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在這樣濃烈的感情下誰可以教會她若無其事?
馬車依舊悠悠的行駛着,方娉婷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隱藏在陰影裡假寐的白汐景一眼,自從剛剛問了日子以後,她就沒有再開口說過話。方娉婷慢慢將自己的手握緊,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剛剛白汐景手裡的溫度,仿若冰雪一般的涼,而且就像是在害怕什麼一樣,一直在顫抖着。
而且那個時候那樣空洞的眼神,那種眼神彷彿經歷過無雙的滄桑一般,如同一個永遠無法癒合的滴着血的傷口。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一個人纔會流露出那樣的眼神?
“公主,前方便是田陽了,但是根據探子回報,田陽城外聚集了一大批流民,流民全數堵在田陽城門口,只怕我們這點人馬根本衝不進去。而且因爲流民數量過多,只怕我們車隊會在混亂裡被流民擠散。”杜康的聲音在馬車邊沉穩的響起。
“有多少流民?”白汐景還未出聲,方娉婷便撩開了馬車車窗的簾子看着杜康問道。
杜康見狀似乎微微的皺了皺眉,見白汐景並未出聲阻止,這才沉聲答道:“接近兩萬人。”
“兩萬人?”方娉婷聞言一驚,盤算着她們的車隊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人,而且還都是女眷,如此的隊伍一旦與那些被已經喪失理智的流民隊伍衝撞,只怕……而且地點又剛好是田陽那種人口密集的郡城,若是對流民動用武力只怕會損害封國的名譽。“汐景,我們……”
白汐景不說話,只是微微側過頭看向窗子外面紛飛的白雪,半餉她才淡淡的開口道:“無妨,繼續前行就是。”
“可是……”
“沒有可是。”白汐景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卻帶着一種上位者的不容反抗的決絕和威嚴,只見她微微掃了一眼杜康和方娉婷,然後不發一言的重新側過頭去,窗外忽然吹來一陣雪風,白汐景墨黑的秀髮隨風輕輕的拂着,劃下一圈圈未知的弧度。
這樣的白汐景給人一種無法仰望之感,孤絕,寂寞卻又高貴。
“是。”杜康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汐景,然後打馬走到隊伍前面安排去了。
方娉婷看了一眼白汐景,清麗的臉上帶着一種沉悶的深思表情,過了半響,她忽然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去方國車隊安排一下。”說完便示意車伕停了車。
思琴和思畫愣愣的看着迅速的回到方國車隊裡安排的方娉婷,忽然生出了一絲疑惑。若說白國的人無條件的信任汐景公主的話也許還可以理解,可是方娉婷和白汐景不過相識短短几日罷了,爲何她竟也願意相信白汐景呢?
也許,這個答案連方娉婷自己都不知道。
馬車悠悠前行,慢慢的寒風中隱隱的送來一陣臘梅的冷香,白汐景微微閉上眼睛,細細的嗅着那冷梅香,面上的表情卻愈加清冷。
跟在白國車隊後面徐徐而行的方國車隊此時卻不像白國車隊那般安靜,自從方娉婷說了田陽的狀況後那裡就已經亂成了一團。
“有沒有搞錯,那裡可是有兩萬的流民,我們就這樣衝過去麼?”
“就是,太荒謬了,你又不是沒有見過那些流民有多恐怖!這樣衝過去,我們肯定連骨頭都不剩!”
“憑什麼聽白國人的,他們算什麼,他們說沒事就沒事了麼?我纔不願意相信他們,我們可是千金之軀,出了什麼事他們付得起責任麼,哼。”
“反正我不同意,三公主你願意相信那個什麼白汐景的話,你自己去送死就好了,我纔不要和你一道去。”
方娉婷勸說未果,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所謂的皇宮貴族們,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白汐景的車隊越走越遠,方娉婷忽然笑了,只見她纖細的手指微微將耳邊的碎髮捋了捋,清麗的臉上帶着似嘲似諷的表情道:“哦,是麼?既然如此,那麼就隨便你們了。”
“三公主,我們現在……”
“追上白國的車隊,我們和他們一道行事。”方娉婷淡淡地道。說完這句話,方娉婷最後看了一眼方國的衆人,面上雖然帶着淡淡的笑意,眸子裡卻是一片輕諷。明明已經是動盪的時局,而這些公主小姐們居然還做着不切實際的華美的夢,任何事情上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簡直可笑。
看着方娉婷的馬車走遠,負責此次護送方國進京赴宴的侍衛長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方國的長公主方雅,猶豫了半餉終還是開口道:“長公主,三公主這樣單獨行事只怕不妥吧,前面可是有兩萬流民啊!”
方雅冷冷的看着方娉婷越走越遠的馬車,一雙眸子裡慢慢的涌起了波濤,脣角似勾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就在她轉過頭去看向侍衛長的時候,剛剛還上揚的脣角卻微微下垂,只見她也是一臉擔憂地道:“但是三妹那個性想攔根本攔不住,現在追上去也只會讓更多的人陷入困境的,哎,我這個三妹自小沒了母妃,做事便莽撞了些,侍衛長不要見怪。再說三妹身邊的人功夫都不錯,應該沒有大礙的。”
侍衛長見方雅如此說,再看方娉婷的馬車已經消失在了視野裡,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撥了一小支隊伍前去追趕和保護。再怎麼說,方娉婷可是方國世子方思遠唯一的親妹妹,若是她有個什麼閃失,只怕到時候他們這些侍衛全部都得去陪葬!
方國的車隊經過這麼一番鬧騰便再次安靜了下來,再次徐徐前進想要另做打算。而此時方雅的車隊裡卻是熱鬧非凡。
“長公主,我還是有些擔心,若是方娉婷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方思遠追究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齡還比較小的穿着鵝黃色衣服的女子開口道。
“秦悅,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兩個人的名字。污了耳朵。”方雅不悅的皺了皺眉,與平時淺笑嫣然的方雅不同,現在的方雅表情很淡很冷。
“對……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擔心。”秦悅見方雅皺了眉頭,忙低下了頭唯唯諾諾道。
自己獨斷專行,就算那個人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們頭上,不是還有個白國的公主在那裡的麼?”方雅優雅的伸出自己纖細白皙的左手,任由侍女們爲她用香膏擦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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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已經看得到田陽郡的城樓了。”杜康的聲音再次傳來,杜康的聲音很淡但是言語間淡淡的放鬆卻仍是讓人聽得出來。
白汐景聞言慢慢的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看了眼前方的田陽郡,因爲連日紛飛的白雪,現在的田陽郡早已經銀裝素裹,竟有一種分外的妖嬈之感。而那本來圍在城外的兩萬流民卻失了大半的蹤跡,白汐景見狀這才微微一笑。
田陽郡這裡其實她早就讓蘇子格打點好了一切,田陽是大郡,肯定會吸引衆多流民出現這都是毋庸置疑的,白汐景早就想好了這一點,也算好了自己到的時間,所以才讓蘇子格和郡守溝通了一下。這個時候的流民應該都去領救濟糧了吧,而且還是以白國名義發的,所以那些流民就算看到白國的車隊也不敢攻擊,要知道得罪了白國他們以後可連米粥都領不到了。
“去讓方娉婷的車插在我們車隊中間來,免得一會麻煩。”白汐景淡淡的對着杜康道,然後便放下了車簾不再說話。
寂靜的雪天裡只聽得見白汐景他們車隊的馬蹄聲,和着這一路上淡淡的冷梅香,白汐景微微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很淡很淺,卻有着一種決不可違背的力量:“思琴,從現在開始不要打擾到我,要不然後果你擔當不起。”
“是。”思琴一愣,忙鄭重的應下了。
就在白汐景的馬車接近城門的時候,忽然一騎白馬飛奔出城門,映襯着漫天的飛雪和黃昏時升起的點點燈火光,那匹馬如若周身都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隨着它的移動那圈光暈便慢慢暈染開來。
幾乎是在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個騎在馬上的紫衣男子身上,不爲別的只是因爲那個男子天生有着吸引人目光的魅力。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只見他身着一件鑲着暗金邊的紫衣,頭上雖然束着金冠,但是頭髮卻並未完全綰起,後背上和肩上還披散着烏黑的墨發,與那金冠上垂下來的金色流蘇一起在風中微微盪漾着,劃出一圈圈奇異的弧度,竟有一種妖異之美。
男子的面容如同那上好的白玉雕琢而出,丰神俊朗,棱角分明,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裡似乎閃耀着謎樣的光澤。在場的所有人心裡不自覺地浮現出這麼一個句子: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
只見那男子打馬徑直停在了白汐景她們的車隊前,然後微微一笑對着車隊朗聲道:“在下葉凜,敢問可是白國的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