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替薛靈兒捏了一把冷汗,然而此時連性命都在別人手中的薛靈兒卻異常淡定。
“你以爲你最後能贏得過我?”方蓮得意的看着薛靈兒。
無論誰此時被天羅地網的主人掐着脖子,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連高手都無希望,更何況薛靈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
“我想你該認識我手上的暗器。”薛靈兒直視着方蓮淺笑道。
“主人小心。”凡已經脫口驚呼出來。
方蓮迅速瞟了一眼薛靈兒的手。她的手慢慢的擡起,端平在方蓮的眼前。方蓮能夠看清楚,薛靈兒的手中握着一個長三寸,寬一寸,高半寸的盒子。那盒子是用烏金打造的,上面刻着繁複的花樣。
“玉石俱焚?”方蓮失聲道。想不到,這號稱武林最難以設防的暗器竟會落在薛靈兒的手中。
玉石俱焚出自何人之手已經無從考證,只知道武林中只有三個這樣的暗器。其中的一個要了當年武林盟主秦薄的命,而另一個被用於刺殺王朝最後一位昏君。第三個,就是眼前這一個了。
“你可知道,這玉石俱焚一旦發動,你也難逃性命。”方蓮鎮定的看着薛靈兒。如此年紀輕輕的人,她不相信薛靈兒捨得賠上自己的性命。
“知道,我同樣知道的是,即便我死了,也有你陪葬。”
“你竟然真的捨得賠上自己的命?”方蓮再一次被眼前這個姑娘震驚住了。
薛靈兒不在乎的笑了笑:“從你在我眼前殺了我娘那天,我就下了決心,即便是搭上我自己的性命,也要殺了你。”
“賠上一切也要做成要做的事情,你和月晴梅的性子當真像。”方蓮冷笑。
“不過,我還是願意留下你的命讓你去見林長風的。”薛靈兒握着玉石俱焚的手緊了一緊。“現在,選擇的權利在你的手上,是我發動玉石俱焚,你我都被這裡面的九千毒針紮成刺蝟,還是你放開我,去找林長風。”
方蓮猶豫了一下,不解的問:“你真的肯讓我去找長風?”
“不要覺得這是我的寬容,我沒有那麼君子。”薛靈兒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手力道漸漸小了,她也慢慢的將握着玉石俱焚的手放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蓮,我要的結果不是你死在我的手上,而是被自己的羈絆困死。”
被自己的羈絆困死?蕭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方蓮利用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來控制天羅地網的殺手,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困在了對林長風的羈絆中無法走出來?薛靈兒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斷定她死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要見到林長風,所以不會選擇與薛靈兒玉石俱焚。
可她此舉未免太過冒險,若她猜錯方蓮的心思哪怕一份,此時她已經死在方蓮手下了。
“好,不愧是月晴梅的女兒。”方蓮放開手。“我的確是要去找他。他一定恨了我很多年,終於很快就可以得償夙願了。”
方蓮與凡一起離開了壺中乾坤,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口,再看不見身影,薛靈兒才常常的舒了一口氣,脫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嚇死我了。”她自言自語着。
“現在知道怕了?剛纔那股子英勇狠辣的勁哪兒去了?”蕭策踱步到薛靈兒面前,沒好氣的問道。
“哎,困獸猶鬥,我現在纔是真正明白了呀。”薛靈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這東西糊弄了過去,還真不知道怎麼才能脫身。”
“糊弄?”硯臣在一旁嘴角抽了一下。當時她面對的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天羅地網主人,居然就隨便一糊弄就過去了?
薛靈兒看了硯臣一眼,理所當然的道:“對啊,這個是假的。你當我真的那麼本領通天啊。連你家少主都弄不到手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有。”
話音才落,蕭策已經將手伸在她面前,掌心躺着一個跟她手裡拿個盒子一模一樣的盒子。
薛靈兒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蕭策。
“玉石俱焚並不是如傳說中那樣釋放者和被襲擊者一起死亡。真正的意思是這東西只能用一次,殺了人而自身也就毀了,所以才叫做玉石俱焚。”蕭策耐心的對薛靈兒道。“這個給你,若學了輕功,危急時候足以自保。”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薛靈兒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嘿嘿,這個當然是拜我所賜啊。嗯,我最近研究了一下,發現這個東西還是可以大量製作的。所以我決定給風無每個人都發一個。”金老闆在旁邊拍着自己的肚子得意的笑道。
現在輪到薛靈兒嘴角抽搐了。整個人對着蕭策手掌呆住。
“怎麼,不要?”蕭策的聲音仍舊淡淡的,但是心裡已經下了決定,剛纔這件事情一定會和薛靈兒好好算一算賬的。
薛靈兒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一把拿過玉石俱焚,嚷道:“要,怎麼不要?哎,金老闆,你說你都大量製作了,不介意給夜刃和壺中乾坤的人也一人一個吧?”
“不介意。”金老闆大手一揮。“看在你是蕭策這小子未過門媳婦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
“還要銀子啊?”薛靈兒張口結舌。
“當然。不過我想不管是玉陵王府還是壺中乾坤,應該都不缺這點銀子吧?”金老闆一副奸商的嘴臉笑道。
薛靈兒無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心裡盤算着什麼怎麼才能讓這個摳門的傢伙便宜點算。
一場本該是天翻地覆的大戰就這樣消弭在了壺中乾坤的一樓。所有人都回到雲醉樓中。
“你們總算回來了,出去都不叫上我。”才一踏進雲醉樓,炎月就迎了上來,大聲的埋怨道。
薛靈兒看了硯臣一眼,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蕭策,上前一步道:“我聽蕭策說你受傷了。”
“她不僅受傷了,並且打傷她的人就在這屋子中。”
“啊?”薛靈兒一驚。“天羅地網不是已經散了嗎?”
“對啊,所以我們才能回來。”程蘭站在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上,憑欄看着薛靈兒。
“蘭姐姐。”薛靈兒急忙跑過去,正好在樓梯口與程蘭面對面站着。“你在天羅地網這些時日,有沒有受傷?唐謙二當家呢
?”
“他的毒已經解了,只是還很虛弱,在樓上歇着。”程蘭微微笑着,目光偏過去看着蕭策。“多謝。”
蕭策只是頷首,眉間隱隱有幾分擔憂。
次日清早,蕭策與薛靈兒坐在一樓大堂中,品着茶,看着外面人煙稀少的街道。
“玉陵駐軍也參與了這次稅銀偷換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蕭策淡淡開口問。
薛靈兒飲下一口茶,想了想道:“我已經派人送信給我哥哥了,軍中的事情我畢竟不好插手,所以哥哥會過來處理的。”
幾度張口,猶豫半晌,蕭策還是決定告訴薛靈兒:“唐謙身上的毒是程蘭下的。”
“你說什麼?”薛靈兒一個錯手將茶盞整個翻在了桌子上,手上沾了茶葉,可她渾然不覺。“蘭姐姐?”
“天羅地網受僱於人對抗玉陵王府,所以,程蘭也加入了天羅地網。”
“自願?”薛靈兒眼看着蕭策點了點頭。“爲什麼?”
蕭策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爲了扳倒玉陵王府,爲了取玉陵王的首級,也爲了將玉陵王府滅門。”
“這?”薛靈兒豁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蕭策。
“你可知道爲什麼程蘭明明是一個大家閨秀,卻最終落草,成爲一個女匪?”
薛靈兒茫然的搖了搖頭,她也曾好奇過,但自從那一次對程蘭提起而程蘭冷了臉,之後她就再不敢對程蘭問起這件事。
“程蘭的父親本是玉陵王府首屈一指的大夫。後來,被玉陵王親自下令誅殺滿門。”
“罪名呢?父親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
“他對你的病無能爲力。”蕭策平靜的看着薛靈兒。“你十三歲那一年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
薛靈兒仔細想了一想,點頭:“對,我身上的病是天生的,這一點父親也是知道的。”
“可偏偏那個時候玉陵王聽信讒言,以爲程大夫沒有盡力,盛怒之下將他誅滅滿門。雖然後來他殺了那個因爲嫉妒程大夫醫術而進讒言的人,也爲他們一家正名昭雪,可是已經犯下的錯誤,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了。”蕭策的手把玩着手裡的茶杯。
薛靈兒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以後該如何面對程蘭?如果她真的威脅了父親的性命,該如何阻止?
“程蘭?”蕭策擡眼正看見程蘭從樓梯上下來。他下意識的站起身來,警惕的看着她。
薛靈兒也跟着站起身來,回頭看着程蘭。
程蘭的手拿着冰冷的劍,一步一步的走下樓,在距離薛靈兒不遠的地方站住。
“郡主,快走,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瘋了。”炎月從程蘭的屋子裡追出來,一面高聲喊着。
“郡主?玉陵王的掌上明珠。”程蘭木然的吐出幾個字,一字比一字更重,狠狠的砸在薛靈兒的心上。
“蘭姐姐。”薛靈兒無措的喚道。
“薛靈兒,還我程家十三口的性命來。”程蘭咬牙切齒,擡手之間,劍發出悲鳴,直衝着薛靈兒心口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