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眉峰一動,心裡已經疑惑漸生。然而,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吳將軍此話未免太過自信了些。”
“哦?是嗎?哈哈,我看是你太過愚蠢了。”吳將軍的笑聲更加響亮,周圍的侍衛也都跟着大聲笑着。
蕭策負了手,坦然處在一羣人圍成的圈子中。他並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事實上蕭策可以很自信的說,若他想走,放眼天下都沒有幾個能留住他的。
“若吳將軍以爲屋中機關和暗格中的秘術能夠保證萬無一失,那我也只能遺憾的告訴將軍,你以爲錯了。”蕭策不慌不忙的說着,目光似若無意的從吳將軍的臉上掠過。
吳將軍聞言吃了一驚。驚慌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快的如同閃電,而在蕭策眼中,也明顯得如同黑夜裡的閃電。
“呵,兵不厭詐。”吳將軍強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冷笑了一聲。
蕭策沉吟了一下笑道:“那暗格之下的機關在佈防圖離開玉臺的同時就啓動了。恰好我知道那機關下面的水要一個時辰才能漏盡。”
那本是及其巧妙的機關。玉臺下面連着一個夜漏似的杯子。一旦佈防圖離開玉臺,玉臺就會失去平衡,杯子中的水就會開始下漏,直到水完全漏盡後出發拴在另一端的響箭。
“你,你怎麼知道?”吳將軍的問話脫口而出。也不知道是在問蕭策爲何知道機關,還是問他爲何知道時辰。
“這本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蕭策淡聲笑了一句。
他確然不是有意嘲諷吳將軍。實在是蕭策在江湖上混跡,又是風無的主人,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任拿出一個都比這機關要精妙得多。
“相比將軍對自己佈防圖的複雜程度很有信心,故而連響箭預警的時間都沒有縮短。”
吳將軍才放下的心登時又提了起來。之所以蕭策方纔的話讓他不那麼緊張,就是因爲那佈防圖現在還在自己的手裡,而且絕對沒有人能在一個時辰之內將這張圖仿造一份出來。
“絕不可能有人在一個時辰之內仿造出這份圖。”所以蕭策所言不過只是在證明他曾找到藏佈防圖的地方,而且曾經有機會將圖拿走。
蕭策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道:“若想仿造那幅圖,一個時辰確實太短了。”
吳將軍心裡已經清楚,蕭策的確已經盜走了明山的兵力佈防圖,但他仍然很有耐心的聽着蕭策的下文。因爲他着實很好奇蕭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
“其實,將軍的防範已經堪稱完美,換做任何一個小賊都會被將軍玩弄於股掌之中。”
可惜,吳將軍這一次面對的是千夜之王這樣的盜中之王。
“你的手段高超本將軍佩服。但是,本將軍着實很想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在一個時辰之內仿造了那幅佈防圖。”吳將軍問得風輕雲淡,倒是將這一場必敗無疑的仗看的很開。
聞言,蕭策彎起的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因爲我找到了一個人
。”
“人?什麼人?”
“一個可以在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將那一幅佈防圖記得分毫不差的人。”蕭策笑着,腦子裡閃過當時薛靈兒幽怨的表情。她的本事從來都藏着,蕭策卻偏偏就喜歡逼着薛靈兒使盡渾身解數。
吳將軍清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能人!
“說起來,將軍也見過這個人。”
誰?吳將軍皺眉,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她?
“看將軍這表情是猜到了。薛靈兒,玉陵郡主。想必將軍不知道,這丫頭過目不忘的本事很是一絕。”蕭策笑得很是得意。他的女人被人如此敬佩和驚歎,他這個做夫君的夜覺得臉上很是有光呢。
竟然真的是她!吳將軍咬了咬牙,在心裡卻也沒有什麼後悔的意思。他看得明白,薛靈兒雖然孤身與他相見,但在她背後的高手絕對不會少於五個。當時一旦他起了殺心,不等出手就會被撕成碎片。
“你究竟是什麼人?”吳將軍手握着長槍,已經做出了攻擊的門戶。
幾乎同時,圍在蕭策周圍的人也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十幾把明晃晃的刀直對着蕭策,轉眼就能將他戳成蜂窩。
蕭策仍舊負手而立,身形動也不曾動,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蕭策時,他已經在幾步開外的巨石上坐下,衣角也才飄然落下。
吳將軍長槍頓在手裡,已經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誰了。
“原來是千夜之王,難怪有如此好的身手。我認栽了。”吳將軍收起長槍,同時對周圍的侍衛擺了擺手。“都放下吧,咱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只怕入不了他的眼。”
言罷,所有人都垂手立在原地,安靜的等着吳將軍的命令。沒有一個人棄兵器逃跑,儘管他們都清楚的知道此役必敗。
這一切落在蕭策眼中,他不由得敬佩的讚歎了一聲:“將軍治軍有方,讓人佩服。”
“我家主子對我有知遇之恩,伯樂之德,吳某豈敢怠慢?”
蕭策微微一笑:“以國士遇我,必以國士待之。我不會爲難將軍。既然郡主並沒有能夠招降將軍,我又何德何能呢?”
吳將軍倒不曾想到蕭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就請將軍即刻離開。帶一句話給尊上。”
“請講。”
“本是同根生,何必要鬧到刀兵相見的地步。”
這話是什麼意思?吳將軍疑惑的看向蕭策,最終抱拳告辭,帶着侍衛依照退路往明山下而去。
吳將軍他們離開不過半個時辰,薛靈兒已經緩步從山下沿着小路走上來。她擡眼,蕭策的身影正落在眼中。
他坐在巨石上,側面對着薛靈兒。陽光勾勒出他的輪廓,堅毅俊朗的側臉,屈起的膝上放着修長的手指。他似乎正在遠眺山下,連周圍的山峰似乎都因爲他從容的目光變得渺小。
“吳將軍已經走了?”薛靈兒打量了一下週圍,笑盈盈的走到蕭策身旁。
“嗯。
”一直出神的蕭策回過神來,起身將薛靈兒攬在臂彎中。“你的臉色怎麼這樣蒼白?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薛靈兒躲閃着蕭策的目光。
蕭策凝眸,將臉板起來,沉聲問道:“身上又是藥味又是酒味,還說沒有不舒服?”
啊?蕭策,都已經起碼過了一個時辰了,你竟然還能聞出來?薛靈兒目瞪口呆的看着蕭策,一時都忘了回答蕭策的話。
“嚴不嚴重?”蕭策手臂緊了一緊,帶了幾分威脅的問道。
薛靈兒討好的笑了一笑:“不嚴重。可能是炎城的環境身體不適應,有一點點不舒服。”
“不舒服還喝酒。”蕭策擡手敲在薛靈兒額頭上。
薛靈兒衝着蕭策做了一個鬼臉,轉過頭真看見南宮羽帶着炎城的兵從另一條路上走上山。
“羽哥哥。”薛靈兒笑着叫南宮羽。
南宮羽頷首,回頭對翩然吩咐了幾句,而後隻身走到薛靈兒和蕭策面前。
“這一次虧了炎城出兵。”蕭策對南宮羽笑着點了一下頭。
“你穩住城外那些人,扯平了。”
“對了蕭策,外面那些軍隊是奉了誰的命前來?”經南宮羽一說,薛靈兒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目前朝廷在北方對突厥用兵,按理說應該不會貿然在其他地方興起戰事纔對啊。”
猶豫了一下,蕭策搖頭:“我劫持了他們將軍,將他用快馬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一處地方。”
原來城外的敵人一直在找自己的主帥阿,難怪無暇顧及進攻炎城。薛靈兒挑眉笑了起來。蕭策這辦法倒是兵不血刃。
可是,蕭策你在隱瞞什麼呢?那一句問話之後,你分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你在保護背後的指使者嗎?薛靈兒抿了抿脣,搖頭嘆息。你當昭王是叔叔,可他卻在這一次謀劃中算計着要你的性命。
沉默充斥在三個人中間,好一會兒,南宮羽才用低沉的聲音開口道:“玉陵的稅銀都被此處駐軍換爲了糧草。”
“正好可以直接運到武川交給我哥哥。”薛靈兒笑着接口,卻發現南宮羽的神情並不高興,而且顯然是在思索是否要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羽哥哥,你怎麼了?”
蕭策也凝視着南宮羽,略略思索了一下,蕭策開口道:“是糧草出了問題?”
“糧囤守衛一死,所有的糧草都染上了毒,已經不可食用。”南宮羽有些自責的道。是他大意了,明明覺得那守衛有問題卻沒有想太多。
“什麼!”薛靈兒頓時驚呆住,愣在原地。
明山上的稅銀和糧草可是用來保全哥哥性命的啊,現在全部毀了,這剩下的一個月,遠在邊疆的哥哥該如何支撐下去?且不說玉陵兵馬的糧草一直都是玉陵自己負責,就算朝廷能夠支援,又能夠給多少呢?
“想不到他留了這樣一手。”蕭策長聲一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薑是老的辣。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薛靈兒近乎絕望的看着蕭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