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執棋黑

誰執棋黑

當蕭言幽幽恢復意識時,一縷金黃的陽光透過竹窗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

“啊!”

蕭言趕緊爬起身,有棉被從肩上滑下。她習慣地壓住額角,那種頭暈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很久沒有的神清氣爽。揉揉眼睛,再看四周,自己還在那間竹廳了,小案也在身旁,屋角那壇小香,仍徐徐騰煙。唯一多出的,只有身上的棉被……哦,還有墊在身下的厚錦。呃?還有個精緻的青銅小火爐,爐火正旺。

我睡着了嗎?蕭言迷惑地盯着榻上的夕陽光。居然睡了三,四個時辰,完全不醒人事啊。怎麼會這樣……蕭言打了個寒顫,連忙抱住被子,這才發現自己只穿着單衣。她轉頭找去,皇袍就整齊地疊在枕邊,自己別在衣領上的那奪梅花也端端正正地躺在衣袍上。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不過,這倒真是個難得的好覺。蕭言長長地伸個懶腰,只覺得精神大好,連近日來的胸口沉悶都輕了幾分。她展開袍子,披在身上,向門外走去。

門開了,乾爽的冬風迎面吹來,眉目一展,蕭言更加清醒,竟不覺得寒冷。朱清語正好抱着滿懷的柴火走到竹廳門口,見蕭言醒了,笑不自禁:“皇上醒了?昨天沒睡嗎?您嚇了我一跳啊。”

蕭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額頭,順過髮絲把長髮紮起:“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很困,居然困到倒地不醒。慚愧慚愧。”

朱清語抱着柴火走到院中石桌旁的一個土竈前。竈火很旺,火苗上一個大銀爵,正冒着熱氣。她蹲下身,慢慢地往爐裡添柴火:“您不必慚愧。屋角的那壇香您看見了嗎?“罪魁禍首”就是它。”

“哦?”蕭言下了臺階,走到朱清語身旁,故作驚恐說道:“難道您下了迷藥不成?!學生……學生又有哪裡做錯了嗎?”

“哈哈!”朱清語被蕭言的表情逗笑,拿過石桌上的瓷瓶,倒出清水來洗手,然後揭開銀爵蓋,一面用長柄銀勺緩緩攪動爵裡食物,一面對蕭言道:“臣豈敢啊。自從得到宗雪的噩耗……痛徹心扉,夜不能寐。醫書上說天竺蘭香可催眠,我就把乾的天竺蘭磨成粉末灑在香爐裡,這兩日失眠果然有所好轉。今日就加大了劑量,沒想到您也沒有睡好,着了它的道。”

“我很久沒睡得這麼香了,多虧了它。不,應該謝謝老師您。”蕭言伸長脖子,想看爵中煮了何物,頭剛伸過來,一股清香就撲鼻而來。“好香啊,這是什麼?”

“紅棗蓮子小米粥。可惜現在沒有螃蟹,不能做您最喜歡的蟹黃珍米羹。”朱清語把銀爵蓋上蓋,走回剛剛抱柴而來之處。蕭言隨之過去,看見牆邊有一個乾淨的大木樁,壘成小堆的斷木,還有把長劍插在地裡。這是要幹什麼?

“粥還不到火候,還得添柴。”說着,朱清語坐在木樁上,伸手拿過一截斷木,用力折下木頭叉出的殘枝。

劈柴?蕭言又迷惑了。要劈柴的話,斧頭在哪?難道,是用這個?蕭言走前幾步,把那把長劍抽出來。她橫舉長劍,對着夕陽細看。寒光閃閃,是一把好劍。可是,怎麼這麼眼熟?特別是劍柄上這種似曾相識的磨礪感,好像是刻了兩個字,漢泱……

“啊!”蕭言看清劍柄上的刻字,大驚失聲:“這,這莫不是父皇的漢泱劍!”她轉念一想,又覺此問不可能,漢泱劍已隨皇帝下葬,怎麼又會出現在這呢?

朱清語擡頭看向蕭言,正直面夕陽。金色的陽光拉出她髮髻下的一根銀絲。她微眯雙眼,笑着道:“又對,又不對。漢泱劍鑄成時,其實是兩把,叫漢泱雙劍。這是其中一把,是先皇早年賜給我的。另一把自然是先皇的御劍漢泱。而屬於我的這把,就沒了名字。”兩把一模一樣的寶劍,一把已隨故人去,一把仍在故人手。

蕭言頷首,再看手中長劍時,已倍感親切:“漢泱劍啊……當年父皇親征隋陽,就是用漢泱劍親手斬殺了隋陽的一個上將!”

朱清語起身接過劍,走回木樁旁,手起劍落。“啪”地大響後,那段斷木,乾淨利落地裂成了兩半。她扭頭微笑,輕聲說道:

“我現在用它劈柴。”

晚飯時分,夕陽已完全墜入山谷,月亮卻沒有如期而至。沒有月光,朱清語點燃院子四角的燈籠。燈籠光隨着晚風,濃濃淡淡地照亮石桌。

翠綠油菜衆星捧月托起元寶香菇,淡色蝦仁起伏在青色菠菜之上,還有一鉢熱氣騰騰的白玉豆腐板鴨煲。直到這似畫更似菜的飯菜香氣直鑽鼻孔時,蕭言才覺得自己真是餓了。她低下頭,咬了一口朱清語夾給她的板鴨,濃香溢滿齒間,不禁感嘆世人贊朱清語萬事皆通,一點都沒有誇張。她第一次覺得蟹肉原來不是最好吃的葷菜……

“皇上,這粥也有安眠之用,您多吃點。”朱清語爲蕭言盛了一碗紅棗蓮子粥,叮囑着。

蕭言用力點點頭,默默地夾菜,扒飯,扒飯,夾菜……她突然覺得自己眼圈紅了。有多久,沒人給她用心做過一頓,溫馨的家常小菜。有多久,沒人和她坐在一起,爲她夾菜勸她多吃……耳邊還是朱清語關切的囑咐,蕭言終究沒讓眼淚流下,低下頭默默地夾菜,扒飯,扒飯,夾菜……

晚飯過後,蕭言陪朱清語坐在池邊烹茶。烹茶之水是用池裡活水沉澱兩日後的清水。蕭言捧盞飲茶,覺得入口清冽,很是受用,正要再飲,胸口突然一陣癢痛。她趕緊抓出手帕掩口。

“咳咳……咳咳!”

一隻要歸巢的鴿子,正好走到蕭言腳旁,被她劇烈的咳嗽聲所嚇,倉皇飛起,撲騰的翅膀把案上的茶盞打翻。滾燙的茶水澆了蕭言一手,疼得她手帕都脫手落地。蕭言本就不喜歡鳥,這下更是怒不可遏,立即捏起茶盞,起身向鴿子擲去!

這一下,蕭言用六七分力道,飛向鴿子的茶盞就好比一支強勁的暗器。可是這隻白鴿展翅一旋,竟完全避開了它。茶盞乒乓落地,碎成幾片。鴿子,安然無恙。

朱清語跳起,一把抓過蕭言的手察看傷勢:“皇上!燙着了吧!這是我的罪過,明天我就把它們都趕走……我去拿燙傷藥!”

這時,有腳步聲漸近,一人走來,對她們二人行禮:“見過皇上,朱大人。皇上,天色看起來要下大雨了。臣來接您下山。”來者正是小童,抱着一把大傘。

蕭言抽回手,神情又回覆平靜:“這種小傷,老師不必自責。天色已晚,又要下雨,學生先告辭了。您也早點休息吧。”說完,和小童一起向外走去。

朱清語隨在蕭言身旁,掏出準備好的一個大紙包:“皇上,這是我烘製的天竺蘭粉,您交給太醫院即可,他們知道該怎麼做。”

蕭言讓小童接過紙包,頷首感謝道:“多謝老師,更謝謝您的兩菜一湯紅棗粥,真好吃。”

直把蕭言她們送到山口,再看不見,朱清語才折身回走。不過她沒有向竹廳走去,而是徑直走到剛剛烹茶的茶案旁。她彎腰拾起蕭言遺落的手帕,展開一看,上面腥紅點點。

果然……

當蕭言她們快走到山腳時,天真的下起雨了。剎那,雨點就如黃豆大小,噼裡啪啦地打下來。

“皇上,王大人在山下等您。”小童略略提高聲音,壓住雨點砸在傘上的聲響。

“他怎麼來了?”

“說是有急事向您稟報,所以我才上山找您。”……

待蕭言走到山腳,王鵬之果然已等候多時,衣服全溼透了。他見蕭言過來,剛想開口說話。蕭言揮手,招他上御駕:“上來再說。”

王鵬之爬上馬車,冷得直打哆嗦。蕭言打發烹茶點爐的侍衛下車,把火爐推到王鵬之身邊,問道:“怎麼了?”

“皇上!啊……啊切!皇上莫怪……剛剛得到探報,又有驍騎五百拔營靠近王城駐紮。而這隻軍馬的首領,又恰是文森的舊部。”

“又來五百!”蕭言緊皺雙眉,輕拍額頭:“這可不妙……他們時機不到還不敢太過靠近王城,可是能夠馳襲的騎兵有一千了。皇宮的守軍恐怕抵擋不住。”

“啊切!皇上……”蕭言憂愁地擡頭,發現鵬之居然在笑。“我有一支精銳,現在可供皇上所用!”

一支精銳?這從何而來啊?

鵬之從懷裡摸出一串手鍊,遞給蕭言。蕭言眼睛一亮,心裡猛跳不止:這是蕪的那條手鍊!現在拿出這個,是什麼意思?

“那晚,我反中了尉遲大人的迷昏藥。在我昏而未昏之際,她告訴我,這條手鍊其實是一道兵符。可以用它調動她帶來的二百兵士。那可是燕南軍精英中的精英啊!尉遲大人要我到危急關頭向您稟報此事。而此時,我認爲已到可用他們之時!”

對!還有那兩百人!居然把他們忘記了。蕭言又驚又喜,緊握住手鍊,百感交集:我明白你說的那句話了。他們真的是我的兵士!

鵬之捏住袖子,擦掉從髮髻裡躺下的雨水,帶着鼻音說道:“那我適當時候,就帶着手鍊去提領這兩百人?”

“不,”蕭言沉吟道:“那兩百人肯定對蕪的事已有耳聞,而且一直被管束在營地,必然懷恨。你光帶手鍊恐怕不夠……明天不是臘月初八嗎,我去找個人幫你。有了她,必成。”

“是……皇上,您今天來這,是?”

蕭言閉目,向後靠在車窗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來證實一件很無聊的事……”她睜開眼睛,伸手把木窗小格推開一條縫。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幕模糊了視野,已經看不清荊竹山的輪廓。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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