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之前

真相之前

聽她此言,朱清語的笑容僵住,慢慢收回嘴角,停下腳步道:“皇上何意?臣不明白。”

蕭言依然坐在石頭獅子上不下來。距離太遠,讓朱清語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老師萬事皆通,爲何此時自謙?您冒着抗命的危險留在王城,不就是爲了這一刻嗎?”

朱清語握緊手中長劍,笑得冰冷:“皇上要殺臣?”

蕭言躍下石獅子,衣袍臨風飄逸。她從背後抽出一本書運力丟去。書卷破風飛去,正好落在朱清語身前:“這本《晨緣暮斷》,被父皇列爲□□,就是因爲作者小蘇子大概是當年那段情緣的知情者,小說影射了父皇和您。您不會沒看過吧。晨曦姻緣,黃昏即斷。您進宮以來,終父皇餘生,再沒見他一面。您直到今日,都在恨他。只怪我,竟才明白……”

“哈哈哈……”朱清語大笑,拾起那本《晨緣暮斷》,沒有翻開,而是一點一點地撕成粉碎。振手一拋,碎片被風吹散,漸漸無影無蹤。“難怪您會知道我要來太廟。今日叛軍臨城,御駕西避,太廟必定無人侍衛。我才能走進這裡,才能走到您父親的靈位前。您說的沒錯,我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從我讓您派密使去芝婷身邊起。不……應該是從我向你父親請求做你的老師起。”

殺氣頓起,塵仞的寒氣溢鞘而出順着蕭言的手臂繚繞,終融入風中。“您讓我堤防芝婷,讓我派密使去芝婷身邊。買通我身邊的內侍,攔下蕪給我的私信。再自告奮勇接下傳詔燕南的皇命,卻暗中通知芝婷,讓她派人搶走皇詔和御物,以致燕南軍反叛。您真是以一人之力,挑動天下反!”

“您高看我了。”朱清語笑意漣漣,似乎很輕鬆得意:“有一點您沒說,我讓您派密使監視芝婷。密使一走,我就讓芝婷知道了這回事。所以,五年前芝婷就知道她的那位管家是誰的人。然而,她還用他與宗雪和小尉遲聯絡。您說,這是爲什麼啊?我這四個學生啊……哈哈哈……”朱清語向來端莊,今日卻連連大笑,簡直判若兩人。

“咳咳咳咳……”蕭言強忍住胸口癢痛,一掃之前的微笑,怒視朱清語,緊緊咬脣。她曾揣測,朱清語對宗雪之死或還有一絲愧疚。而現在看來,愧疚,是完全不存在的。

“我現在不想和您糾纏,您若要殺我,就讓殺我的人出來吧!”朱清語目光掠過蕭言,落在太廟緊閉的殿門上。她並沒多問蕭言如何推斷出真相,似乎真的不在乎。

蕭言強壓下怒火,把麻布從外袍上剝下來,朝天拋去。劍光閃過,麻布裂成十幾塊,碎在石階上。“這是我一生一次的復仇,我怎麼會讓無關人等插手。”她橫舉塵仞,握拳指向朱清語笑道:“塵仞真冷,又是短劍,不如歸塗用得習慣。不過用這至寒之劍,殺至陰至毒之人,最合適不過了。”

劍氣出鞘,震得寒風都繞着蕭言劃過個圓圈。也許隔得太遠,朱清語並沒有注意到。她又緩緩向蕭言走去,也把劍橫在身前笑道:“皇上,您還記得這把漢泱劍嗎?您父親總說宗雪練劍勤奮,他不知其實有一人比她還勤奮。您別小看我了。”當日她在荊廬給蕭言把過脈,又拾到蕭言落下的手帕,知道都是重病之像,以爲不足爲懼,所以這下說得自信滿滿。

“學生豈敢小看老師,那日見老師能以劍劈柴,就知道您劍法超羣。只是……”蕭言從石獅子後端出一個香爐,擺在太廟的正門中央,吹燃香上火星,跪地叩拜,輕聲道:“列祖列宗在上,請原諒兒臣今日在太廟之前殺戮。”說完起身,不動聲色地從袖口裡摸出楊大人給她的白瓶,倒出那粒藥丸嚥下。“太廟乃我先祖供奉之地,我身爲子孫,就是拼死一戰,也不會讓您踏進半步!”她知道,那支香能燃一個時辰,香滅之時,便是藥效失盡。

“那好……請皇上賜教!”朱清語抽劍出鞘,足下發力,向蕭言撲去。

劍招狠厲,來勢洶洶。蕭言剛轉身,劍鋒已到胸前。

“嗤!”劍尖刺破血肉的聲音。鮮血涌出,瞬間就將藍袍染紅一道。劍鋒已入右胸兩寸,朱清語怔怔地看着蕭言,竟沒有再遞力。一招即中,反而大出她的意外。

“老師,”蕭言看也不看刺進自己胸膛的漢泱劍,決絕地說道:“蕭言弒師,有違倫常。所以這劍,我不躲不避。但是,從現在開始,朱清語,你我師生緣盡!”

“好……好!你想弒也要能弒得了啊!”朱清語大怒,手上加力,卻發現再不能遞劍分毫。蕭言猛然擡左手握住朱清語的右腕,貼身笑道:“那塊手帕,是我特意丟給你看的!”話音剛落,寒氣旋風而至。朱清語掙開蕭言,抽劍向後急退。踉蹌幾步,好容易站住,還不忘擠出笑容:“我爲您把過脈,您的確重病在身了。又何必勉強呢?”

“呃……呼……呼……”藥效開始發作,蕭言感到暖流急速掠過五臟六腑,源源不斷的大力衝進四肢,胸口一片燥熱,似乎要馬上爆發出來才能痛快,完全沒了之前的虛弱感,就連右胸傷口的痛楚都感覺不到。 “朱清語,你看你的左臂,還能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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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劇痛從左肩傳來,朱清語捂住痛處,險些跪倒,再看掌下,已滿是鮮紅,肩臂連接處一道極深的傷口,竟不知蕭言怎麼創上的,明明已經躲開了劍鋒。“爲何……”

“劍氣啊!”蕭言高聲說道,繞着手腕翻騰塵仞,像是極度興奮:“都說宗雪劍術登峰造極。尚家劍法獨步天下。但別忘了。兩百年前,林尚兩家同起義兵,起初地位相當,爲何尚家甘願爲臣。因爲,兩家當家曾有比試,結果林家劍要更勝一籌!不過後來身爲君王,深藏不露,久而久之被世人忘了罷了。也許劍招,尚家劍更爲精妙。但是要說劍氣,”蕭言豎起塵仞,以劍鋒遮住一隻眼睛,囂張地咧嘴而笑:“朕,纔是天下第一!”

再看城中戰事。濮洲軍前鋒進展不順利。陳芝婷又得到軍報,燕南軍已攻破臨王郡,正全速向王城襲來。雖說大道被前日雨水所淹,能拖延一下進軍速度,但畢竟水勢不高,臨王郡距王城也不遠,燕南軍奔襲不需多少時間了。於是她下令全軍突擊,竭力向皇宮攻去。在屍橫遍城的代價之後。她和濮洲精銳終於撕開了一個口子,敲開了皇宮的大門。

那硃紅銅釘的大門一開,滿身血污的濮洲兵便吶喊着衝進皇宮。一道道暗紅的激流在乳白的石階欄杆旁掠過,和金碧輝煌的宮殿極不相配。陳芝婷親率一支精銳,向皇宮深處奔去。這裡的道路她熟悉的很,但還是忍不住多向周圍看了幾眼,畢竟這是她度過少年歲月的地方。紅牆金瓦,依舊沒變……她還來不及多看幾眼,遠方一個身影出現,漸漸清晰。

芝婷本縱馬飛奔,看清此人時不禁心下一沉,立即放慢馬速。那人窄衣緊褲,身形極瘦。不是她的師傅羅乾又是誰!芝婷苦笑,不想碰到第一道阻攔竟是他……

羅乾手執銅棍,帶領一隊親衛,站得筆直,擋在宮道之間。他眼神如炬,還隔得百步遠就看清來者是自己曾經的徒弟,於是高聲喊道:“芝婷,你還記得我嗎!”

芝婷揮手讓隊伍停下,拉住繮繩翻身下馬,毫不猶豫地跪下向羅乾行禮:“芝婷見過師傅。”

羅乾見這位五年前的纖柔少女如今已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心底不禁涌上一陣喜悅,可他明白這股喜悅絕不能表露,只得趕緊壓下。他把銅棍從左手換到右手,面無表情地對芝婷道:“難得你還叫我句師傅。爲師現在只想問你一句,當年我待你如何?”

芝婷咬脣,略頓一下就規規矩矩地回道:“師傅向來一視同仁,將武藝傾囊相授,對我很好。”

“那你今日,真的要與爲師刀劍相見嗎?”

“我……”芝婷站起身,皺緊眉頭深深看向羅乾,橫過右手握住了長劍的劍柄。

“師傅……這幾年來,您可好?”

“芝婷……停下吧!不要一錯再錯!”羅乾當年是四人的武習師傅,所教所言,都是與武相關,像現在這種話,倒是第一次說。但他見芝婷毫無猶豫地將劍抽出,便知勸阻無用。所謂勸阻,不過是盡一個老師的義務。

“師傅,如劍氣已出,不可能中途而止。”芝婷垂劍,畢恭畢敬地答道。

羅乾點點頭,沉身橫棍,擺出架勢。面對千軍萬馬,氣定神閒,目光炯炯,只是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沉痛:“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劍術有沒有長進。”

芝婷悽然苦笑,突然振臂揮劍,沒有指向羅乾,而是反手扎進自己左手臂!

“芝婷!你……”

“大人!”秦節政等人見芝婷自傷,大喊着就要上前扶她。

劍尖透臂而出,轉眼又被拔出,灑出三尺鮮血砸紅了白石地磚。芝婷揮劍攔住衆人,終忍不住疼痛單膝跪地,冷汗順着下巴滴進磚上的血印中融爲一體。她拄劍而跪,聲音都疼的發顫:“學生……不能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給師傅……添光。反而……要刀劍相向。陳芝婷大逆不道,理應……自罰!”

聽她如此說,羅乾不禁動容,收回招式,微微鬆開手掌。握得太久,銅棍在掌下都溫了。“你背君叛國,豈不更加大逆不道,又何必獨對我如此。若還有知恥之心,就懸崖勒馬吧!”

疼痛稍減,芝婷撐劍站起,走到自己的馬前,扶鞍而立。姬弧美趕緊撕下乾淨的戰袍給她包紮傷口。傷口貫穿手臂,但不傷至筋骨,暫且沒事。待包紮好了,芝婷歸劍入鞘,挽發耳後,莞爾一笑:“所謂背君叛國,學生不以爲恥,因爲我沒有。而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讓我尊敬的師傅。所以……我不敢對您以劍相向,只求師傅讓我們一道!”說完,芝婷不待羅乾反應,立即翻身上馬,右手握劍一揮,大喊道:“衝!”

她身後的將士們得令,從腰帶中摸出白球一樣的東西砸向地面。頓時白煙四起,五步內根本不能視物。

羅乾一聞此煙氣味,便知不好,脫口喝道:“是石灰,閉眼!”

親衛們緊緊閉眼,一時間覺得身旁馬嘶如風,呼嘯而過。待白煙散去些,羅乾勉強睜眼回首看去,已見不到芝婷和濮洲精銳的身影。再轉頭,濮洲大隊人馬就快衝到眼前。

“大人,追嗎?”

“我們兩條腿,怎麼追得過人家四條腿。盡力擋住這大隊敵人就是!”

羅乾執棍衝入敵陣,只一棍,便把前陣打散。廝殺間,他還抽空在心裡罵罵剛剛用了苦肉計的學生:這臭孩子,竟敢欺我。不過,竟覺得這樣也好……

臨王郡距王城兩百餘里。燕南軍不顧道路積水,踏水狂奔,已路行一半。濮洲軍幾乎都被拉進王城,沿路上並無設防。燕南軍前半路沒遇到阻礙,倒在離王城百里時,積水越來越少的前路出現了一塊黑壓壓的陰影。遠遠看去,像一條短粗的黑線把大道劃城兩片。

蕪與趙贛部行軍在大軍最前,還沒接近那塊陰影,就有探兵飛馬來報。原來所遇阻隔是一羣農民打扮的百姓。人數不多,只有幾十人,也沒有兵器,像是逃難的難民。

蕪恨不得馬不停蹄地奔向王城,但是難民見大軍前來,依舊不散,是不尋常的。於是她還是按下心中焦急,讓探兵帶了幾個領頭的來問個明白。

那幾個難民互扶互持地踉蹌而來。蕪見他們衣衫襤褸,神色疲憊,身體已不能支撐還要急着向前。不由心裡一沉,怕是有什麼大事了。

果然,難民們剛走到軍前,就趴倒在地,再起來不了。其中一個看來強壯些的,勉強掙扎,撐起身子喊道:“是……是燕南軍嗎?!”

趙贛親自驅馬上前,讓士兵把他扶起:“沒錯兒,你認識我們的軍旗?”

“將軍啊!”那人掙開士兵,撲倒在趙贛馬前,大哭道:“快救救我們吧!”

“咋的了?!”

“洪水……洪水沖垮了江堤,水太大了!江堤,全垮了!我們北豐,兆新,安意三個郡,都被水淹了!郡衙都衝沒了!三個郡八萬多人啊!全被圍住了!我們都是拼死出來,跑了兩百多裡來王城求救的,求將軍快去救人!求將軍了!求將軍了!”他已不能跪好,還一次次地把頭撞下地面,嘶聲力竭地哭喊。

“啥玩意?!”趙贛焦急回頭,沒有看見那位穿青翎戎袍的統帥有同樣焦急的表情,而只是一張恍惚的臉……

君?民?若要再選,可會有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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