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當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至少硯臣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是這樣想的。
“王爺想讓在下去助我家少主?”硯臣有點不確定這玉陵王究竟是好心呢還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正是。”薛靖遠是老狐狸了,硯臣眼睛一轉他就知道硯臣心裡是信不過自己。“派出去的人回來說,小女這次招惹的是號稱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天羅地網。饒是有七皇子在身邊,老夫也着實不放心。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小女還是個不會武功的。”
硯臣暗自點頭贊同薛靖遠的話。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個郡主,但是聽炎月說,那是一位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說不定連正常的女子都不如。
“所以就勞煩少俠了。老夫已經向炎月說了,這一趟她隨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炎月?一起去?硯臣聞言幾乎平地裡跳起來。現在他真的要懷疑一下薛靖遠這個老狐狸的好心了。那位姑娘可是個火爆脾氣的主,帶着她出門,她自己不惹上是非硯臣就已經要燒高香了,還怎麼去幫少主?說的好聽,少主身邊帶着個不會武功的是拖累。難道他身邊帶着個惹禍精就不是拖累了?
“這個就不用了吧。”硯臣賠笑道。“這一路上旅途勞頓,不適合一個姑娘家,還是讓她留在玉陵王府吧。”
“你這話可是在看不起我?”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硯臣頭都沒有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炎月。
炎月走到硯臣面前,仰頭看着他道:“我雖然是個女子,可也不會輸給你多少的。武功比我高就看不起我啊?”
“哎,姑娘你誤會了,在下沒這個意思。”硯臣苦笑了一聲,心裡已經清楚,這一趟是不得不帶上這位姑奶奶了。
硯臣與炎月自玉陵王府啓程的同時,蕭策已經帶着薛靈兒趕往青湖。從赤駿峰下來,一路上都沒有個像樣的鎮子,故而他們也沒有找到馬車,甚至沒有找到馬。兩個人只能一路步行,而蕭策又要照顧到薛靈兒的身體,所以一路行得很慢,反而落在了硯臣和炎月的後面。
“歇一歇吧。”蕭策扶住薛靈兒,讓她靠在一棵樹上喘息。
薛靈兒坐在樹下,仰頭靠着樹幹,努力的呼吸着空氣。可是肺中仍然空落得很,好像乾涸的水渠,已經開始龜裂。窒息讓她的脣越來越紫,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蕭策垂頭察覺到薛靈兒的不對,連忙蹲下身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薛靈兒努力的搖頭,伸手向懷中取出一個極小的香囊,顫抖着手從裡面取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
漸漸的,她的臉色有了些血色,脣也沒有先前那般紫得嚇人。蕭策疑惑的看着薛靈兒,他並沒有起身,手也仍舊扶在薛靈兒的手臂上。
“是承了祖上的病症,胎裡帶來的,不礙事。”薛靈兒氣息微弱的笑道。
蕭策輕輕頷首表示自己明白,心裡細細一想也就清楚了。王朝皇室薛家曾有皇子承了自己母妃病症,
天生便患有罕見的頑疾。雖然後來有幸被當時人稱杏林聖手的神醫重華醫治好,但這一脈仍舊會有患此頑疾的人。玉陵王薛家乃是王朝皇室嫡親血脈,薛靈兒有此病症也不奇怪。
“我們走吧。”薛靈兒用手撐着樹幹站起身來,纔要舉步就被蕭策拉住了手臂。
“歇歇再走吧,你這病多半是因爲勞累發作的。”
“不要緊。服了藥之後需要動一動,活了血才能使藥效發揮更快。”薛靈兒仍舊是一副笑臉,似乎方纔被病痛折磨得眉頭緊鎖的人並不是她。“我想你也知道吧,薛家那位患病的祖上可是一位劍術高手呢。”
“承巖谷的劍術確實獨步武林。”
“正是因爲他修習劍術,所以神醫重華纔對症下藥研製出了這清風煙柳。”
“清風煙柳?這名字倒是有意思。”蕭策順着薛靈兒的意思,一面與她慢步前行,一面聽她說着。
薛靈兒拿出香囊,放在掌心之中。那香囊繡的很是別緻,白色綢緞之上繡了一棵隨風而動的垂柳。柳枝在風中搖動着,連上面的柳葉都繡的栩栩如生。
“聽說這藥的名字還是你蕭家的祖先起的呢。取的便是清風拂煙柳,春意自盎然的意思。”
蕭策點頭。當年身爲王朝四公子之一的蕭蘇憶確然與薛家的人交情匪淺。所以即便是百年之後,蕭家統一其他諸侯國,取代了薛家的王朝,到底對薛家後人手下留情,更對在邊疆有戰功的薛靖遠裂土封王。
玉陵,正是當年那位叱吒風雲的女將軍的封地。
“蕭策,其實朝代更迭是世間規律,到底是薛家先壞了上天的恩德。”薛靈兒自顧自的說着,一面收起香囊。她仍舊保持着微笑,天真爛漫得如同初見時一般。
她一個女子能說出這樣的話,蕭策不由得對她有幾分刮目相看。其實,從相遇到如今,薛靈兒總是能做出一些讓蕭策驚詫而又覺得情理之中的事情。
生死之間她的勇敢,紛亂之間她的理智,成爲遺民之後她的這份清醒,每一次都是匪夷所思,但發生在薛靈兒身上,每一件又都成了情理之中。
“爲什麼這樣看我?難道不是嗎?”薛靈兒揚起柳眉,淺淺的笑着。
“我覺得你越來越讓我吃驚。”蕭策想了想道。
薛靈兒眼眸轉了一轉,偏了頭問:“是嗎?”
“你是我所認識的女孩子裡最不一樣的一個。”當然,也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在對上那雙明眸時砰然心動的一個。
“每個人其實都是不一樣的。”薛靈兒忽略掉蕭策眼中的異樣神色,徑自往前走去。
蕭策屈了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這丫頭時而鬼精靈一般,時而又很像真的大家閨秀。看來等這一次風波過去,他將她娶回臨源都城,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寂寞了。
“啊。”忽然,薛靈兒驚叫了一聲。
蕭策連眉頭都沒來得及蹙,縱身一掠,身形如同風一樣掃了過去,一把拉住薛靈兒的手臂
,足尖點在陷阱之內的牆壁上,藉着力道直躍起來,帶着薛靈兒遠離陷阱退了三步後才穩穩站住。
“好險。”蕭策看着陷阱裡泛着冷光的剛刺心裡有些後怕。方纔他再慢上半步,薛靈兒此刻就會成篩子。
薛靈兒驚魂未定的看着陷阱,嚥了口唾液問:“這荒郊野嶺的怎麼還會有陷阱?”
“用來捕殺野豬的。”蕭策不緊不慢的瞟了薛靈兒一眼。
“哦。”薛靈兒應聲,猛然醒悟。“你纔是豬。”
“唔,這是事實啊。山腳下的獵戶都是用這樣的方法捕殺野豬啊,母老虎啊什麼的。”蕭策一臉無辜的說道。
薛靈兒咬牙切齒的看着蕭策,氣的鼓鼓的卻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策一面欣賞着薛靈兒被氣的七竅生煙的表情,一面留心觀察着周圍的動靜。這根本就不是獵戶下的陷阱,而是有人在此精心布了局等着他們往裡跳。
“懶得和你計較這麼多,快走吧,天馬上要黑了呢。”薛靈兒纔不會傻到真的與蕭策生氣,不然這一天不氣死才奇怪。
“先別動。”蕭策拉住薛靈兒,將她安置在自己身邊。
薛靈兒看了蕭策一眼,這纔開始認真打量周圍的情況。
這是一片荒林,此時正值夏季,草木繁茂之時,但這裡面的草木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稀疏很多。站在薛靈兒的位置最多隻能看見三棵樹之間的情況,並且不管她怎麼轉,看哪個方向,視線總會被擋在三棵樹的距離之間。
好像這些樹圍成了一個無形的圈,將蕭策和薛靈兒牢牢的困在了中間。此時若有轟天雷,那麼蕭策與薛靈兒便插翅難逃。就算蕭策輕功卓越,能夠躲開轟天雷,可爆發力在樹幹與樹幹之間穿梭折返,饒是蕭策身手敏捷,肯定也在劫難逃。
不幸的是,蕭策已經看見了隱約在樹葉底下的轟天雷。
“這回真是甕中捉鱉了。”蕭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失笑道。
“五行八卦?想不到天羅地網之中還有這種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人。”薛靈兒反而不以爲意,說得輕鬆悠然。“只不過這陣擺的太過沒有誠意,連五行八卦一半的威力都及不上。”
“哦?你識得奇門遁甲?”
薛靈兒點頭:“略懂一點。”她自幼體弱,母親又不常在身邊,大半的時間是靠着讀書來打發的,所以相比於同齡的女孩子,她更爲雜學旁收。
“好,那你說我們現在該往什麼地方走?”
薛靈兒擡頭看了看日影,又算了一下此刻的時辰,最後索性蹲在地上用樹枝畫了一個簡單的天盤。所謂天盤,代表着天上十二星辰的流轉,正對着地上地盤的十二時辰,二十四節氣。天盤地盤相對,方能推演出五行八卦的運轉命數。
“此地爲土木之地,厚土養木,我們該走東面。”終於,薛靈兒丟下樹枝興沖沖的向着東面走去。
東面?那不是就是剛纔看見轟天雷的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