狗!”宋大壯昂着頭,神色冷然,一腳狠狠踹向那丟屎尿包的年輕夷人:“叫喚個鬼啊!”
宋大壯踩着皮靴,在那年輕夷人的臉上碾壓了幾腳,那年輕夷人這才嗚嗚着,慢慢聽了聲音。
“都住手吧!”蘇默神色依舊平淡,無法讓人從臉上看出表情:“回來!”
這次,改宋大壯拖着這年輕夷人過來。
那兇戾的土兵首領還待想要過去搶奪,只不過這一次安彥雄厲聲喝止:“@#¥*&(混賬東西,幾十人在區區四個漢兵手下竟然還把人給丟了,還有什麼臉去搶,都給我退回去!)”
蘇默聽不懂土話,只不過那嚮導卻是分辨得仔細,低聲地在蘇默身邊翻譯了過來。
蘇默面帶讚許地和宋大壯點點頭,宋大壯嘿嘿樂了起來,顯然也聽到了翻譯。
兩名武士壓住那年輕夷人,蘇默看了一眼,也不問他,一眼掃視周邊。見那些土人裝模作樣地驅趕着彝人。
只不過,衆多彝人都是表情激動,雖然礙於帝國的威嚴不敢呼喚,但一個個仇恨而警惕的目光,卻依舊是讓蘇默沉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