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故人

又見故人

俗話說“死沉不如醉鬼。”蕭言此時真是深刻體會到了。懷中之人就像合了水的泥巴一樣軟在自己身上。蕭言見尉遲蕪已經人事不省,愈發地焦急。她聽說過有人喝酒喝太多,直接喝死過去。剛剛那一大盆酒被這個瘦瘦弱弱的女人一股腦灌下去,會喝成什麼樣,真不好說。

老闆娘見尉遲蕪醉得都不成人樣了,也心急得很,扯開櫃檯抽屜就拿錢要請大夫。二妞扯住尉遲蕪的胳膊拼命拉,想把她抱回後屋。石頭則着急把圍觀的街坊請出去。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蕭言反而冷靜下來。她擋開二妞的手,把尉遲蕪放平在地上,然後張開手掌輕壓在她胃部,以大指和中指找到兩處,用力一按。

“噗……”清澈的酒液立即從尉遲蕪嘴角涌出。二妞又喜又奇,對蕭言喊道:“你這招好啊!再來幾下!”於是反覆幾次,尉遲蕪終於把喝下去的酒幾乎吐盡。蕭言一屁股坐到地上,抹掉額頭上的汗,長呼一口氣:“呼……應該沒大事了吧?”

二妞搖頭道:“不知道。她說過她不能喝酒的。她爲什麼要爲我們豁出去啊?這也太俠骨熱心了吧!”

蕭言低頭望着尉遲蕪,還沒搭話。老闆娘就插嘴道:“別的先不說。人家爲我們擋了這禍,成這熊樣了,我們就要負責。老二老三,你們把她抱回客房去。洗個熱毛巾,好好照顧人家。石頭,你出去。她的夥計還在門口呢,你跟他說說。我去找大夫!”

於是找大夫的找大夫,叫夥計的叫夥計……直折騰到入夜。當尉遲蕪被燥熱和疼痛折騰醒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她剛睜開眼,就看見杏兒擠滿擔心的臉。

“杏兒……啊!疼……”胃火燒般地疼,可沒力氣擡手去按按。

杏兒見她醒了,本是坐在牀沿上,喜得蹦了起來,趕緊把尉遲蕪額頭上的面巾拿下,去重新洗了來。“你發熱了。大夫說是胃被酒燒了。到底是麼子事啊?她們跟我說的我沒聽懂。你爲麼子要喝酒啊?”

尉遲蕪又暈又疼,掙扎地吐出幾個字:“你在這……糖葫蘆呢?”

杏兒把面巾搭回她額頭,安慰道:“怕她擔心,還沒跟她說。她在客棧睡覺呢。他們三在那照顧她,放心吧。大夫要你玩命睡覺,得養好幾天呢。”

“她……她呢?”

“她?誰?”

“她……啊……”胃一陣痙攣,尉遲蕪疼得說不出話。

“……哦!三姑娘吧!她送大夫出去了,一會就回來。你快睡吧。”杏兒隱約覺得東家這些天的反常行爲,都和這位三姑娘有關。但是尉遲蕪現在這幅樣子,她不可能開口去問。何況比起這個,她更擔心的是尉遲蕪的安危。她掖好了薄被角,沒再多說話。

“我帶她看大夫……大夫開了藥……我已經買了在馬車裡,記得給她……”尉遲蕪還想再叮囑幾句,可終究敵不過身體的暈痛,話沒說完又暈暈乎乎地昏睡過去。

尉遲蕪剛睡着,蕭言就端着藥碗推門而進。“杏兒姑娘,藥煎好了。”

杏兒豎起食指輕聲道:“噓……她剛睡着。”

蕭言稍微猶豫,彎腰把腰碗放在牀頭木案上,對杏兒道:“那你去休息吧,我在這等她醒。”

杏兒剛想拒絕,突然轉念覺得未必不好,於是起身道:“那有勞三姑娘了。我回去看看糖葫蘆。”她向房外走,與蕭言擦肩時突然站住道:“她剛剛醒了下子,叮囑我記得把藥給你……請你好好照顧她,別離開她。”

蕭言指甲暗暗往掌心深陷,垂眼輕聲道:“我不離開。”

待杏兒離去。蕭言沒搬凳子,像杏兒那樣直接坐在牀沿。現在除了不省人事的,房裡就只剩她一個。她神情頓時驟變,憂傷得和之前的三姑娘判若兩人。蕭言雖然失憶,但絕不愚笨。這位帶小孩的客人對自己種種異常舉動,絕不是一句“我喜歡你”可以解釋的。很可能,存在前緣。

蕭言緩緩伸出右手,輕柔地撫上尉遲蕪的臉頰,然後閉上眼睛,細心體會手掌傳來的觸覺。果然……是似曾相識的。尉遲蕪正在發熱,皮膚滾燙的溫度,勾得蕭言心都抖了。

一盆酒,就這麼硬灌下去,真不知死活……蕭言握緊尉遲蕪放在被子上的左手,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蕭言大驚,暗歎道:我竟難過如此……她頹然彎腰,撲在尉遲蕪胸前,無聲抽泣。深藏六年的苦痛,沒有預兆地宣泄出來,止都止不住。蕭言與其說不想回憶前塵,不如說是不敢,幾次的突然發病都是想回憶往事而引起的。可是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就像無根的蒲公英,風一吹就起,飄零感無一日不在。蕭言明白自己和老闆娘石頭二妞不是一類人,比親人更親,但無法談心。何況,生活畢竟還是快樂更多。久而久之,她已習慣把孤獨和痛苦藏起來,做一個快樂的三姑娘。她沒想到,在這位奇怪的客人面前,自己是如此脆弱。蕭言深深明白,這位客人欺負自己調戲自己,可是真的對自己很好……現在躺在她胸口上,也是真的很安心溫暖……

“噶茲……”房門一聲微響,合上了。二妞躡手躡腳地走遠。走了幾步忍不住跑起來,心裡喊道:太美了!太配了……她們兩太配了……想着想着忍不住捂住臉,自我批評道:真是惡趣味啊!我真流氓!

砰砰砰!咚咚咚!

敲鑼打鼓的巨響,把尉遲蕪從睡夢中揪了出來。“……好吵……呃?糖葫蘆?”

“小姨!杏兒姐,小姨醒了!”糖葫蘆七蹭八蹭爬上牀,縮在尉遲蕪肘邊,眨巴眼睛道:“小姨大懶蟲!”

尉遲蕪用力擡起手,捏捏糖葫蘆的臉蛋:“腿上摔破的地方好了?”

“好了,不疼了。”糖葫蘆拍拍膝蓋,抱住尉遲蕪的手掌道:“外面有人敲鼓。”

杏兒這時湊過來道:“今天是城裡祭祀的最後一天,糖葫蘆想叫你出去玩呢。”

“我睡了多久?”

“三天。這個跨度已然超出了糖葫蘆的理解範圍咯。”

“三天啊……啊,難怪這麼餓。呃?胃不疼了。”

“知道餓了就好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說完杏兒就要走。

“杏兒!那個……三姑娘呢?”

杏兒站住,回頭壞笑道:“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今天是祭祀撒,她們出去賣飯了。這三天都是三姑娘照顧你。喝水服藥,不在話下。”杏兒知道尉遲蕪想聽什麼,於是故意使壞。

尉遲蕪果然強忍笑意,不自然地摸摸脣,趕緊岔開話題:“是嗎……那……那我也出去吧。”

“呃?你有力氣嗎?”

尉遲蕪掀被坐起,揉着腦袋道:“在房裡呆着也熱。睡了三天也要走走吧。正好帶糖葫蘆出去玩玩……對不對啊,葫蘆葫蘆!呃?糖葫蘆呢?”轉眼一看,糖葫蘆已經捧着她的外袍站在牀邊。袍子比糖葫蘆大那麼多,把她整個人都罩在了裡面。“那個……葫蘆啊,我總得吃口東西吧……”

隨便吃了點,算是中飯了。尉遲蕪帶着杏兒糖葫蘆出了店門。外面豔陽高照,好個大晴天。城裡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杏兒抱着糖葫蘆擠到路邊,去看五顏六色的花彩馬車隊。尉遲蕪則去給糖葫蘆買糖葫蘆。剛把銅板放到小販手裡,身後就一針嘈雜。

“來了嗎!”

“來了來了!是燈前大師!”

“我看到了!燈前大師!”

小姑娘們氣勢如虹地向前擠,差點把尉遲蕪撞翻。旁邊婦人一把扶穩尉遲蕪,不滿地對小姑娘囔道:“你們這些小妮子太沒規矩!燈前大師是出家人,哪聽得你們這樣亂叫!”小姑娘們扮了個鬼臉,扭身挪腰繼續向路邊擠去。尉遲蕪向婦人道過謝,好奇地看向街心,看是什麼惹得這些小姑娘騷動。此時花車已經過去,後面一輛巨大的法車緩緩而來。此車肅穆莊嚴,四周都紮了法器佛幡。和尚師傅們正在車上唸經。領頭的那位和尚,身着海清僧袍,莊重得像爲住持,竟十分年輕。雖是光頭和尚,但一眼望去,着實英俊非凡。難怪那些小姑娘們激動不已。

這不過是一眼望去,再望去時,尉遲蕪的目光緊緊盯在那和尚身上,眼神異樣似乎要墜下淚來。她抓住身旁一人,大聲問道:“這位大師是誰?”

“什麼?!”鑼鼓聲依舊很大,路人沒有聽清。

尉遲蕪指着那位和尚,幾乎是吼道:“這位大師,是誰?!”

“哦!你是外鄉人吧。他是隔壁城裡石隱寺的住持!燈前和尚!燈前大師!他們做完了祭祀的法事,現在接他們回來。”

握在手裡的兩串糖葫蘆掉在了地上……尉遲蕪拼命向前擠,想把燈前和尚看得更清楚一點。可是她離得遠,等擠到街邊時,法車已經過去。尉遲蕪站在人羣中,捂着嘴,心一酸真的落下淚來:沒有看錯。那人是……

這時,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尉遲蕪猛然轉身,把身後的杏兒嚇了一跳。“東家!你不是買糖葫蘆去了嗎?你……哭了?”

尉遲蕪把坐在杏兒手肘上的糖葫蘆抱過來,緊緊摟在懷裡,虛弱地對杏兒道:“你去跟他們三個,隨便誰說,去臨江郡,碼頭邊,找一個十卦九靈,給她五百兩銀子,替我好好謝她……”

“東家,到底……麼子事啊?”

尉遲蕪抱緊糖葫蘆,突然哭出聲了:“算的太他媽準了……”

燈前和尚,如果有個俗家名字。那便是兩個字:唐潛。

作者有話要說:唐潛就是小唐,糖葫蘆的父親,小尚的丈夫。

到底怎樣的流氓行爲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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