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魏承廷心裡咯噔一下。這郡主究竟知道了什麼?
“本郡主昨日到青湖,真是不湊巧,閒逛的時候聽見一處院子裡傳來呼救聲,也是一時好奇心起,就過去看了看。”薛靈兒說得很是閒適,但魏承廷心裡清楚,這事情讓這位郡主撞見了,肯定不簡單。
莫不是昨日去殺劉寅的事情?
“若是本郡主沒記錯的話,當時算上那母子二人,一共死了五個人。”薛靈兒的口氣越來越不善。“在青湖城中竟然出現如此惡劣的殺人逞兇一事,我倒是想知道,爲何官府沒有即可緝拿兇手調查案件?”
魏承廷暗自倒吸一口涼氣,果然這件事情撞在她手上了。
“郡主所言之事,下官已經着人去處理了。只是那兇手殺了官差潛逃在外,下官已經派了人手四處搜查了。”
薛靈兒與硯臣對視了一眼,心下各自冷笑一聲。
魏承廷見薛靈兒不再追問下去,也鬆了一口氣。回頭得找幾個替罪羊敷衍一下了。
“你先起來吧。我出門也沒帶什麼侍衛,這是路上認識的朋友,也不好過於勞煩。所以,這安全一事就有勞大人了。”
“不敢不敢。不知郡主下榻何處?下官這就派重兵前去守衛。”魏承廷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顫巍巍的扶着桌沿站起來。卻險些被薛靈兒下一句話說得又跪了回去。
“我看你這院子不錯,就收拾一間先給我住着吧。”
“這……”魏承廷登時呆住。若是讓薛靈兒住在府中,若一個沒有提防,豈不是精心籌劃的事情就要付諸東流了?
薛靈兒見他遲疑,登時冷了臉,不滿的道:“怎麼?我一個郡主還不配住在你魏大人的府上不成?”
“沒,沒有,下官,下官不是這個意思。”魏承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下官,下官只是怕委屈了郡主。”
薛靈兒別開頭不說話,衝着硯臣得意一笑。
於是,在薛靈兒的威逼利誘之下,魏承廷在自己府衙的東面給她精心收拾出一個屋子,硯臣住在薛靈兒隔壁。
“你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寸步不離的跟着我。”薛靈兒坐在院子裡看着對面的硯臣。
硯臣一笑:“我知道這暗中還有一位高手護着你。不過,既然是我家少主給我的任務,總不能不完成吧?”
“對了,說起來,蕭策是去找天羅地網了嗎?蘭姐姐和唐謙都還在他們手中,不知如何了。”提起這件事情,薛靈兒方纔還笑着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硯臣用手撐着頭道:“你既然如此擔心,何不讓墨白回去查探一番呢?他本就是天羅地網的人,對那裡肯定比我家少主熟悉。”
聞言,薛靈兒連忙搖頭道:“我曾對墨白有過要求,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可以插手我與天羅地網之間的事情。”
“爲什麼?”硯臣幾乎跳起來。薛靈兒此舉愚蠢得與得了一匹千里馬卻用它來運白菜沒有什麼差別。
硯臣的反應有點大,薛靈兒皺了皺鼻子,理所應當的回答:“他既然自天羅地網中出來,當然是因爲不願意再接觸那個組織。我又爲什麼
要因爲自己的事情再次讓他面對過去呢?”
“但也許有了他的幫助,你能更快剷除天羅地網。”硯臣試探着說。出來之前,蕭策特地囑咐過硯臣,除了保護好薛靈兒的安全之外更好看好薛靈兒。因爲她與天羅地網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要防着她腦子一熱去找天羅地網。
薛靈兒一笑,站起來將手伸在身前舒展筋骨,一面回答:“都已經等了這麼久,多等一些時間又如何呢?”
這一邊薛靈兒與硯臣相處和諧,可另一邊蕭策已經開始後悔爲什麼當時沒留下硯臣,自己陪薛靈兒去打草驚蛇。
“蕭大哥。”炎月跟在蕭策身邊,揚起笑臉來看着他。
蕭策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已經聽見了。真是奇怪,明明薛靈兒也是這樣嘰嘰喳喳的吵得厲害,可當時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得煩躁。倒是眼前這個姑娘,話也不算多得厲害,可偏偏自己就瘋了一樣想躲開。
“你看這個。”炎月指着旁邊一處買陶器娃娃的攤子笑着。不等蕭策回答,已經跑過去興致勃勃的挑了起來。
蕭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負了手立在不遠處。若不是之前答應了薛靈兒一定護炎月周全,此時他可能已經徑自離開了。
“閃開,閃開。”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登時街上亂成了一團。
兩匹馬四蹄生風,急速從街道的另一端衝過來。馬上兩個人都是黑衣,面上帶着面具,全然不顧周圍人的慘叫,一味的用馬鞭催着胯下的馬。
“啊。”炎月不曾留神,被驚慌失措的人撞了一個踉蹌,連手中才挑好的瓷娃娃也脫手而出,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粹。
“站住。”炎月頓時怒從心中起,說話同時鞭子早已經出手。只見那鞭子如同一條出洞蟒蛇,衝着馬上的人襲去。那人聽見背後風聲,猛然自馬背上躍起,跳在一旁的攤子上。馬仍舊超前奔去,直到街口便看不見了。
見鞭子落空,炎月火氣更盛,踏上前兩步,轉身鞭子飛旋而出,直打那黑衣人腳踝。
此時,另外一個人已經勒住馬站定。奇怪的是他似乎並沒有上前幫助同伴的打算。
炎月與那個人纏鬥,招式越來越急。可偏偏對方只是躲着,不出手卻也不落下風。
蕭策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並不着急上前幫炎月。他看得出,以那個人的身手,傷炎月易如反掌。而他現在只爲脫身,似乎並不想要引起事端,旁生枝節。
馬上的黑衣人凝神看着,暗中自衣帶間取出一枚銅錢藏在手中。看着炎月正腳踏在兩個攤位上,手中鞭子眼看着要落在同伴腳踝。他驟然將手中銅錢脫手。
“叮”的一聲,兩枚銅錢正好相撞。馬上的人顯然吃了一驚,轉過臉才發現一直站在角落中的蕭策。
臉色變了一變,他連忙催動馬,口中打了一個響亮的哨子。
聽見哨子音,與炎月纏鬥的黑衣人也顧不上這許多,一掌封住炎月的鞭子,另外一掌直拍在她肩頭。
“啊!”炎月吃痛,被這一掌震飛在空中。蕭策這邊身形早動,與那黑衣人擦身而過,反身一把拉住炎月,帶着她穩穩落在地面。
而那黑衣人已經趁着此時機會躍上自己同伴的馬絕塵而去。
“謝謝你,蕭大哥。”炎月捂着肩頭笑道。
蕭策放開炎月的手臂,目光鎖在遠處漸漸消失身影的兩個人身上。方纔那擲銅錢的手法,還有那個人的身形和眼神他應該不會認錯。
“蕭大哥,我肩膀好疼。”炎月皺着眉頭要哭出來一般。她自小長在藏憂山莊,是莊主的入室弟子,更是莊主的愛女,故而所有人都讓她幾分。即便是這一次離開玉陵王府來找薛靈兒,一路上也盡是硯臣護她周全,從沒受過這等委屈。
“那一掌只用了五分氣力,諒不至於傷及要害,疼怕是要疼上幾天。”蕭策淡聲回答。“既然你受了傷,我們先回雲醉樓去吧。”
將跌打藥放在炎月房中之後,蕭策獨自一個人坐在一樓的一處角落中。面前的酒一直是滿的,他在出神,連酒都忘了喝。
面前伸過來一隻指甲修剪得整齊的手,一把拿過酒杯
“這麼好的酒,你不喝我可不客氣了。”說罷,來人一仰脖子將酒一飲而盡。
蕭策頭也懶得擡,待空酒杯放在面前,拿起壺又將酒杯斟滿。
“你今兒好重的心事。”那人覺得無趣,索性坐在蕭策對面,拿了桌子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管是誰,發現了自己朋友成了敵人心裡都不會好過。”蕭策淡聲回答,臉上卻半點難過的表情也沒有。“你不是在玉陵州城?怎麼也來了這裡?”
金老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無奈道:“你不是讓我幫你查天羅地網嗎?”
“所以?”
“所以我就跟着線索來青湖了。”金老闆喝了一口酒。“你還真別說,這越是往下查,我就越覺得這天羅地網的主人不簡單。”
“哦?”蕭策挑眉。“此話怎講?”
金老闆湊近蕭策,纔要開口忽然又頓住,然後轉了自己肉肉的腦袋看了看四周。
“那邊喝酒的客人是在你之前來的,已經結了賬要走。你身後的那個人大概是跟老婆吵架出來買醉的。左邊這一個是個商人,才做完一筆買賣,但是謹慎小心,只要了半壺酒。”蕭策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酒。“說吧。”
金老闆目瞪口呆的看着蕭策。他向來都知道蕭策能在不動聲色之間將人看透,卻還是被他這一席話驚住。
纔要張口說話,蕭策的酒杯已經出手,正衝着才進門的客人而去。
飛旋的杯子剛到眼前,那客人已經翻手亮掌在胸前,內力正好將酒杯罩在其中。
“還你。”他低吼了一聲,杯子徑自旋迴來,落在蕭策面前的桌子上。
金老闆心知蕭策從不輕易對人出手,如今來看定然是來的人有問題。雖然單從打扮上看一點破綻都沒有。
“塞北的刀客雖然做的也是殺人的買賣,卻沒有這麼濃的殺氣。你喬裝打扮時儘管已經留心,但殺氣終歸還是太重了。”蕭策倒了一杯酒在杯子中,並不看來人。
然而來人已經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蕭策。
“果然有幾分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