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蕪婷雪

言蕪婷雪

蕭言靠着立起的麥稞絲枕上,和蕪相擁半臥.一個重傷初愈,一個連日未眠.纏綿之後,兩人都是筋疲力盡.蕪以蕭言手肘爲枕,撫着她額前鬢髮,繞在指上.蕭言輕輕按着蕪的背傷四周,本躲起來的內疚又漫在心頭:“還痛嗎?”

蕪順着蕭言的手臂坐起,貼着她的臉搖了搖頭,那痛苦的一夜,根本就沒有誰對誰錯,只好避而不想.現在終於都能心平氣和下來了,雖然已經累得不願說一個字,但是事態嚴重,她還是帶着疲倦急急道出一直糾纏的心事:“你聽我說,有件事情我想不通……我給你的信去哪了?”

若真是有人操縱,暗中搗鬼,都已經具體到了這個地步,針對的對象是誰,目的何在其莫測用心透出不寒而慄的險惡.聽得蕪此言,蕭言知道她其實還是相信自己的,欣慰非常,橫在兩人之間的那些鴻溝總算跨過了最深的一道.但今天一切都太美好了,真的不想去理會.她豎起食指,按在蕪的脣上,不讓她說下去:“今天這些事情都不要管,明天再說.”說完,她吻住蕪的雙脣,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在蕪腰間遊走.

蕪心說別鬧,還想堅持和蕭言繼續剛剛的問題,卻不由自主地摟住蕭言.蕪畢竟不僅僅是一軍之帥,她還是一個心有所屬的女子,在蕭言的懷抱中縱使她懷着滿腔糾結揹負千鈞重擔,也統統溶化在愛人的柔情裡.正當一切都漸入佳境時,一個內侍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從殿外傳來:“皇上,御藥房楊大人求見.”蕭言置若罔聞,繼續和蕪深深相吻,不願分開.內侍極有耐心地又重複一句:“皇上,楊大人求見.”蕪放開蕭言,相視一笑後給她披上絲衫:“快應他一句吧,他有一直喊下去的決心.”蕭言胡亂繫着衣帶:“都這麼晚了,還不放過我.”蕪在她身後說道:“好像也不是很晚吧……”此時一刻值千金啊,豈可被這些人耽誤.蕭言帷帳探出半個身子:“殿外稟報.”

御藥房中丞楊澤旭聽得皇上讓稟,跪在殿外稟道:“臣楊澤旭參見皇上,臣等夙夜煎制,御藥烏草天元丹已經成品.請皇上過目.”說完將一個精緻的小銅盒交給一旁的內侍.蕭言讓內侍進殿,把盒子放在鏡妝臺上,躬身退下.打發走了楊澤旭蕭言縮進帷帳,拍了拍衾被,蕪拉下被子冒出腦袋:“走啦”蕭言嘿嘿笑起來:“這樣偷偷摸摸地,我怎麼覺得我們像書裡寫的偷情啊.”

各種民間小說,蕪看得比蕭言多多了,聽她胡亂比喻,拽過身旁的枕頭,向蕭言扔去:“登徒子……你什麼時候事必躬親了,御藥監做好了藥都要稟報你.”蕭言裹了裹薄衫,鑽進了被子裡:“別說我還沒有就寢,就算他在殿外聽到我鼾聲如雷,也會讓內侍把我叫醒獻藥.因爲那不是普通的藥,是御藥烏草天元丹,不但可解百毒,甚至能在彌留時稍稍續命.藥丹蘸水即化,所以用白蠟密封由君王隨身攜帶.它是由長在襄州雲廬山裡的解毒良藥烏風草的草莖製成.數量稀少,生長得又極慢.一株難尋啊.至創國以來都只爲皇帝配製.近兩百年只配製成功過五顆.現在這顆是第六顆,也是唯一的一顆.幾日前他就不停地對我說藥快好了,藥快好了。今天總算是好了。”

蕪至先皇朝時就深受器重,縱然如此都沒有聽說過有這等說法,看來的確是君王才能擁有的良藥:“以前那五顆呢”蕭言笑道:“好傻的問題,此等好藥當然是被我的祖輩皇帝們自己服了……好了,別再轉移話題了……”

濮州刺史府樓高三層,檐牙展如舞扇.以此爲幕.一名紅袍女子站在庭院中央,擡頭凝視着略顯陰霾的天空.

深秋初冬的夜空中薄雲溶化於月色只在彈指之間,不知何故卻讓芝婷覺得如悠久歲月一般漫長......管家劉海快步走近芝婷,垂手站離她五六步,稟報道:“大人,府外有名女子,自稱是尚宗雪大人.”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敢打擾芝婷.

芝婷望向府門,熠熠黑瞳有了歡喜的神采:“終於到了,快快請進來.”

劉海走到府門躬身一請,一名女子走進庭院,她腳步輕盈而不踮,內行一看就知是習武多年.她站定在芝婷面前褪下了斗篷罩帽,黑色斗篷下石白錦袍腰帶上繫着一柄古樸的短劍.四周的燈籠燭火照出了她的模樣.果然是宗雪,初爲人母的她臉上光潤而略顯豐圓,烏亮的黑髮繞在腦後,由一條金色髮帶束成一個髻.比起幾年前,更添一份成熟美韻.芝婷跨前一步,抱住宗雪,萬分歡喜道:“宗雪……”

宗雪也是滿臉笑容,拍着芝婷的頭:“哦,乖噢乖噢,不哭不哭.”

“誰哭了.”芝婷放開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宗雪:“怎麼這麼晚纔到,我還擔心是不是路上出什麼意外了.”

看着芝婷大鬆一口氣的樣子,宗雪捏了捏她的臉頰:“五年沒見,肉越來越少,沒有原來捏得舒服了……糖葫蘆病了,所以拖了一天,我知道你叫我來必定有緊急之事,所以她病一好,我就趕過來了.”

“糖葫蘆……你不會吧……”芝婷已經猜到糖葫蘆所指何人.她知道宗雪的丈夫姓唐,可這個名字……

宗雪轉身,原來她身後還站着一個奶媽模樣的人,懷中抱着一個厚厚的包圍,頂上露出些寶寶的胎髮.宗雪抱過寶寶,貼下臉輕輕哄道:“糖葫蘆睡着啦……芝婷,這是我的女兒.”芝婷忙湊過身一看,一個白白淨淨的寶寶握着小拳睡得正香,胖嘟嘟的小臉時不時地咋咋嘴.芝婷小心翼翼地接過寶寶,從來沒有抱孩子的經驗,拘謹地環着胳膊生怕弄醒她:“還挺重的.”

“八斤呢,身體好的很,這麼久了才生了個小病.”宗雪頗有自得,溫柔地擦去寶寶嘴角熟睡的口水:“糖葫蘆快看啊,這是你芝婷姨……”

寶寶實在胖得可愛,芝婷漸漸鬆弛下來,俯臉貼貼扁扁的小肉鼻:“糖葫蘆……你取個這樣的名字,沒有被你的文人夫君罵嗎.”

宗雪從芝婷懷裡接過孩子,憐愛看着寶寶道:“小名是我取的,大名是他取的,他得了便宜呢.糖葫蘆是小名,大名叫唐翦宜.”

“唐翦宜……雙顰相媚彎如翦,一瞬百般宜”脫口而出蘇子的詩句,應該就是這個名字的出處.

宗雪把寶寶交給奶媽,吩咐她隨着劉海先去客房睡覺:“呵呵,正是.糖葫蘆病剛好,我實在離不開她,就把她也帶過來了.”

一霎間,芝婷眼中浮出複雜的神色,不過只是一閃而過.轉眼雙眸又一汪清澈,她挽住宗雪的手向府樓內走去: “我們進屋說吧……”

這是哪啊?蕭言一邊環視四周,一邊在空蕩的廣場上疾走.“小童!小衣!”蕭言大聲喊道,只聽得自己的迴音.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她倉皇回頭看去,乳白色大石建築成的宮殿,檐牙連綿不絕,居然一眼望不到頭.蕭言正想走近細瞧,宮殿的外牆突然騰起火苗,霎那間高高的殿閣被沖天的火焰卷在其中.蕭言被眼前的火幕愕得心麻失色,正要轉身逃開,洞開的殿門裡,印出一個女子的身影.蕭言定睛一看,嚇得手腳皆軟,是蕪啊!她怎麼在裡面!蕭言要往殿裡衝,卻發現四肢動彈不得,怎麼也挪不動步.眼看着火卷着梁木就要向下掉,蕭言用盡力氣大吼:“蕪!快跑啊!”嘴明明張合了,可是聽不到一絲聲音.蕪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火光中.蕭言急得心也隨着這大火燎着了,正要再喊,火中的宮殿像抽去了屋脊一般,轟然崩塌……

蕭言用力睜開眼睛,受了驚嚇一樣彈坐了起來.剛剛夢境中駭人的一幕像皮影戲般還在腦海裡映像.絲薄衫貼在了肌膚上,用手一抹額頭已滿是汗水.她猛然扭頭看去,熟睡未醒的蕪和夢境中合成一影,讓她不安到了極點.蕭言凝視着蕪的側臉,確定不是再做夢,蕪真真實實地躺在自己身邊,幸福感壓住不安漸漸填滿心間,忍不住伸出食指沿着蕪的鼻樑勾勒至嘴角.要是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你在身邊,那還有什麼可憾可懼……

蕪輕輕嗯了一聲,微微一動,睜開眼睛就看見是什麼弄醒自己.蕪握捏住蕭言的手,靠着她坐了起來:“怎麼就醒了”伸出雙手將她的手貼在兩掌之間:“你的手好冷.”

蕭言眉間一挑,倒在蕪肩膀上,拖長音調道:“冷醒了……”閉着眼睛,嘴邊滿是隱不住的笑容.

蕪果然中計,環着雙臂擁住蕭言:“還冷嗎嗯,怎麼冷還有這麼多汗”

蕭言繼續向蕪懷裡陷:“冷……冷汗……惟一點熱勁變成汗跑出來了,現在更冷了.”

蕪抱得緊了:“還冷嗎”懷中之人的溫暖快要把心都融化了.

蕭言依然不依不饒:“冷……”蕪抱得更緊了,蕭言的秀髮穿過指間,柔順得很舒服.蕭言擡指劃過蕪的鎖骨,瘦得讓她心疼,不自禁深深吻在蕪頸項處,然後貼在蕪耳邊輕輕道:“睡吧……天亮之後,我們一起去勤政殿.”

宗雪坐在芝婷書房裡,端着茶盞,緩緩地呷了一口.遠道趕來,口渴得很.不過茶不急咽是從小的修爲,所以即使口乾舌燥,也要細細品茗.茶水咽入喉中,清香仍然繞在齒間.好香啊!宗雪捧高茶盞就着燭燈仔細一看,茶珠凝而不掉,香氣四溢.是自己所喝過茶中都不能比的.這個香氣有點像……溪山雲霧茶!這種茶在宗雪家中只是過年時備着少許以待皇親.就算宗雪身爲尚家大小姐,都只聞過沒有喝過.沒想到芝婷居然會拿這等好茶來招待自己.而且,不光是茶.身下的這把檀木椅子從手感來看,是嵐山檀木所做,在最顯眼的扶手處還鑲了紫檀癭子木.真是用心良苦,價值不凡.再環視書房牆壁,四幅山水畫看似皆爲古代名家真跡.真不知這一個書房要花多少銀子.宗雪放下茶盞,想起侍讀時芝婷每月的俸銀都要精打細算補貼家用,暗暗感嘆着時過境遷.

芝婷見宗雪喝好了,就開門見山道:“宗雪,事情有變.在我派人去昌州請你那天,我接到了尉遲給我的密信.尉遲說她這次回去,皇上對她已經有了猜疑.表面上舉行尚武大典表彰她以及燕南軍功績.私下談吐詞句卻皆有深意.已顯疏遠之心.”芝婷邊說着,左手食指不自覺地摳着大拇指的指甲.

宗雪一路顛簸,已有些勞累,但此時聽得芝婷所言已記不得疲倦.她微靠在座椅扶手上,以手抵住下巴,不以爲然道:“尉遲覺得蕭言對她猜忌瞭如果只是言語上有所疏遠就下這個結論是不是草率了.畢竟她們也六年沒見,蕭言又身爲皇上.身份不同,說的話自然就不同了.尉遲統兵已有六年,要有猜疑早該有了.”宗雪說到這,彷彿自己擊中了自己的心事,登時眉頭一蹙,神色傷感.在宗雪看來,蕭言還是七年前那個吃一串宮外的糖葫蘆都能開心一整天的儲君.她只是愛玩而已,不過她是用整個燕秦國在玩,玩過頭了.蕭言非是猜忌之人,自己卻參與背君之事.雖說是爲了讓蕭言停修海市蜃樓,體恤民生.但是此舉不異與造反,就算有再多詞藻道理修飾,都騙不過自己.謀逆,就像一個大大的鎖結,箍在心頭.

芝婷坐到宗雪對面的椅子上,聽宗雪說完,眼波一翻,直視宗雪:“如果言語不算心有芥蒂,那麼把李頡夢派到南方邊關去是爲什麼呢.御林軍的統帥在燕南軍統帥在朝時去邊關軍防,是代君行賞呢,還是耀武揚威啊.”

宗雪聞之一震,坐直身子驚問道:“什麼!兩軍至從那次兵勇衝突後就再無相交……如果說尉遲真的被猜忌了,李頡夢此行,怕是…要奪兵權啊!可是…如果真是蕭言要李頡夢接管尉遲的兵權,必定是秘旨行事,尉遲如何得知”宗雪不想相信推論出來的結果,不由自主地爲蕭言開脫.

芝婷聽宗雪順着自己的引導接了口,雖說還未全信,但也開始按照自己的料想傾斜了.故作憂急繼續說道:“尉遲在十七歲就被先皇委以重任,治軍六年,大敗隋陽.她的膽識謀略,就是道邊的挑擔賣混沌的小販都能說出一二.你與她共事四年,難道還不清楚想必是她察覺皇上有猜忌之心,也暗地防範,打探到李頡夢的動向,也不是難事…而且這兩日我已沒在接到尉遲的密信…我擔心,她是不是已經禁足了.”

宗雪捏着下巴,緊皺雙眉,顯得憂心忡忡.尉遲功勳顯赫,又爲燕南軍統帥,朝中重臣多是和御林軍相連.忌恨她功勞的人大有人在.肯定時不時地在蕭言耳邊吹吹陰風,煽煽鬼火.可是蕭言……猜疑,畢竟是帝王的通病......史料的前鑑,尉遲的密信,芝婷的肯定,這些種種使她對蕭言不自信了.這樣的不自信,讓宗雪傷心極了.

芝婷緊緊盯住宗雪,不漏過她每一個神色變化.宗雪把內心的動搖全寫在了臉上,芝婷一看就明白,她趁熱打鐵道:“尉遲的信,我還沒有燒,你要不要看看她的原話.”敢這樣說,是因爲她太瞭解宗雪了,宗雪若是徘徊在相信與懷疑間,最後總是選擇相信.何況宗雪最爲信賴尉遲.這樣一封信,雖說是不存在,只要聽起來是尉遲寫的,就足矣讓宗雪相信面前詞誠意切的自己,而不是遠在王城,五年未見的蕭言.

果然如她所料,宗雪搖搖頭,黯然道:“不用了,意思我已經明白.那意味着我們共謀之事蕭言已經知曉?尉遲迴王城時,我就擔心她瞞不過去,那是蕭言啊.如果換作我去騙蕭言,肯定早就露陷了.啊,會不會是尉遲想盡最後的努力,面諫蕭言停修海市蜃樓,從而讓蕭言不滿猜忌.”

你真的沒有看清楚啊.芝婷聽完宗雪此言,知道自己所猜不虛.朝夕相處四年,宗雪還是沒有看出蕭言和尉遲是何關係:“我想應該還不會,皇上豈是三言兩語就會停修海市蜃樓?尉遲明白這一點.她既然決意舉事,就不會再面諫惹得皇上疑心.何況,如果皇上已經知情,她應該會馬上停止海市蜃樓的修建.不過,事情既然到這步了,我們必須提前發兵!”

“提前發兵?”宗雪沒有多想就斷然拒絕:“絕不可以!若蕭言已經知情,我們此時發兵,就是把尉遲往絕路里推……何況,沒有燕南軍,以濮昌兩州兵力,沒法取勝御林軍.”芝婷的提議讓宗雪非常意外.當時共商舉事,正是尉遲的表態才替她徹底下了決心.現在要兵未發,先陷尉遲嗎.

芝婷道:“你錯了,這樣做恰恰是要救尉遲.”芝婷繼續說道,堵住了宗雪的反駁:“如果皇上已經從尉遲那裡知道了合謀之事,那麼尉遲已經是萬分兇險了.我們起兵爲百姓請命,迫於民意壓力,尉遲或許尚有一線生機.而且,皇上應該還不知道起兵之事.我們起兵後,她必定會讓李頡夢率燕南軍先戰.呵,李頡夢何足掛齒.他來用軍,就是燕南軍人數再翻一部我也不怕.他只不過是因爲皇上要緩和燕南御林兩軍矛盾,憑着曾是燕南軍將軍的身份纔得到御林軍統帥的位置.他在御林軍裡被架空了權力,回到燕南軍又不會再被信任.他敗了,皇上就會想起尉遲來.如果尉遲能再任爲帥,得到燕南軍兵權,和我們三軍匯合,就可向北長驅直入,兵諫則可定!”

芝婷這番言論,快將宗雪說動了.芝婷已然把蕭言放在了對面,宗雪聽了非常難過,可她轉念一想,自己所做不正是如此嗎.刀兵相向了,還有比這個更不對立的嗎.當下酸楚難耐,長嘆一聲.

宗雪這一嘆,表明芝婷已經勝卷在握,是時候以退爲進了.芝婷道:“夜已經深透了,先去休息吧.用過午飯,我們再議.”說完站起身來,宗雪也依言起身.芝婷吹滅自己這邊的蠟燭,對宗雪道:“宗雪,把你身後的蠟燭吹滅.”宗雪正側對蠟燭,聽芝婷所說,並未上前吹燭.她衣袍一震,唰的一聲,芝婷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還未看清,又是一聲響,屋中已一片漆黑,萬籟俱靜.芝婷略略怔住,隨即反應過來,心讚道:好劍法……

芝婷送宗雪出了府樓時,已是落日西斜.宗雪就要回昌州安置軍隊部署.芝婷再不提起兵之事一句,她走到奶孃身旁,和糖葫蘆道別.糖葫蘆這次沒有睡着,眨巴着眼睛握着小拳,半張着嘴巴,似在對芝婷笑.寶寶特有的奶香,溫暖極了,是芝婷從未體驗過的.她忍不住低頭親了親糖葫蘆的小臉.和糖葫蘆一齊微笑着.

一旁的宗雪繫好了斗篷衣帶,默默不語,仰頭看了看天色.霞雲漫天,是恰到好處的潑墨揮灑,在這幅天廬卷軸中,紅日漸薄,從她所在處看去,就彷彿是樓檐閣角銜住了落日.芝婷直起身,見宗雪凝視着天際,就順着她的視線擡頭望去.這一望,她也被這壯美黃昏吸引住了,半閉眼睛,深深地吸納暮色秋風:“溪雲初起日沉閣,倒在這裡應景了......”又看向宗雪:“天寒風大,一路珍重.”宗雪點點頭,跨上馬後看着芝婷笑了笑,卻多少有些不自然.

宗雪騎着馬,奶媽抱着糖葫蘆坐着馬車.行至高坡土道上,馬車被一塊石頭卡住了軲轆,馬伕只好停住下來搬石.宗雪立馬握繮,等在一旁.她不經意地回首望去,芝婷還在府樓前,婷婷而立目送她離開.隨風而起的一抹紅衣帶,像水彩的濃厚一筆,將芝婷系在這落日餘暉的畫幕中.

從來就體會不到夕陽悲涼的宗雪,此時覺得這黃昏如同墨入水硯般,帶着寂寥在心間泛開.宗雪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擡起右手想擋住殘陽,光線如同悽愴的利劍,穿透指縫,刺進眼睛.帶閉住雙目.這時馬伕已將石頭搬開,軲轆緩緩而動,漸漸加快.宗雪慌忙握掌爲拳,扭頭一揚馬鞭,踏塵而去:溪雲初起日沉閣......如果沒有後面那句,該多好.宗雪想着心事,又夾了夾馬肚子,馬越跑越快,離身後的殘陽越來越遠.至今日去,從此不與君同夢.山河變色,暮意闌珊.只怕黃昏帶給她的再也不是壯觀美好了.

插入書籤

花消雪殞一番外一同注一擲大婚求赦似見劣勢糟糕糟糕轉折將近怎能陌路終回原點連營百發再布棋子生死無話江南江北揚名天下番外三四面楚歌有情似無二前路難卜緣由在此最後之戰雪夜茫茫真相之前改頭換面又見暴雨回家團圓番外醉紅樓有情似無二五年終見有情似無二無可辜負帝師清語四面楚歌疏忽大意青梅不再番外醉紅樓江南江北恍如隔世踏破鐵鞋再布棋子悔之已晚排兵佈陣番外去留別似見劣勢番外三改頭換面疏忽大意無可辜負振袖長途兵臨城下傷而難復一場醉夢接踵而來苦心怎言知否知否有情似無二傷而難復又見青梅偏要強求傷而難復江南江北接踵而來五年終見報復社會番外美不久持劍拔弩張至親姐妹何謂真言悔之已晚江南江北有情似無四終到極限無可辜負恍如隔世帝師清語深夜搶親誰執棋黑硝煙北上重逢在即海市如夢海市如夢又見暴雨傷而難復兵臨城下山中月夜番外醉紅樓再入死地再入死地佛曰如何空山新霧終回原點寢殿夜審有情似無二昭然若揭誰執棋黑大幕即開苦痛伊始又見故人昭然若揭天意弄人虛言實恨
花消雪殞一番外一同注一擲大婚求赦似見劣勢糟糕糟糕轉折將近怎能陌路終回原點連營百發再布棋子生死無話江南江北揚名天下番外三四面楚歌有情似無二前路難卜緣由在此最後之戰雪夜茫茫真相之前改頭換面又見暴雨回家團圓番外醉紅樓有情似無二五年終見有情似無二無可辜負帝師清語四面楚歌疏忽大意青梅不再番外醉紅樓江南江北恍如隔世踏破鐵鞋再布棋子悔之已晚排兵佈陣番外去留別似見劣勢番外三改頭換面疏忽大意無可辜負振袖長途兵臨城下傷而難復一場醉夢接踵而來苦心怎言知否知否有情似無二傷而難復又見青梅偏要強求傷而難復江南江北接踵而來五年終見報復社會番外美不久持劍拔弩張至親姐妹何謂真言悔之已晚江南江北有情似無四終到極限無可辜負恍如隔世帝師清語深夜搶親誰執棋黑硝煙北上重逢在即海市如夢海市如夢又見暴雨傷而難復兵臨城下山中月夜番外醉紅樓再入死地再入死地佛曰如何空山新霧終回原點寢殿夜審有情似無二昭然若揭誰執棋黑大幕即開苦痛伊始又見故人昭然若揭天意弄人虛言實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