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盡脣紅

褪盡脣紅

敘過濮州不贅說,同日清晨的沁星殿較之平日是另一番光景.每日清晨,內侍宮女端茶奉衣,雖有條不紊,也是步履紛擾.今日殿內卻無半點嘈雜,只聽得閣窗旁冬青樹間跳躍的柳鶯柔脆的早歌.

沁星殿上不見一個宮女內侍.蕭言坐在鏡妝臺前,已是衣衫周整,髮髻挽畢.她提起放在臺邊盛着清水的細瓷瓶,注滿臺上嵌着的小小銅洗.接着取過鏡前一個嶄新的玳瑁小匣,打開刻着精緻花紋的匣蓋,是滿滿一匣畫眉黛粉.皇家日常所用物物皆考究,就是這微末細粉,都是顏質純黑,色澤濃厚.蕭言用一柄黃金小勺舀了半勺,抖入銅洗,,捏着一枚青玉磨石,捏袖細磨.她動作純熟,舉手擡指之間很是優雅.沒想到掛件朝服都笨手笨腳的她,在梳妝上倒是深諳其道.蕭言緩緩磨着眉黛,心也隨着環流的水紋越來越靜,側耳一聽,能聽到遠處宮道旁內侍規掃落葉的聲音.竹帚尖端的竹枝摩擦着粗厚的石地,一下一聲,有節奏地傳入耳中,竟像那音律的前奏.蕭言尋着這微弱音源,覺得這寢殿實在和往日不同.安靜清爽得讓人歡喜.她還未細想就意識到了歡喜的根源,停下手看向牀榻上還未睡醒的蕪.微笑着嘆了嘆,繼續着手中的調妍.

蕪背傷初愈,正是嗜睡之時.雖然迷迷糊糊的知道天色已亮,就是不願睜開眼.在半夢半醒之間,她伸手挽過蕭言睡過的那一側.手下空蕩的感覺將蕪從夢際推向了清醒.她手慌亂一摸,不自覺地使大了力氣觸到傷指,劇痛讓她徹底轉醒,扶牀坐了起來.未理手上傷痛就一把掀開帳帷,看見蕭言就坐在妝鏡臺前,昨夜溫存不是做夢,這才舒了一口氣,靠坐在榻上,將指上夾板繫緊.

蕭言聽見聲響,轉頭望去,見蕪坐在帷帳內已經醒了.放下手中的玉石,走到牀邊,猛地將頭探入帷中,沒想到用力過猛,都快鼻尖碰鼻尖了:“醒啦!”蕪正在小心翼翼地纏着紗布,突然擡頭看見兩個忽閃的大眼睛壓到自己面前,和自己眼睛相對,真成大眼瞪小眼.驚得登時向後一縮,擡手擋去正中蕭言鼻樑.蕭言哎呀一聲大叫,捂着鼻子順勢倒在牀上.想以此爲砝碼要挾蕪做些什麼嬌哄柔呵的肉麻事.正在竊喜時,聽得小童小衣同時在殿外高喊:“皇上!你沒事吧!”聽她們聲音中的焦急,好像一有異動,就要衝門而入.

這個樣子要是被她們看見......蕭言嚇得趕緊坐起來,提聲道:“沒事沒事......不小心踩到腳了.”踩到腳了...蕪坐在她身後一聲輕笑:“我聽到她們笑了哦.”蕭言轉過頭,眼神哀怨地道:“我只聽到了你在笑.”的確聽到了小童的笑聲,丟臉要丟到什麼時候纔算完.蕪故意收笑,裝得正經道:“她們肯定在想,皇上是左腳踩右腳呢,還是右腳踩左腳,不過無論是踩哪隻腳,都要完滿地摔一跤.”

“你就笑吧,鼻子都要被你打斷了.心腸太狠.”蕭言怨念地走爲上計,坐回妝鏡臺前,狠狠地磨着銅洗裡可憐的眉黛,一詞一頓道:“衣服,漱湯,綢巾,都在牀邊.”

蕪伸手一試,金洗中的清水還是溫熱的.她一邊穿衣洗漱,一邊暗自詫異.多年軍旅緊張勞心,使她睡覺很輕,稍有響動就會驚醒.可今日宮女們進殿備衣打水,竟一點都沒有察覺.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香甜的睡夢,就不知是因爲身體正虛,還是有蕭言伴在身邊.

蕪打理完畢,蕭言的眉墨也磨得水顏交融,恰到好處.她拈起一管細巧眉筆,用筆尖輕舔眉黛,對着鏡子,就要向眉毛畫去.手擡到一半,被蕪從身後握住接過眉筆.蕪在蕭言身旁坐下,扳轉她的身子,輕柔地在蕭言秀眉上精心繪過:“你一直都是自己梳妝嗎?”

蕭言臉不能轉,就用餘光瞄着鏡中兩人:“髮髻由她們來梳,畫眉是我自己畫,我看她們自己的眉毛畫得和娥翅沒有兩樣,有幾個胳膊粗的,護駕倒可能是好手.畫眉,實在不敢讓她們執筆.”

蕪細細修繕完最後的邊角,擱下眉筆,拿起手邊的一片胭脂:“這個還是新的,你還沒有用過吧,我記得你是不點脣的.”蕭言脣色殷如桃花,的確不需要再點絳色.蕭言看着鏡中的自己,讚道蕪的手藝:“畫得不錯,看來你的梳妝也不輸當年.我不喜歡點脣.這才應了那句洗妝不褪脣紅.”說到梳妝,兩人都是樂在眉頭,興致盎然.本如是,銅鏡眉筆,黛墨胭脂.這纔是身爲女子的她們應愛之物.可如今,只有在這短暫晨時才能樂在畫眉點脣中.蕪看着鏡中,自己的脣色血色無幾,臉色也蒼白,透出些病態來.全無以往精神,心傷略動,暗暗嘆息.拿過胭脂片,在脣上一抿.補回了一些硃色.蕭言見蕪點脣,又轉了一個心思.探過身子道:“我也來試試.” 說完傾着頸項抿住蕪脣間的胭脂,向後倒去.蕪放開不及,隨着蕭言傾去,再被她輕輕一挽,拉入懷中.蕪拉住蕭言的手,緊緊握住.側臉看着蕭言衣衫上的皇尊繡紋,種種糾結如洶潮般翻涌在心頭.眼中又覺酸澀.蕪身爲燕南軍統帥,多年來自律到苛責,少女的浪漫活潑通通鎖死在心底,不讓其表露出一點.自從見了蕭言後,壓抑戒備自然而然地放開.在蕭言面前,蕪性格中的柔弱的一面漸漸展現出來而不自知.眼前抱着蕭言行將垂淚的蕪和那個運籌帷幄統帥三軍的尉遲大人實在相差甚遠.

蕭言撫摸着蕪的臉:“蕪......”

“嗯?”蕪抱着蕭言,沒有用力,只是把臉貼得更緊了,閉上眼睛,關住憂愁,只透深情.

“以後,我的眉筆,就交給你了.你點脣用的胭脂,放在我這.”蕭言心盼着蕪能對她情意直露一點,一句“爲我畫眉,爲你點脣”自己卻也說不出口.

蕪爲了不讓蕭言看出自己痛苦傷感,故意拿些話來逗她:“哦,把我做宮女使喚,把宮女用做侍衛,再把侍衛...和我互換...嗯,繞了個好圈,知人善用.”

“侍衛......小童啊!?”蕭言驚詫得大喊出來.蕪的一句戲言,她卻當了真,略有忐忑:我平日和小童親密,她不是吃醋了吧.正想着如何解釋.突然聽得殿門一開,小童走進來望向蕭言道:“臣在,皇上有何......啊!”小童聽得蕭言喚她名字,以爲蕭言有事吩咐,就和往常一樣進殿侯命,沒想到看到眼前這幅景象.當下驚得站着不動,只是呆呆盯住蕭言和蕪.

蕭言沒有想到小童會突然進殿來,也驚得一時無措.只有蕪還有反應,她啊一聲低喊,立馬彈起身子,將蕭言推開.蕭言被蕪一推,表情更是錯愕,眼中神采暗淡不少,不過隨即就回過神對小童道:“誰讓你進來的!”

小童也鎮靜下來,委屈道:“是您叫我啊......應該是我聽錯了.皇上,我......剛剛......”小童聽蕭言責怪,趕忙想解釋一下,可是找不到一個能說出口的詞.

“好了!”蕭言打斷她,緩和下口氣:“去宣早膳吧,擺在勤政殿.”說完轉向銅鏡,不看小童,也不再看蕪:和我在一起,你就這麼怕被旁人看見嗎.

“是!是!”小童加快腳步退出沁星殿,關上殿門後,靠着殿牆長吐一口氣.小衣在一旁看着奇怪:“皇上叫你進去是讓你憋氣的”小童閉着眼睛,學着蕭言拍了拍額頭.然後拉着小衣走得離殿門遠了些,大笑着猛地抱住她:“木頭!太好了太好了!”

小衣被小童勒着脖子,又奇又嚇,掙扎道:“我一點都不好,總有一天要被你嚇死.放手!喘不過氣了......怎麼回事啊.”小童放開小衣,笑得合不攏嘴:“你是木頭嘛,當然不明白.皇上太好了!尉遲大人太好了!哈哈......真高興,真爲皇上高興......”

插入書籤

虛言實恨同注一擲偏要強求改頭換面誰執棋黑硝煙北上議政之會最後之戰排兵佈陣以生而戰四面楚歌緣由在此疏忽大意青梅不再振袖長途傷而難復只攻不守殺意無形江心大雪正文完結振袖長途再布棋子又見故人排兵佈陣欣然赴死離別之夜怎能陌路終到極限虎出深林硝煙北上隔簾一香晨昏之間改頭換面尚武大典終到極限虛言實恨矛盾相攻密使歸來一場醉夢離別之夜情不須留劍拔弩張隔簾一香言蕪婷雪兵臨城下糟糕糟糕糟糕糟糕怎能陌路吾非豎子花消雪殞二何謂真言回家團圓翻雪覆血怎能陌路傷而難復佛曰如何似見劣勢死地後生大婚求赦言蕪婷雪青梅不再踏破鐵鞋所言非真緣由在此虎出深林報復社會番外怎能陌路花消雪殞二生死無話排兵佈陣轉折將近大雨將至大雪如風站臨岔口揚名天下偏要強求劍拔弩張內容見內首臨鏖戰天意弄人終回原點江南江北改頭換面絕地反擊青梅不再站臨岔口虎出深林殺意無形矛盾相攻終回原點花消雪殞二五年終見矛盾相攻悔之已晚對弈執黑真相之前五年終見疏忽大意絕望深淵站臨岔口
虛言實恨同注一擲偏要強求改頭換面誰執棋黑硝煙北上議政之會最後之戰排兵佈陣以生而戰四面楚歌緣由在此疏忽大意青梅不再振袖長途傷而難復只攻不守殺意無形江心大雪正文完結振袖長途再布棋子又見故人排兵佈陣欣然赴死離別之夜怎能陌路終到極限虎出深林硝煙北上隔簾一香晨昏之間改頭換面尚武大典終到極限虛言實恨矛盾相攻密使歸來一場醉夢離別之夜情不須留劍拔弩張隔簾一香言蕪婷雪兵臨城下糟糕糟糕糟糕糟糕怎能陌路吾非豎子花消雪殞二何謂真言回家團圓翻雪覆血怎能陌路傷而難復佛曰如何似見劣勢死地後生大婚求赦言蕪婷雪青梅不再踏破鐵鞋所言非真緣由在此虎出深林報復社會番外怎能陌路花消雪殞二生死無話排兵佈陣轉折將近大雨將至大雪如風站臨岔口揚名天下偏要強求劍拔弩張內容見內首臨鏖戰天意弄人終回原點江南江北改頭換面絕地反擊青梅不再站臨岔口虎出深林殺意無形矛盾相攻終回原點花消雪殞二五年終見矛盾相攻悔之已晚對弈執黑真相之前五年終見疏忽大意絕望深淵站臨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