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如果我說以我的道行可以應付炎城城主那個怪人,你也不見得會讓我去吧?硯臣聽完薛靈兒轉述的蕭策的話,哀怨的朝着身後的河洛王府大門看了一眼。
“哎呀,這一趟有蕭策替你跑了,你可以在河洛王府裡面自由自在,而且還有武林第一美人陪着你。多美的差事,要比陪我去炎城風餐露宿,腦袋時時不保強很多吧?”
硯臣白了薛靈兒一眼:“要不,我和少主去炎城,你留下陪那位美人?”
“這個還是算了。我看見她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薛靈兒蹙起眉頭來,眼前閃過剛纔出門的時候與沐如雪偶遇時,她那一雙平常對蕭策含情帶水的眼睛對上薛靈兒,簡直化成利刃,想要將薛靈兒一片片的割碎。
“你也知道不是什麼好差事啊。”硯臣用鼻子哼了一聲。不過,他再怎麼哀怨也無濟於事,蕭策已經這樣決定了。若是此行爲了別人可能還有更改決定的餘地,可偏偏是爲了薛靈兒,若想他改主意,除非六月飛雪。
薛靈兒抱歉的對硯臣笑了笑,忽然擡頭看見一個酒肆。
“爲表歉意,我請你喝酒可好?”
硯臣看了她一眼,想了一番道:“好,不過我喝你看。”
“爲什麼?”
“少主立了規矩,不論我們誰負責你的安危,都不得讓你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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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兒張了張口,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當時在玉陵青湖,薛陌寒出征之前曾經問薛靈兒想要什麼,薛靈兒說要一罈塞外的好酒。聞言之後,薛陌寒不允,言及她身上的病不能沾酒,可自己總沒有個記性。
“以後她就會有了。”記得當時蕭策在身畔涼涼的說了這麼一句,卻想不到不只是隨口說說。
薛靈兒和硯臣在酒肆中找了個地方坐下,小二早屁顛屁顛的跟了過來,殷勤的問:“客官來點什麼?”
“先來兩罈好酒,一桌好菜。”薛靈兒笑着接口道。
小二退下,不一會兒酒菜就已經齊了。兩個人撿的位置靠窗,可以憑欄看見下面的街道。
“你不是來找墨白?怎麼在這兒跟我喝上酒了?”硯臣拍開泥封,嗅了嗅酒香後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
薛靈兒的目光從街上收回來笑道:“墨白安排了夜刃的人之後會來找我的。”
“他堂堂天羅地網的護法能這樣唯你馬首是瞻,我敬你一杯。”硯臣對着薛靈兒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薛靈兒掩口笑了一下:“我和墨白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卻是難得的知己好友。他這纔不是馬首是瞻,而是在幫我。”
“隨你如何說。”硯臣懶散的靠在窗戶旁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至少你身邊有這麼一位高手在,我家少主也放心不少。”
硯臣一面說着,一面心裡又好笑。雖然少主是放心了薛靈兒的安危,但恐怕要時時惦記薛靈兒會不會紅杏出牆吧。
薛靈兒和硯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目光無意的轉到街上,而後就怔怔的看着。硯臣也好奇,轉頭看向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有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緩步走着。他的旁邊帶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兒。女孩兒目光呆滯的看着前方,木然的邁着步子。男子的臉隱藏在巨大的斗篷裡面,即使現在仍舊是白天,他這一身打扮讓人看了也陡然生出一陣恐懼來。
“那個小女孩兒被下了迷藥。”薛靈兒玉手一指,人早已經站了起來。
“喂,你做什麼?”硯臣反應過來的時候,薛靈兒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了。
這種愛管閒事的性格和少主還真是如出一轍。硯臣無語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轉身自窗口躍出,落在門口時恰好薛靈兒也到了門口。
“站住。”薛靈兒幾步上前擋在黑色斗篷男子的面前。一擡眼時,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幾步。
她並沒有看見男子的面容,斗篷將他的臉藏在眼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薛靈兒觸目所見是一片黑暗,彷彿來自地獄的黑暗。
“讓開”男子冷聲開口。
他開口時,薛靈兒只覺得冷颼颼的一陣冰涼的氣息。
“放了她。”薛靈兒指着男子身側的那個小姑娘。
男子仍舊直立在薛靈兒面前,似乎沒有看見她的動作,也沒有聽見她的話。只等着她自己讓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偏偏這男子就像一尊雕塑一樣動也不動。
薛靈兒見他沒有反應,索性蹲下身仔細看着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的臉色蒼白,眼中無光,甚至眼神都沒有任何聚焦,就好像一個被人提在手中的木偶,任由黑衣男子擺佈。
想了想,薛靈兒從袖中把血玉手串褪下來放在小姑娘的鼻息下。
“娘。”過了一會兒,小姑娘忽然哭出聲音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
薛靈兒伸手在小姑娘的臉上輕輕拍了一下,笑道:“一會兒我帶你去找你娘,乖乖的。”
說完,她站起身來,理直氣壯的對黑衣男子道:“明明是你拐了她跟着你,現在證據確鑿,你想否認嗎?”
“讓開。”男子的聲音越發的凜冽,直要將眼前的人凍住一般。
“除非你放了這個小姑娘。”薛靈兒雖然心裡害怕,可一想到如果這個小姑娘被眼前的男子帶走,也許以後的日子會很悽苦,竟也就顧不上害怕。
硯臣站在一旁輕輕感嘆了一聲。他看得出薛靈兒害怕,也看得出就是害怕她也不像退縮。真不知道該說這姑娘傻還是該說她執着。
然而他感嘆還沒完,已經驟然變了臉色。男子也許是被薛靈兒糾纏得不耐煩,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擡起,披風中露出他死人一樣白的手指尖,直要掐上薛靈兒的喉嚨。
“奪魂之手。”硯臣倒吸一口冷氣,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人家的對手,忙一個箭步上前,攔在薛靈兒的面前。嘴裡同時喊着:“未歿神主請手下留情。”
指尖在喉嚨附近晃了一下,迅速收回到斗篷中。
“硯臣。”薛靈兒擔心的叫了他一聲。
“還活着。”硯臣驚魂未定的大大出了一口氣。“不知未歿神主駕臨懷朔有何指教?”
“讓開。”周圍看熱鬧的人一見動手就連忙都散了,黑衣男子的話顯然是對薛靈兒和硯臣說的。
硯臣側了身看着薛靈兒。
“你不放了這個小姑娘,我不會讓你走的。”
“與你無關。”
他應該是認識硯臣,不然也不會在最後關頭收住殺手。薛靈兒皺着眉頭盯着眼前的人。腦子裡面回想着剛纔硯臣喊出來的那個稱呼。
未歿神主……
卷宗記載,在河洛西北之地的炎城,住着一個極其神秘的種族。他們被稱爲未歿者。其族人世代以吃人肉爲生,皮膚如死人一樣灰白,頭髮也是白色,眼睛如同妖魔一樣呈現出詭異的藍紫顏色。
無論江湖還是朝廷都希望能夠爲民除害,剿除這一族的人,但炎城依山而建,雖有入口卻不知出口在何處。故而進去的人從來就沒有出來過。於是,漸漸的,所有人都默認了那一族的遺世獨立,甚至還有意無意的結交他們。
未歿者的族長被稱爲未歿神主,又因爲他們居於炎城,稱爲炎城城主。據說成爲神主的人會繼承未歿者一族取自地獄的力量。奪魂之手一出,便就相當於接到了閻王的邀請帖子。
“未歿者向來都在炎城,與河洛乃至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他來這裡做什麼?”薛靈兒貼近硯臣耳邊低語道。
硯臣搖頭,一雙眼睛仍舊不離未歿神主片刻。這個傢伙的實力深不可測,他出手就是十個硯臣也未必是對手。
小女孩兒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安靜,從被解開迷藥開始就哭個不停,繼而聲音越來越大,整條街都聽得見。
放開手,黑衣男子似乎覺得很是無趣,負了手向後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他們。
“他這是肯放過這個小姑娘了?”薛靈兒吃驚的看着硯臣,發現硯臣也是一臉驚詫的對着自己。
哎,不管了,救人要緊。薛靈兒忙俯身抱住那個小姑娘。纔要起身,忽然覺得小姑娘手中什麼東西抵在自己腰間,再不能向前一分。
“薛姑娘。”硯臣手快,一把將薛靈兒拉起來,才發現小姑娘手上一把短小的匕首映着光泛出殺氣。“你怎麼樣?”
薛靈兒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半晌才笑道:“還好腰間有這個,擋住了匕首。”說着,薛靈兒將腰間的東西摸了出來。
正是她隨身帶着的藥瓶。雪白的瓶子上面畫着弱柳扶風,栩栩如生。才攤開手要給硯臣看,就覺得面前一陣風掠過,再看手掌上,藥瓶已經到了未歿神主的手上。
他的手襯着雪白的藥瓶幾乎分不出界限。未歿神主將藥瓶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冷聲道:“這是你的?”
“是又如何?”薛靈兒壓住心中恐懼揚聲道。莫非又跟上一次在山洞裡遇上林叔叔一樣,這一次遇到的是故人?
“這瓶子什麼來歷?”未歿神主這一次很有耐心的緩聲問道。
薛靈兒愣了一下,老實回答:“我自幼身體不好,這裡面裝的是我祖傳秘方,專治我身上病痛的良藥。”
略略思索了一下,未歿神主淡淡的道:“原來是你。”
“什麼是我?”薛靈兒與硯臣對視,都是一副摸不着頭腦的神情。
薛靈兒臉上疑惑表情還沒退下,只覺得眼前一黑,朦朧中聽見硯臣驚叫了一聲:“薛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