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一路向着大殿走去竟是無人敢攔,無人能擋。思琴和杜康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雖然白汐景一路上什麼話也沒有說,可是身上那無可比擬的氣勢卻是駭的人不敢靠近。
大殿外白國的文武百官竟是無一人缺席,齊刷刷的跪在了大殿前的方場中,其中甚至還有已經告老回鄉的原大臣。這三伏的天氣裡他們居然都扛得住。只是大殿裡的白斂卻是沒有任何表示,只是任由這些大臣在這裡跪着。
“公主,可要過去?”杜康看了看那殿前的形勢,這才慢慢回過頭來看向白汐景問道。此時的他們已經來到了大殿前,只是因着有兩棵香樟樹庇護着,所以大殿前的那些人都沒有發現他們已經到來。
白汐景的神色有些冷漠,打量了一下那些在烈日下跪的有些虛弱的大臣,忽然脣角慢慢一勾,極其隨便的說出一句:“過去作甚?他們要跪便跪着吧。”
思琴和杜康聞言皆是一怔,心裡忽然有些不解。本以爲白汐景聽聞此事定是怒氣衝衝,所以才帶着他們到了這裡,可是現在一看卻又彷彿不是那麼回事一樣。“那公主現在……”
白汐景極爲隨意的一轉身,然後對着近旁隨侍的一個丫鬟招了招手道:“茶,書,軟榻。”
那小丫鬟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思琴忽的明白了,親自走到那小丫鬟面前囑咐了幾句話,那個小丫鬟才明白過來,急衝衝的走開了。不一會兒便有小廝搬來了軟榻,而且很是細心地將軟榻放在了香樟樹的樹蔭下,汐景坐下後,便有丫鬟端着茶水和書卷恭敬地遞了過來。
汐景小酌了一口茶,眉頭卻是微微一皺道:“茶葉太濃了,下次少放兩片。”說完便將茶杯遞迴給了那個丫鬟,反而是拿起書來十分淡漠而悠閒地看起書來。
杜康看了一眼那大殿前的重臣們,其中很多人因爲受不了這酷熱,已經暈厥了過去,剩下那些沒有暈過去的,現在也是一副疲憊的模樣,而這個時候的汐景卻是這般悠閒地在一旁看戲,杜康想着不禁微微搖了搖頭,一副拿白汐景沒有辦法的模樣。
可是……心裡有一個地方卻是明亮的很,白汐景她只怕早已經下了決定,所以才能如此悠閒地在一旁看戲吧?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帶你離開,走遍世間山山水水,閒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只是……我不能,你不會!
想着這些杜康不禁眸色一暗,不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慢慢擡起手來看了看自己袖口繡着的那白色的雲紋,忽的又想起了那個時候的白汐景說的那句話,她說:“杜康,成爲不受任何事物束縛,獨自守護白國的孤高的浮雲吧。”
那個時候她的模樣他至今都還記得,是她伸出了手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那個時候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呢?竟然會聽從一個小姑娘的話,不斷地變強,慢慢地成爲了白國的林郎將中的四使。
白斂曾經找過他要他擔任林郎將副將,明明是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了她那一張稚嫩卻極爲妖嬈的面容,如同一朵灼灼的桃花,卻猶如一朵獨立枝頭的白梅。所以那個時候自己不由自主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不願意,大王請找其他人。我要守護的,想要守護的不過是汐景公主一人罷了。”
我想成爲的不過是能夠守護你的人罷了,僅此而已,再無其他,心裡已經裝滿,白國什麼的再也裝不下。杜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怎麼了?”書察覺到身邊的人的情緒波動,白汐景微微擡了擡頭看向身邊若有所思的杜康道,她的表情每每看見他時,不管是怎樣的環境都會柔和下來。
“無事,勞公主擔心了。”杜康微微搖了搖頭慢慢的把目光移開了。
而此時的大殿內,也已經有小廝將白汐景到來的事情傳達給了白斂,白斂聞言面色卻是沒有多大起伏,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她有什麼表示麼?”
那小廝忙搖了搖頭道:“公主只是在一旁看着,彷彿並沒有上前阻止那些大臣的意思。”
白斂點了點頭,便是知曉了,便讓小廝退下去了。他緩緩舒出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心輕聲道:“終於下定決心了麼?呵,就算如此你也不打算讓他們好過是麼?真不知這樣的脾氣究竟像誰……”
時間慢慢流逝,直到白汐景發現光線漸漸暗下來已經看不清楚書卷上的字時,她這才合上了手中的書,慢慢站起身來,向着大殿前看去。
那些人的身影在暗淡的日光和燈籠下看的有些不真切,而經過這麼大半天的曝曬,已經倒下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也都是一副撐不下去的模樣。白汐景慢慢勾起一個笑意,這才蓮步輕移的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伴隨着自己纖纖玉手輕輕的拍了拍:“各位大人真是好毅力。”
衆人聞言慌忙的擡起了頭來,只見着白汐景一身如雪的白衣緩緩走了過來,臉上帶着一絲輕諷和莫測。“汐景公主萬福。”
面對衆人的問安,白汐景卻是脣角的笑意更甚,只見她的下巴微微一擡,眼裡卻是有些冷意:“各位大人羣聚在此不知有何貴幹啊?”
雖然大家心裡的目的一致,可是被白汐景這麼脆生生的一問,衆人竟是都不知如何回答纔好,一時間竟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卻是一個頗爲有威望的老臣開了口道:“臣等聚集在此,不爲別的,只是求公主答應和葉國聯姻。還請公主以大局爲重。”
白汐景聞言又是輕笑一聲,只是面上的冷意更甚:“大局爲重麼?各位大人果然憂國憂民。不過在汐景看來,卻是可笑之極。”
汐景脣邊的笑意越來越燦爛,可是一雙眸子裡卻像是結了一層冰一般:“若是各位大臣能夠好好守護我白國社稷,又何須要汐景前去聯姻?所謂的憂國憂民不過是因爲你們的無能而要選擇犧牲別人來換得你們的安定罷了。”
白汐景此話一出,立即引起了羣憤,有些大臣甚至顧不得禮儀大聲嚷嚷了起來,奈何白汐景卻仍然淺笑嫣然,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怎麼,你們覺得汐景說錯了麼?那麼,汐景便問問各位大人,這次你們爲了安定遠嫁汐景,那麼下次白國陷入此種情況下你們又打算把誰嫁過去呢?”
說完,白汐景捋了捋自己耳邊的碎髮,動作優雅而魅惑,但是全身卻是散發着一股不善的煞氣:“而又如果下一次是葉國把矛頭對準白國呢?各位達人心裡應該比誰都明白現在的局勢,你們以爲嫁一個汐景與葉國可以解決的了本質上的問題麼?就算保了一時平安,那麼一世長安又該如何求?再者說了,如今汐景拒婚,你們便如此對待汐景,那麼汐景嫁與葉凜之後,葉國若是前來攻打白國之時,你們還要再次怪罪於本公主不曾?”
“公主!”大臣裡有些人有些忍受不了白汐景如此咄咄逼人,慌忙的站起了身來就要打斷白汐景的話。
白汐景黑不見底的眸子慢慢掃過那個站起身來的人,一時間竟有些瘮人:“本公主說話何時輪得到你們插嘴!”
那大臣被白汐景這麼一瞪,竟是有些心虛,可是一想起白汐景說的那些滿含諷刺的話語,不禁大着嗓子說了一句:“公主,女子不得干政!”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什麼女子不得干政,你們這次不是把本公主作爲了政治籌碼麼?”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見那個大臣一副被掖的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眼睛微微一眯,隨即掃了一眼底下對她不滿而竊竊私語的大臣們。
頓時整個大殿前的氣氛愈加緊張起來,其中不乏有些位高的大臣死死地盯着白汐景,而白汐景卻仍然是一副悠閒淡漠的模樣。
杜康跟在白汐景的身邊,微微偏頭看了一眼白汐景,她現在的表情雖然看起來一副冷漠和諷刺,但是那雙眸子裡卻是寫滿了無奈。
看來她真的已經有了抉擇,只是這一片苦心只怕沒有人理會的了,察覺的到。
果然,在衆人都已經不滿和不安之時,白汐景終於微微嘆了一口氣,緩和了語氣說道:“汐景走後,白國就託付給各位大人了。汐景不求其他,只求各位大人好好輔佐父王,至少在我們預想的那天來臨前做好準備也好。”
衆人哪裡料得到白汐景轉變如此之快,剛剛想好的一套說辭竟是一句都用不上了。倒是其中的一個文臣最先反應過來,忙伏地對着白汐景深深一拜道:“臣等定不負公主所託。”
直到這麼一句話響起,衆人才反應過來也紛紛行禮,就連剛纔和白汐景爭執的那位大臣最終也是行了一禮。
白汐景見狀這才一甩衣袖就要離開,只是在衆人都感恩戴德之際,她卻再次忽然轉過身來,輕輕一笑,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若是有……那一日,憂國憂民的大人們別忘了殉國纔是。”
一句說不出是玩笑還是真心的話語剛剛落下,那些方還在感動的大臣們瞬間都愣住了,竟不知曉如何應付纔對。這麼多年的朝堂生活,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卻不想偏偏被一個十七歲的女子這般的玩弄在鼓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