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風

大雪如風

王城的冬夜,寂靜寒冷,夜夜呼嘯的寒風將這滄桑古城籠罩在深冬的氣息中,提醒人們臘月將至.三更的梆子剛打,今年第一場大雪如約而來.雪花,裹住月光洋洋灑灑落在王城的大街小巷,伴着零星的鞭炮聲,勉強慶賀這預示豐年的瑞雪.臘月到了,伴隨而來的就是新年.可人們似乎沒有迎接新年的心情,不少大戶爲防萬一,帶着細軟躲到西北的湖州,以望避開可能燒來的戰火.現在不見往年的張燈結綵,只有被銀裝覆蓋的百年老牆在風雪中無聲矗立.這樣的夜晚,就是皇宮迴廊裡不熄的燈火都不能讓人感到溫暖.

“咚…咚”木拐敲擊殿石,發出微濁的輕響.與這裡的清靜格格不入.小衣抱着個紙包,艱難地撐住木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着.雪花吹進迴廊,貼在額頭上馬上就化了,她從沒想過走路會變成這麼累的事,腿還沒痊癒,這木拐又沒有用慣,這種天氣裡,滿頭大汗也是不容易的.可是小衣依舊抓緊了木拐向前趟,就是不願坐下來休息一下.

“木頭.”一聲熟悉的聲音讓小衣嚇了一大跳,腳下趔趄,差點絆倒,趕緊握緊木拐,撐住身體.小童從拐角走出來,站在迴廊中央,廊邊燭火,拉着兩人的影子,正好疊在一起.

小衣擡頭撇了撇小童,轉頭把木拐立在一旁,摸着迴廊矮欄坐下:“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你呢?”小童沒有回答,看了眼迴廊深處匾額上御藥房三個字.心事又加幾分:“你在這裡做什麼?”宴席上文森讓狀元給蕭言進酒之事,蕭言沒說什麼,小童卻上了心.探望小衣時隨口說了皇上不喝酒的事,被這件事一撩撥,越想越心虛,越想越不踏實.文森那麼殷勤讓皇上喝酒,如果真是故意試探,那麼就很可能是小衣傳給他們…夾着這樣不願相信的擔心,小童做賊般跟了小衣一路,見小衣進了御藥房,再也按耐不住,要問個明白.

隨意揚了下手裡的紙包,小衣冷冰冰地對小童道:“我來拿我的藥,糊弄我這條瘸腿…我的腰牌還沒有被收走,不勞你跟着我吧.”

小童知道御藥房的藥材藥房都被管事內侍嚴格負責,爲皇上準備的藥方更是直接由楊大人管着,小衣什麼也看不到.但她這種態度刺痛了小童,難過得小童雙脣顫抖,半晌說不出話.小衣扭過頭不去看她,兩人沉默了良久,小童帶着微微哭音開口道:“木頭…她真的可憐,你別恨她!”

小衣知道小童說的是皇上,低頭看着膝蓋又好一會,什麼也沒說站起來撐着木拐轉過身,向迴廊那頭走去.“你…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嗎?!”小童的哭喊聲被風雪一吹,從背後飄散到小衣耳邊,催得她淚流滿面.但她沒有回頭,夾緊了紙包,儘可能快地向前趕去.一顆藥粒從紙包的邊縫掉出,滾進了迴廊的角落.深黑色浸過水般,不像是藥材,倒像是藥渣……

夜深了,大雪還沒有停的徵兆.皇宮殿閣檐角上已被雪花鋪了層銀帕.小童連傘都不記得撐,就這麼穿過風雪,急急趕到蕭言的寢殿沁星殿.出乎她的意料,殿門口連一個內侍一個宮女都沒有.使得她通報都無法.呆站了片刻,小童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一縫,鑽進殿裡.

殿裡還是沒有旁人,窗戶似乎沒關,夜風穿過殿堂.殿旁的大燭被風一曳微弱但是不滅,頑強地照亮燭臺下一圈方圓.掛在殿樑上淡藍的滿殿帷紗飄飄揚揚,捲起誤闖朱閣的雪花,化進那一片淡色中.小童站在殿室中央,視線的盡頭是御榻牆壁上的那隻青銅太陽鴉,展翅高嘯,被帷紗襯映,像要衝出藍天,翱翔九重.小童淚還未乾,淚眼相看,真有些飄渺之感.她擦擦眼角,繞到後殿.雪花一下變多了,窗格果然大開.殿角的燭燈有燈罩護住,沒被風吹滅,可也不很亮,只籠出淡黃的光暈.

蕭言正曲着一條腿坐在窗臺上,擡頭凝望天際,像是賞月.髮髻全部解下,長髮就悠悠揚在頰邊,在窗邊白雪中更顯黑亮.她沒換睡袍,還穿着白天的天藍色皇袍,衣口是雪狐毛制的毛領,潔白勝雪.衣角精繡的團花細紋隨風翻滾,舞出藍白相間的花影.蕭言身旁的空藥碗已經沒有冒熱氣.藥碗邊一盤紅瑩瑩的糖球,看來是忘了吃,細小的雪末停在糖衣上,飄不走了.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寂寞.小童突然覺得自己冒失打破了這種寂寞,竟想轉身逃開,腳卻挪不動步.

聽見聲響,蕭言轉頭望去,見是小童略有驚訝:“小童?你怎麼來了?”

小童這麼晚來找蕭言本來是想勸她收回小衣出入宮廷的腰牌,可開口才發現怎麼都說不出來:“沒什麼事…我就想來看看您.”說完,眼睛又溼潤了.

“嗯…肩上全是雪,怎麼沒撐傘啊.”蕭言微笑着躍下窗臺,想解開錦袍腰帶.小童拍掉身上的雪花.趕緊把窗閣關緊,然後上去幫忙,脫下蕭言的皇袍掛在楠木衣架上.蕭言走去妝鏡臺,坐在鏡前解釋道:“今天是第一場雪,把他們都打發走,想一個人看看雪景.你來的正好,看出了神,都忘記時辰了.”

小童站到蕭言身後,拿起一旁的木梳爲蕭言抹掉雪花,梳順長髮:“皇上的頭髮真…呃…”小童本想說好的,突然停下沒說下去.手上動作也頓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梳理下去.蕭言覺得奇怪,伸手把背後的長髮撥到肩膀前面.小童看來想阻攔脫口輕叫:“皇上…”

蕭言理了理髮梢,明白了小童看到了什麼.原來是根白頭髮.蕭言也微微吃驚,接着無所謂地笑笑.一用力,把白髮拔下.起身走到窗前,把緊閉的窗戶重又打開,伸手出去,張開拳頭,白髮就被大風捲走,消失在漫天白雪中.“銀絲如秋霜,怎麼也比不過雪.”蕭言輕輕自語,接着轉過身對小童道:“我的事,一件件的都要辦完.馬上到臘月初八了,你要幫我去找一個人......”

再說南方戰事,驍勇善戰徐州軍應該算是南方州郡軍隊中的佼佼者.幾次出戰拖住反軍不少時間.趁濮州燕南聯軍休養整備奇襲永城,兩軍損失不小.不過燕南軍畢竟是近戰的精銳.雖然現在只是殘軍實力大不如以前,要讓人傷到元氣還是很不容易的.燕南軍陣,徐州戰車對碰下最多是兩敗俱傷,燕南軍死傷不少,徐州軍出戰的戰車隊也幾乎毀覆殆盡.吳曦背林望回營時正逢徐州軍退兵.吳曦不忘拔下戰車車槓中唯一那根小橫梢.作爲衝鋒的證明與戰利的憑據.可惜徐都尉沒有論功行賞的心思.

經此一役,三營損失近半.徐都尉爲擴充兵員的事已經好幾天沒睡安生覺.因爲林望的傷,吳曦去請示讓林望睡到自己營房來好照顧.徐都尉聽都沒聽就準了.讓吳曦好陣高興.而高興的事,還不止這件.

這幾日,正好是冬日大集,往年方圓五百里的百姓都會來趕集,陸續採購年貨,或是賣掉家裡囤積的農產換幾個銀子.今年亂世,集市雖比往常小得多,百姓們還是要吃飯過日子.不少人天不亮就趕到集市上擺好攤子.吳曦她們一小隊人大早就奉命出城,來離城百里的集市購置日常用物,難得出營就好比遊玩了.吳曦又不甚管束,女兵們一路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我…我說,你幹嘛非…非得出來,要什麼我給你買不就好…好了.”吳曦剛入集市.就拿得滿手糖人油餅,不停往嘴裡送.滿嘴食物剛嚼出空閒,就和身旁的林望說叨.

林望饒有興致地看過小街兩旁的貨攤,一面搭腔:“已經躺了好幾天,不出來轉轉憋得慌.反正有馬車,不用怎麼走路.”吳曦又塞了個糖豆進嘴裡,無奈的聳聳肩.無怪林望不願意多休息,她的傷恢復得實在是快,又只是皮肉傷,躺了幾天都能夠下地慢慢走了.

“喲…喲喲,這…這可少見啊.”吳曦看到被一羣孩子圍住的賣風俗玩偶的攤子,趕緊把手上小吃塞給了身後的兵士.拉住林望擠到攤前.紅布攤子上鋪滿了各種小玩意.吳曦眼睛一亮,抓起面掛着鈴鐺的小鼓,興高采烈地林望道:“看!我們那的風…風鼓!”林望笑着看吳曦在孩子們裡把小鼓小鑼挑來挑去,突然被一副皮影后的東西吸引住,似曾相識,伸手拿過,果然是演布袋戲的布偶.林望看着布偶紅綠相間的布衣裳,長長嘆了口氣.本來早就忘卻,現在重又勾起回憶,怎能不感慨.

“這…這是布袋戲.”吳曦見林望出神地盯着布偶,探過頭插嘴.“你玩過嗎”

“是啊,布袋戲…我曾經給我最好的姐妹們演過,是送給和你一樣喜歡用劍的人的.還沒有結局,可是……她們都忘記了吧.”林望放下布偶,轉身北望,一時心裡酸楚得很,胃又開始作痛.她趕緊掐住虎口,從腰帶裡摸出兩片苦葉,放進嘴裡使勁地嚼.

這時,集市口人聲鼎沸,風塵僕僕像來了不少人.幾個女兵踮起腳向街口望去.七嘴八舌地傳話:“快看,好像有男兵來了.”

“哇!你們看,騎在馬上那兩個將軍!真俊啊!”有眼尖的看清了領頭騎着高頭大馬的兩個將軍的長相,捂着嘴笑開了.

“哪呢…哪呢!”一聽長得俊,吳曦趕緊擠出了孩子堆,站在街邊伸長脖子張望.“俊,真俊!不是我們營的,不知道是哪…哪個營的.”吳曦嘆了口氣,惋惜極了.

“吳副尉,我知道他們是誰,是張熙和王啓.”一個兵士用手肘撞了撞吳曦的胳臂說道.

“啊!”吳曦一臉驚訝,追問道:“你…你見過?”

“我是從七營調來的,七營原是他們的轄軍,巡查的時候我見過他們.”

“原來是他…他們,呸!這麼快就忘…本的人,長得再俊也沒用!”吳曦忿忿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身旁女兵聽了,再看那兩人,都有了不屑.話說燕南軍投了濮州後,有些燕南軍官就常透出和燕南疏遠來.本來見風使舵是人之常情,而張熙王啓不被燕南軍軍士原諒也是事出有因.一是旁人看來二人對陳芝婷討好親近,遇事往往站在濮州軍一邊,甚是礙眼.二是此二人本和趙贛稱兄道弟,也就算尉遲蕪的親近部下.這麼快不念舊情,背後的壞話很快就傳開來.

“林望,我…我跟你說,他…他們..林望?林望?”吳曦伸手去身後拉林望,想和她說說張熙王啓的“忘本”的傳言,卻怎麼也摸不到人,轉過身來,滿臉疑惑:“人…人呢?”

盡力撥開眼前的人流,林望一瘸一拐地向前快走.用力太猛傷口傳來陣陣隱痛也顧不得了.是張熙王啓沒錯!…林望心裡念道,腳下又加快了幾步.

見嗎,出去見他們嗎…林望在心裡自問,一時沒有答案,她知道如果自己被陳芝婷發現,會怎樣下場不願去想,要做的事情就再無希望,這是毫無疑問的.她也清楚,趙贛不是衝動的人,他會投了濮州,很可能是有奸細挑撥.不是所有人都能信賴.所以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爲都是無可奈何,畢竟另一個名字要是曝光了,無論是誰把自己交給陳芝婷都是大功一件.

可是那是張熙和王啓啊,雖然不是趙贛,但見到他們和見到趙贛也沒有很大區別......林望不願放棄掉在眼前的機會:可是,萬一中的萬一……她心裡劇烈掙扎,額頭上都泌出了一層薄汗.

眼見張熙王啓甩掉身後的士兵,拐進一條小巷,林望簡直就想脫口叫住他們,可還是多轉了道心念,還是沒有隨在他們後面.她加快幾步,閃到巷子擺有貨攤的另一邊.巷子中央有爲隔開貨攤撐出的大帳布,左邊是馬道,右邊是集市.林望就貼着這帳布,跟緊佈下露出的馬蹄向前走.

集市人聲吵雜,張熙王啓可沒想到隔布有耳,只聽張熙繼續着林望開頭沒聽見的牢騷:“你說的我知道,可是她那樣子你又不是沒看到,對我們實在是…冷淡.”

王啓低聲安慰道:“行啦,你以爲她還是五年前的小姑娘?也許是我們想錯了.以爲事情到今天這步就完.我們失掉了原來的信任,就很難再假裝回去,她大概失望了.”

“唉,算了吧.”張熙嘆口氣道:“話說回來,她對我們終歸有恩啊.像我們這樣出身貧寒的,除了她還有誰會重用我們.”……

踱着馬蹄,張熙王啓的聲音越來越遠.林望沒再向前走,而是呆站在那裡.腦袋裡一片空白.風吹過,身上一片大涼,動動肩膀發現貼身的衣衫已被冷汗溼透,這纔回過神來.張熙王啓說的“五年前的小姑娘”她知道是誰.自己身邊的人,這麼親的人!居然是芝婷的眼線!

林望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掌,用疼痛逼自己冷靜下來:芝婷居然真的在我身邊安插了人!因爲這樣…我寫給蕭言的呈信纔會被他們知曉.纔有人可以攔下……居然是張熙和王啓......林望苦笑着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沒有認他們:他們兩都不能信賴,那除了趙贛,還有誰能信賴?……趙贛,趙贛能信賴嗎…

不,趙贛可以…林望握住額頭,盡力理清思維:十多年前他就在軍中了.不可能是芝婷安□□來.而且這麼多年對他的瞭解總勝過對張熙王啓,再看錯他那真是有眼無珠了.更何況若趙贛有二心,那直接把軍隊併入濮州軍就好,何必成現在這種兩軍隔閡局面……林望稍微安心,這才覺得剛纔趕那段路,腿已經很痛了.一時無力支撐跪在地上.她想起蕭言說過她也在芝婷身邊放了親信,痛苦地閉上眼睛:蕭言,芝婷.原來從多年前,你們就開始算計.宗雪,你快看清啊!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營帳掌燈時分,已是滿天星辰.北方大雪紛飛,而這裡又將迎來一個晴天.駐紮在永城的燕南軍方圓千里,除了強悍的徐州軍,再無他敵.而經永城一役,徐州軍也損失慘重.一時難以再來襲擊.於是燕南軍有了休養的時間.兵士們生死過後,放鬆下來,營帳中又傳出笑聲.

爲了方便取水,帳外不遠是一條很小的河,或者說小溪更恰當,水深半人高,叮叮噹噹地流得很歡快.遠離那些喧囂,林望躺在小溪旁的高坡上,看着夜幕思索.一面把苦葉撕成小片放進嘴裡.

必須要見到趙贛,怎麼才能見到呢……一時想不出辦法,林望累得合目.軍令如山,絕不可擅出大營.否則當做是奸細,那說殺就殺了.處處是濮州人馬,一個冒失,就是萬劫不復……

“睡…睡着了?”吳曦抱着一小壇酒,過來坐在林望身旁.今日林望不見蹤影,回來說是去了茅房.可臉色看着總有些不對,又不和大家喝酒.吳曦不放心,酒喝到一半,出來尋林望了.“喝…酒嗎?”

林望睜開眼睛,微笑望着吳曦:“不啦,我胃不好,不能喝酒.”

“對哦,我…我忘了.”吳曦直接舉着罈子,灌了一口.看到林望往嘴裡送葉子.吳曦來了興趣:“你…你在吃葉子嗎?能吃嗎?好…好吃嗎?”

林望搖搖頭,皺着眉頭嚥下嘴裡葉子:“這個很苦,你不會喜歡的.你出來找我,有事嗎?”

“有啊,呃…是什麼事啊?”吳曦抱住酒罈呆了片刻,馬上又想起來,握住林望的手拉她站起來,向營帳走去:“快…走,大家都等着你呢!”

一進營帳,暖烘烘的烈酒味薰得林望差點流淚.吳曦跳上大炕,抓過包袱抖出小堆東西,笑嘻嘻地對林望道:“你看,這…這是什麼.”

“布偶!”林望驚喜地走過去,握起布偶.吳曦買了整套,可以完整演一齣戲.旁邊另一個副尉對林望笑道:“林望,你要找吳曦算賬啊.她把下酒的鹹菜都吃完了.就拽你來給大家演布袋戲下酒.”

林望微有怨念地看了一眼吳曦,不過看她依然滿面笑容,猜她沒有看懂自己眼神的含義.再看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同意:“我只編過一段,我不會演其他的,就再演那段吧.姐妹們隨便看看.”

說完,林望從衆多布偶中選出兩個布偶,一個佩劍的少女,一個帶着斗笠的老翁.她掏出手帕折出一個小船,和布偶一起放在木箱上,再篾了條木片插在老翁手裡當船槳.又摸出苦葉,撕出兩條彎曲的細紋,貼在油燈燈罩上.燈芯搖曳,燈影透過葉子映在箱上。有個叫“小傢伙”的聰明傢伙大喊出來:“哦,是水浪!”

林望笑笑,把小船放在“水浪”裡.再把布偶戴在雙手上.佩劍的少女站在船頭,挺胸擡頭,極目遠眺.

船翁撐着船槳,高聲問着少女:“這位姑娘,大雪如風.鳥兒都不願雪花落滿翅膀,你乘風破浪,想前往何處?”

少女依舊眺望遠方,一點也不避紛飛的大雪:“我要順流而下,穿過這片風雪,前往那盎然的春天.”

船翁哈哈大笑,笑聲爽朗:“少年人不喜歡冬天,要一往無前,去江南看花.”

少女輕輕搖頭,衣袖隨風而展:“平生所愛,是這故里的冬雪.但我更想看到那滿溪的桃花,那如黛的青山,那飄絮的柳枝.還有那揮手千金明朝天涯的豪情.”

船翁點頭,放下船槳隨少女望去:“這位姑娘,你想做離鄉的遊俠.你腰間寶劍的家徽閃亮耀眼,期待你寫下俠義的生平.”

少女握緊劍柄,眼中卻滿是依戀:“這美麗的故土,有我的摯友家人.留下我滿滿的眷念.而我要張開遠行的風帆,去到那一江春水.實現讓他們已我爲榮的心願……”

林望突然停下,擡起袖子擦拭眼角.吳曦放下剛舉起的酒罈,奇怪地問道:“林望,你…你怎麼了”

林望用手臂擋着眼睛,微有哽咽地道:“沒什麼,酒味太烈,薰眼睛.”

這時,帳門突然被掀開.不速之客彎腰閃進.吳曦擡頭望去來人,吃驚道:“姜副尉,你…你…”

姜副尉吸吸鼻子,倚着帳門環視衆人,最後停在林望身上:“你們還真快活啊.林望,上面來了命令.要留人駐守永城,你被留下了.”說完,姜副尉轉身要走.吳曦聽她此言,驚得酒罈差點脫手,趕忙叫住她:“等下!我…我們怎麼沒接到這個命令!”

“你們步兵隊都沒剩幾個人,怎麼會要你們出人駐守?我是好心來告訴你老鄉一聲,反正以後難見到了.”姜副尉怪笑一聲,掀門走了出去.

吳曦明白過來,已是滿臉傷感.她吃力地擠出笑容對林望道:“留下挺…好,你還有傷,正好養傷.”想着要和林望分別,吳曦難過得直想哭.

不…不能!林望站起來,焦急地盯着吳曦.她知道,這種命令吳曦是沒有能力改變的,可是她不能留下!

林望不顧吳曦的呼喊,跑出了營帳.外面月光清靜,可她的心猶如沸油:不能留下!留在永城就再也見不到趙贛了!那蕭言…蕭言…每每想到蕭言,林望就覺得亂了分寸.她咬住手掌,竭力搜尋可能的辦法:怎麼辦,怎麼辦!

黑夜很濃,月光在黑暗中順着營路找出一條道來.林望擡頭望去,不遠處的大帳燈火正亮:那是徐都尉….徐都尉…對了,徐都尉!

插入書籤

虛言實恨接踵而來何謂真言恍如隔世花消雪殞一情義兩難尚武大典只攻不守重逢在即以生而戰花消雪殞一何謂真言報復社會番外悔之已晚有情似無四踏破鐵鞋無可辜負一場醉夢天意弄人前路難卜無可辜負只攻不守情如萌芽雪夜茫茫何謂真言陳年舊事江南江北番外三苦痛伊始傷而難復無可辜負連營百發誰執棋黑絕地反擊昭然若揭花消雪殞一尚武大典你傲我嬌知否知否恍如隔世揚名天下生死無話隔簾一香再布棋子絕望深淵大雪如風美不久持兵臨城下佛曰如何終回原點怎能陌路恍如隔世踏破鐵鞋深夜搶親劍拔弩張又見暴雨背軍順民誰執棋黑皆爲新路又見故人爲之奈何同注一擲戰之前哨硝煙北上背軍順民排兵佈陣絕望深淵生死無話美不久持江南江北死地後生生死無話心意不言隔簾一香糟糕糟糕番外醉紅樓陳年舊事爲之奈何時隔一世死地後生苦痛伊始偏要強求虎出深林轉折將近戰之前哨花消雪殞二你傲我嬌又見故人恍如隔世船到橋頭佛曰如何苦痛伊始心意不言背軍順民誰執棋黑五年終見糟糕糟糕所言非真只攻不守排兵佈陣
虛言實恨接踵而來何謂真言恍如隔世花消雪殞一情義兩難尚武大典只攻不守重逢在即以生而戰花消雪殞一何謂真言報復社會番外悔之已晚有情似無四踏破鐵鞋無可辜負一場醉夢天意弄人前路難卜無可辜負只攻不守情如萌芽雪夜茫茫何謂真言陳年舊事江南江北番外三苦痛伊始傷而難復無可辜負連營百發誰執棋黑絕地反擊昭然若揭花消雪殞一尚武大典你傲我嬌知否知否恍如隔世揚名天下生死無話隔簾一香再布棋子絕望深淵大雪如風美不久持兵臨城下佛曰如何終回原點怎能陌路恍如隔世踏破鐵鞋深夜搶親劍拔弩張又見暴雨背軍順民誰執棋黑皆爲新路又見故人爲之奈何同注一擲戰之前哨硝煙北上背軍順民排兵佈陣絕望深淵生死無話美不久持江南江北死地後生生死無話心意不言隔簾一香糟糕糟糕番外醉紅樓陳年舊事爲之奈何時隔一世死地後生苦痛伊始偏要強求虎出深林轉折將近戰之前哨花消雪殞二你傲我嬌又見故人恍如隔世船到橋頭佛曰如何苦痛伊始心意不言背軍順民誰執棋黑五年終見糟糕糟糕所言非真只攻不守排兵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