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而難復

傷而難復

九死一生後的慶功酒,粗獷而又痛快.特別是在筋疲力盡後的暢飲更加醉人腸.直到太陽高升杆頭,宗雪纔在芝婷的臨時府邸裡睡醒.她每日清晨都要早起練劍,是很久沒睡到這麼晚了.好在一個長覺過後,精神已經回來,還有疲憊休息後的神情氣爽.宗雪心情痛快不少,換上芝婷給她準備的新衣服,梳妝整理後便向芝婷辭行.

待宗雪的侍衛出府準備,芝婷突然想起一件原先說過的事.她讓宗雪稍等,手下侍衛領命而去.

片刻,侍衛拖上來一個衣衫襤褸囚犯模樣的人,從身形來看,是個男人.他沒有束髮,長髮凌亂地散在肩上.頭像脖子斷了似的深深垂下.侍衛手一放開,男人就像下了鍋的麪條癱在地上.宗雪皺着眉彎身看去.男人的臉被頭髮擋住,實在看不出模樣.她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有這樣乞丐似的故人.疑惑地正要發問.男人擡起頭,看到宗雪,突然一聲尖叫.聲音淒厲又狂喜:“表......表姐!”

宗雪聽得叫聲大吃一驚,趕緊又仔細打量男人.此時他已經把頭髮抹到耳後,露出臉來.他的臉上暗淡滿是灰塵,還有些青紫色的傷痕.不過足以讓宗雪看清: “小王爺!”

原來這位故人正是蕭言的堂弟林蕭原.三年前,鄭王爺薨.他便世襲了親王的爵位.雖說他年過弱冠,已經脫去六年前那個橫行霸道跋扈少爺的孩子樣,但宗雪小時候的習慣還沒有變,依舊脫口而出“小王爺”.蕭原爲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不學無術,仗勢欺人.卻偏偏生得一副好皮囊.他若不開口,靜默而立,會騙人以爲是個溫文儒雅的英俊公子.當年在王城,蕭原靠着這俊秀的面容,顯赫的身世,在煙花之地很受歡迎.他和蕭言爲叔堂姐弟,看起來倒像是親生同胞,長相很有幾分相似.這也是爲什麼多年不見,宗雪卻能一眼認出他.不過相似的容貌,配着身爲女子的蕭言,恰到好處地英姿秀顏.放在蕭原身上,就略顯陰柔,陽剛不足.

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蕭原趴在地上四肢並用向宗雪爬去.嘴裡詞不連句地念叨:“表姐...是我...是我啊!”他趴得很慢,手腳都沒有力氣.精神上也像遭了重創,看來是受了不少折磨.宗雪不忍,剛想上前扶他.芝婷就跨到兩人中間,揚起一腳,踢在蕭原腰上.猛擊肌肉的沉悶聲響,宗雪聽來都覺得很痛.蕭原卻只是輕哼一聲,翻過身又執着地向宗雪爬去.

他才趴得兩三步,芝婷怒氣迭生,擡起腳將蕭原的頭狠狠踩住.蕭原用盡力氣掙扎,手指都扣進泥土裡,還是紋絲不能動彈.不知是痛還是屈辱,五尺男兒居然顫抖地抽泣着,發出嚶嚶哭聲,夾着明知不可能的求饒:“陳大人,你放過我吧......”

宗雪看向芝婷,見她臉上笑容得意冰冷,不禁心中一悸.芝婷俯下身去,在蕭原的耳畔故作不解地問道:“王爺您剛剛叫我什麼陳大人您以前可不是這樣叫的.讓我想想......記不清了,請王爺賜教,您以前稱呼我爲什麼來着”她聲音很輕,甚至可以說是柔美,可在蕭原聽來就像是催命的咒語.他不敢答話,顫抖地更加厲害.

“芝婷,夠了!”宗雪站着沒動,打斷芝婷.她厭惡蕭原也是厭惡之極的.可他畢竟也叫她一聲表姐.比起蕭原的慘狀,芝婷眼睛裡閃爍的異樣光芒更讓她不忍看下去.

“想起來了!是狗啊!”芝婷沒有理會宗雪,繼續裝的恍然大悟:“您說我是皇上身邊的一條狗.還有一個…賤種,對不對賤種啊!哈哈哈哈......”芝婷哈哈大笑,感覺暢快得一笑到底,卻滿是顯而易見的痛苦.

見芝婷如此,宗雪心裡一酸,明白過來.那件往事,芝婷還是沒有釋懷.現在應該算是報被辱之仇.年少時極難得看到芝婷大悲大喜.此刻,報仇的快感也好,揭開傷疤的痛苦也罷,一切的情感芝婷都沒有掩飾,全部宣泄在宗雪面前.

蕭原臉上的泥灰被淚衝開,化成個髒兮兮的大花臉.他顧不得這個,伸手扯着芝婷的衣襬,艱難地吐着字:“我......是狗,你放過我吧,我纔是狗!”蕭原也想起了當年的那個晚上,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那時滿身的傷痛,更怕得要死.扯過所有能讓芝婷消氣的人來討饒,顧不上尊嚴禮法:“我鬼迷了心竅,我......我眼睛是喘氣的!我不是人,我是狗!還有皇姐!皇姐是...皇姐是...”

沒想到辱罵蕭言的話一時還沒說出口,芝婷已經勃然大怒.她踹在蕭原胸前,將他踢得老遠:“畜牲!還輪不到你這畜牲來罵她!”

蕭原扭曲着縮成了一團,貼着泥地不住地咳嗽.看來是被踢傷了腑臟,咳出血了.侍衛已經拿來了鞭子.蕭原絕望中又想起宗雪,哭天喊地地求她救命:“表姐!救我!”可宗雪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轉了身.

鞭子呼呼破風,再加上皮肉綻開的刺啦聲.換來蕭原沙啞的嚎叫.十幾聲過後,蕭原已沒有力氣再叫.只是隨着鞭子落下,發出微弱的哼唧.

宗雪猛然轉身,對着芝婷的背影大喊:“夠了!你真要活活打死他嗎!”芝婷像是着了魔一般,並沒有停手,還是用着狠力揮動着手裡的鞭子.

“陳芝婷!你要打死她的弟弟,是不是也想打死她!”丟下這句話,宗雪一甩袍袖.轉身就走.聽宗雪如是說,芝婷如夢初醒,終於停手.轉身看見宗雪已經出了府門.忙丟下鞭子追了出去.

侍衛們都已經上馬待發,宗雪握着馬繮正要上馬,芝婷追出來站在她身後叫住她.不需要回頭,宗雪背對芝婷也能讓她想象到自己是什麼心情:“你是有心讓我看到這幕.”

“宗雪,我......”芝婷上前幾步,伸手搭住宗雪的肩頭,卻被她躲開.“我現在不想說什麼......只是你收了尉遲的十萬兵力.昌洲要守住華凌關.各郡的守衛攻防要由濮州來擔當.”宗雪說完這句不是商量像是命令的話.上馬揚鞭而去.留下芝婷悵然若失地呆站在馬蹄揚起的半天灰塵中.

俗話說,有客至遠方來.要大開蓬門,掃徑相迎.普通百姓尚且如此,何況是皇家.今日,又是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皇宮大殿殿門敞開,侍衛列道兩旁,慶樂輕奏,從容又恭敬地迎來自己的貴客.大殿和其他殿室相比略顯奢華.立柱和臺階邊縫都貼赤金花.殿頂雕畫龍鳳以水晶嵌眼.殿內一旁編鐘樂隊悠揚地奏曲.四角的暖爐吐着溫暖清香的芬芳.大殿最前面的鍍金御椅在冬天坐起來是比較冷的.蕭言端坐在上面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殿前的臺階實在高得很,一步一步登上來太不易了.終於她等待的客人出現在殿門口,沿着漢白玉點綴的臣階道緩慢而又端莊地向她走來.這位客人踏進大殿的那一刻之後,也許將不再是客人.而現在端坐在御椅上大殿的主人,也許將不再爲主人.

和蕪進殿面君的那天一樣,陽光太刺眼.蕭言雙眼微眯,注視正向自己走來的華服男子.隨着他一步步走近,蕭言眼睛越睜越大,禁不住小聲驚歎:“皇兄!”

男子走到御階前,往身後甩展袍袖,向蕭言行跪拜大禮:“臣侄林慶元參見皇上!”

蕭言驚喜道:“豫樟王請起,讓朕好好看看你.”慶元起身,依命擡起頭讓蕭言端詳.他大概而立年紀.臉龐線條幹淨利落很是清爽.濃眉下眼神炯炯透着幹練.脣上一抹一字鬍鬚短且濃密.他雙脣微抿,看起來有些緊張.大概是第一次見到蕭言的緣故.直到看到慶元不好意思,蕭言才收回目光,笑着感嘆:“慶元很像朕的皇兄啊.要不是多了撇鬍子,朕還以爲就是他呢.”蕭言用笑談開場,把慶元的緊張去掉大半.林氏王朝子孫不絕如線.堂表兄弟姐妹間血緣都是很親的.叔侄有幾分相似是可能的,像蕭言所說那麼像倒是未必.她的皇兄離開王城多年,蕭言也只是模糊記得他的模樣.恰巧慶元的長相和蕭言的記憶重合了罷了.

不管真像假像,蕭言看着這位頭回見面的堂侄已是格外親切.她轉頭問道身旁的內侍:“齊王還沒到嗎”

內侍躬身答道:“齊王已在殿外等候多時.”

“快宣他進來.”下完令,蕭言又和慶元寒暄.不久,一個少年快步進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少年人看起來未及弱冠,面龐白皙,五官溫潤又不失機靈.再看他的穿着,更是耀眼.墨綠的錦袍色澤深厚,袖口衣襬邊都飾着貴重的絲線,映着陽光閃閃作亮.腰帶上綴着塊碩大的美玉也像是傳國之品.對比着他的袍服,身旁慶元的淡色錦衣都顯得有些寒磣了.他面帶淺笑,精神抖擻.真是年輕正是氣盛時,春風得意撲面來.

少年跪在階前,朗聲行禮:“侄兒參見皇姑母.”他自稱侄兒,也沒有叫蕭言皇上,一句話,就透出不同於慶元的親近.

“慶西免禮.這位是你堂兄豫樟王慶元,快快見過.”

“慶西見過慶元王兄.常聞慶元王兄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少年人站起.熱情洋溢地向慶元躬身行禮.慶元趕緊回禮,心想着這就是皇上的親侄子慶西.當真是翩翩少年郎.慶西行完禮,面對蕭言而立.他背挺腰健,像是練武之人,舉手投足間頗有謙謙之風,不知爲何蕭言對他有“抓耳撓腮”的感覺.

蕭言見他倆客套完了.就問道慶西:“慶西,你看慶元可像你父親?”慶西一愣,轉頭又看了眼慶元,並沒有顯露蕭言預料的驚喜,而是語調惴惴地回道:“侄兒打記事起,就沒見過父王.實在不記得父王的容顏.皇姑母恕罪.”

“俄......”沒想到這點,蕭言大爲尷尬,只得找話搪塞:“襁褓記憶,難免模糊,何罪之有.”她趕緊轉過話題,對慶元說道:“慶元奉詔遠道而來,自是辛苦.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朕設宴爲你洗塵.除了宮宴還有家宴.就我們三個自家人.剛剛慶西說你文武雙全,百姓讚頌.朕也是多有耳聞.”蕭言一指慶西,笑道:“朕這個侄子,武藝不錯,就是文采欠缺,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慶元謙讓一番,就和慶西一齊退下殿去.二人剛一消失在視野之外.蕭言就趴倒在御案上,以臂相枕.喚過貼身內侍,聲音裡已是壓抑不住的痛苦:“快宣御藥房楊大人,太醫院孫大人!”

剛接到內侍的詔令,孫太醫就心中一沉.皇上急宣,只怕是病情突然沉重.當他心急火燎地趕到大殿後暖閣時,看見御藥房的楊澤旭已先自己一步趕到.擔心更是加重幾分.蕭言穿着便服斜躺在高榻上,正等着楊澤旭調製湯藥.榻旁還有一摞沒有看完的奏章.蕭言面色蒼白,眼下疲倦得映出陰影,完全沒有剛剛在大殿上的精神.原來剛纔神采奕奕盡是假裝.見孫太醫進來,她勉強笑道:“孫叔叔.”

見蕭言虛弱如此,孫太醫心裡大痛.撲通跪在楊大人身旁,從醫箱裡取出一卷絲繩,系在蕭言手腕上爲她把脈:“皇上,可是又有不適”

蕭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輕聲道:“孫叔叔,我記得以前父皇病重時,你曾說過,‘咳血,病之凶兆.’前幾日,我也咳了血.是不是,也到了凶兆?”

連着聽蕭言講凶兆二字,孫太醫已是心悸不已.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爲好.還是楊大人在一旁寬慰:“皇上,那不一樣,您正青春年華,年輕着呢,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呵呵,”蕭言緊皺眉頭,苦笑一聲.“近日頭痛益發頻繁.疼痛難熬.我想聽你們說實話.二位大人都是父皇的近臣,我更是視你們爲叔叔,所以但說無妨.”

孫太醫把完脈,不動聲色地將絲線放回.他聽得蕭言發問.想起賜死尉遲蕪那日,蕭言事後昏倒.更加不敢告之實情.他盡着個大夫的責任敷衍:“臣還是那句老話,您要多休息......病症自會減輕.”楊大人低頭調藥,也是閉口不答.

蕭言看透孫太醫心事,繼續緊逼:“病人沒有諱疾忌醫,怎麼大夫反倒吞吞吐吐.我算是看過一些書了.雖不懂調藥施醫,你們也瞞我不過.”她稍稍停頓,直擊兩位大夫的心事:“是不是,顱血?”

“皇上!”孫太醫楊大人聽蕭言說中,驚得一齊跪下.蕭言見他們如此反應,胸中已瞭然.心像被紮了一個孔,力氣從這個孔裡泄走.頓時倒在榻上.

此時遠處的烏雲壓近,沉悶悶得又要下雨.王城的冬季,天氣總是說變就變.朱閣被雨前大風吹得作響.趙太醫趕緊去關緊窗閣,免得蕭言受寒.楊大人向蕭言磕了個頭,言辭懇切得都快有了哭音:“皇上莫信書上的危言聳聽!臣雖不才,但有十分把握和趙大人一齊治好皇上病症.此症正是初期,絕無凶兆一說!只是切忌大悲大喜啊.皇上,逝者已矣......”聽到這裡,孫太醫暗叫不好,心裡直怪楊大人說錯了話.果然聽得“咚”的輕響,是捶榻的聲音.

孫太醫擡眼看去,蕭言正閉眼倚枕,剛纔那下不像是警示.彷彿是想到尉遲蕪,本能的抽動.不過楊大人確實閉了嘴.皇上和尉遲蕪,此事隱晦且不能光明正大.只能心照不宣,不可再提.孫大人略等片刻,見蕭言神色無異,就繼續說道:“今日豫樟王到朝,您還親自接見.太勞累了.”

“豫樟王奉我親詔而來,將承擔重任,朝廷不好怠慢.”

“那按照慣例,明日還要設宴.您現在要避食油葷,萬不可飲酒.”

蕭言躺在榻上動也不動,微微笑道:“我讓人把我喝的酒換成水就是了.”

孫太醫看了眼那摞奏章,將楊大人調好的藥端給蕭言,邊勸道:“皇上還是先休息幾個時辰再處理國事吧.請您放寬心,就算有所急變,還有烏草天元丹.它不是徒有虛名的.”

接過湯藥,蕭言先喝了一小口,皺皺眉頭一飲而盡.而後從榻前案角拿起一個山楂糖球,反過來安慰孫太醫:“你們放心吧,我很寬心,我很想活下去.”話音剛落,窗外大雨嘩啦傾盆而下.蕭言像觸動了心事,扭頭出神地望着窗外:冬雨寒冷,別淋着......傷心的事,牽掛的人,能偶爾忘卻是件好事.若只能裝着忘卻,也是好的.

“皇上!”侍衛小童的聲音突然在暖閣外響起.她知道兩位大人現在都在閣內,此時稟報必是急事.“朱大人一行已經回宮.朱大人已被送進太醫院.”

蕭言聽完,立即翻身下榻.撫着額微一搖晃就要向外走去.孫大人趕緊攔住蕭言,進言道:“皇上,朱大人已經送進太醫院,您不用擔心,還是休息片刻吧.”

徑直走到門口,待小童捧着披風把門打開,蕭言回首一笑,雖在病態,卻生別樣百媚:“孫叔叔,那是我的老師......”

大雨下到夜深才停.深山裡的一石一樹都滴滴答答地浸着雨水.烏雲散盡,月亮就重新顯現出來.月光下,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揹着小竹筐的人正顫巍巍地跨過因大雨漲水的小溪,向着山坳裡那間小小的茅草屋走去.來到屋前,他脫下斗笠蓑衣.月光照出了他的臉.居然是燕南軍的軍醫孫老!此刻他出現在這深山茅屋前,真是匪夷所思.孫老擡頭看看茅屋頂滴水的稻草.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真怕它會漏水啊,找個人來加固一下就好.噢,也不行的.”

他推扉進去.還好,十分乾燥,沒有漏水.屋內擺設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只有一牀一案.牀上躺着一個人,蓋着厚被子動也不動,呼吸細如遊絲,微弱得聽不見.顯然是身染重疾的模樣.屋內沒有點蠟,大概蠟燭的氣味都會傷到牀上的病患.月光微弱,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知長髮散開,似個女子,還有脖子處石頭模樣的項鍊,折着極淡的紫色光芒.

孫老摸黑坐在牀邊,從竹筐裡摸出幾片綠油油的葉子,折成細條,遞向牀上病患的嘴裡:“算是老天保佑,下了這場大雨,這苦葉藥效會更好.”

那人吃進葉子,緩慢又吃力地嚼着.孫老看着她,又開始嘮叨,以他的脾氣而言,算是柔聲細語了:“很苦吧,沒辦法的.胃臟重損,你現在什麼也不能吃,只能用苦葉調理溫和胃臟.”

嚥下葉子,那人又慢慢喝了幾口孫老費盡力氣找來的山頂最清的泉水,開口說道:“我覺得好多了,再過幾日應該就能走動.”果然是個女子,聲音很年輕但是虛弱之極.怎麼也不像是過幾日就能走動的人.

孫老繼續折着葉子,不留情地打擊她:“你總是喜歡自個騙自個.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比死人多一口氣.能把你的魂拽回來,算是拼光了我幾十年的醫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做,但是現在就算天塌了你別想去把它撐着.胃屬五腑,損而難復.就是隻留下點後遺之症,都算是萬幸了.”孫老把摺好的葉子喂進女子嘴裡.居然扯着皺紋咧出笑容.可惜他實在不常笑,這個笑看起來更像哭:“我倒要想想,怎麼在下次大雨前把屋頂加固得不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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