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鉤賭坊的金老闆愁眉苦臉的盯着對面的蕭策。他不是帶着那個小姑娘走了嗎?這怎麼十天不到又回來了?
“咳咳,我說蕭策,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金老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滿臉不懷好意的笑。“你不是玩兒夠了把人家姑娘轉手給賣了吧?”
蕭策不冷不熱的看了金老闆一眼:“老闆娘回孃家有一段時間了吧?”
“三個月零七天了。”金老闆惆悵的看着蕭策。
蕭策聞言,萬分理解的點了點頭:“難怪金老闆方纔有那樣一番言論,原來是老闆娘不在,沒有人管着了。”
“蕭策!”金老闆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來。
這金鉤賭坊的老闆怕老闆娘雖說是江湖上都出了名的,但一般來這裡的都是賭客,一則當着矮人不說短話,二來也是沒那個必要得罪金鉤賭坊的老闆,所以輕易金老闆是不會聽見有人揭他短的。當然,前提是他輕易碰不上蕭策。
“怎樣?”蕭策氣定神閒的看了金老闆一眼。
“我算是拿你沒辦法,打不過你也說不過你。“金老闆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了。“說吧,這次去而復返爲了什麼事兒?”
“你人脈廣,想請你幫我打探些消息。”
“對方是什麼來頭?”
“天羅地網。”
聞言,金老闆臉上招牌似的和氣笑意漸漸的收斂了起來,他不由得直起身子看着蕭策。
“你可知道天羅地網是什麼樣的組織?”
“正因爲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組織,才需要你幫我。”蕭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着。緩而平靜的聲音取代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好。”金老闆的臉上又恢復了剛纔他招牌的笑意。
蕭策微微一笑:“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後果你清楚的。”
“當然清楚,你當我是什麼人?初出江湖的愣頭小子啊?”
“你現在答應了我,可就是擔了十分的風險。”事關重大,蕭策不得不一再對金老闆確認這件事情。
“你我朋友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金老闆揮了揮手,一副“你這話簡直問得多餘”的表情。
“正因爲你我朋友多年,我纔要再三提醒你這件事情的風險。”蕭策仍舊笑着,可是這笑意裡面滿滿的全都是擔憂。
金老闆收斂了笑容,認真的道:“都說天羅地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組織,也都傳言他們狠辣卑鄙,其實依我看不盡然。”
“哦?”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本就是江湖上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些正派人擔心的也就是人家訓練有素,出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他們的人而已。他們那些人的心思,嘖嘖嘖。”金老闆搖着頭住口,表示不願意再繼續說這件事情了,那些人的心思他說出來都嫌髒了自己的嘴。
蕭策會心一笑,當然明白金老闆話中的意思。
“你萬事小心就是了。若果真打探不出什麼也是情理之中,養尊處優這麼多年,我想你
也該學會收斂一下你那擰脾氣了。”蕭策說着站起身來,負手看着金老闆。
金老闆拍了拍自己有點發福的肚子大笑:“原本的手藝可是沒生疏啊。”
“但是原本的你如今有了老闆娘。”
提起老闆娘,金老闆的眼中閃過一絲嘆息。他確然不是當年的他了,有了牽掛的人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拼命,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從容赴死。
金老闆的嘆息一絲不落的被蕭策看在眼中。
“我想我應該不用擔心你的性命了。”
“你這話說的沒良心啊。“金老闆故意板起臉來看着蕭策。“要是沒了我這金鉤賭坊,還有哪個賭坊敢讓你去過過手癮?”
蕭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很是受教的點了點頭:“此話果然有理。”
言畢,兩個人都縱聲大笑起來。縱然歲月滄桑,轉瞬滄海桑田,總還是有什麼東西不會被影響,也不會逐漸消失。
蕭策自金鉤賭坊回到赤駿山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勒住馬站在山腳下,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路仍舊是離開時候的路,山也仍舊是離開時候的山,放眼看過去,隱約在林子中的寨子也如離開時沒有兩樣。
但蕭策知道,這幾天中出了變故。
因爲他能清楚的聞到從林子裡散發出的屍體腐爛的味道,也能明顯的感覺到原本赤駿寨安排的暗哨不見了蹤影。
顧不上想太多,蕭策一個縱身往山上掠去。他輕功身法很快,急速穿梭在叢林中,一路上能看見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被藏在草叢之下。
究竟是什麼人做的?竟然能夠在短短几天之內將赤駿寨滅門,而且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他蕭策感官比尋常人更加敏銳,根本無法察覺到赤駿寨出了事情。
那麼,在前面等着他的應當是一個經過了精心佈置的陷阱。蕭策嘴角彎起一絲冷笑,帶着寒氣的目光中透出殺意。
足尖落在地上,衣袂飄然,蕭策負手站在赤駿寨的外面。
面前的赤駿寨兩扇寨門大開着,四周並沒有人把守,山風從自門口呼嘯而過,帶起沙塵落在蕭策的腳邊。
根本沒有人,整個寨子已經成了一座空城,或者說是一座墳墓。蕭策舉步進去,入眼便是張燕橫躺在議事堂前面。被人從前面一刀刺入心臟,血都沒來得及流出多少就到在了地上。他的眼睛還圓睜着,似乎要努力的看清兇手是誰。可惜,就算他看清了是誰,也無法用瞳孔留住那個人的影像。
蕭策俯下身用手將張燕的眼睛閉上。收回手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驟然間胸臆騰起一股殺氣來。
將整個寨子都查了一遍,蕭策並沒有發現除了自己之外的活人,但屍體之中也沒有薛靈兒,程蘭和唐謙。他們是逃走了還是被抓了目前不得而知,但現在的情況多少讓蕭策感覺到一些放心。
至少他們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蕭策坐在空蕩蕩的寨子裡面,將所有的事情前後回想了一遍。忽然站起身來,徑自走到對面一個不起眼的
石頭前,蹲下身去伸手在石頭下探了一探,而後將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小心翼翼的嗅了嗅。
這種特殊的香氣他絕不會認錯。取了身上的盒子,蕭策將夢緣之蝶放了出來,夢緣在蕭策的附近轉了一轉,徑自向着寨子後面飛過去。
蕭策擡步一路跟着夢緣來到後面的深淵邊。夢緣在深淵邊上晃了幾下,回到蕭策手中的盒子裡。
這深淵邊上本來是一座屋子,那日蕭策與薛靈兒遇上襲擊,這屋子連帶着被轟天雷夷爲平地。
蕭策在深淵邊上看了一會兒,忽然縱身躍起,腳點在一旁的雜草葉子上,不斷的借力。於是,蕭策的身體如同一個巨大的風箏,向着深淵之中飄了下去。
在他第五回借力的時候,蕭策的目光鎖在懸崖上一處隱隱有火光的地方。想都沒有想,他翻身一把抓住貼着懸崖生的藤蔓,手臂一用力,整個人都向着那火光蕩了過去。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已經運了氣含在掌心,若他判斷出了錯誤,這一掌拍過去也足以自保。
薛靈兒半跪在唐謙面前,平躺在地上的唐謙仍舊昏睡着。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從左肩膀一直延伸到肋骨。那個拿刀的人似乎是想要將唐謙的心整個剖出來。
“他怎麼樣了?”同樣平躺着的程蘭掙扎着要起來。
“小心,蘭姐姐。”薛靈兒連忙過去將程蘭扶起來,讓她靠在牆壁上。“二當家的還是在昏睡,一點醒過來的跡象也沒有。”
“此間藥材短缺,他身上又是奇毒。如果不趕緊醫治,恐怕性命難保。”程蘭秀美的眉蹙了起來,一動心思忍不住輕聲咳嗽。
薛靈兒連忙上前給程蘭輕輕的拍着後背,自責道:“如果不是爲了救我,你和二當家的都不至於傷成這樣。對不起,我拖累你們了。”
程蘭聞言笑道:“傻丫頭,當時那種情形,就算我們真的把你交給那些人,他們一樣會殺了我們。斬草除根是做他們這一行最起碼的規矩。”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程蘭撫着胸口忍了忍撕心裂肺的痛意。“我在離開赤駿寨之前已經給蕭策留了訊息,他看見之後自然會趕過來與我們匯合。你現在要做的是維持好這一堆火,不要讓它滅了。”
“嗯。”薛靈兒認真的答應着,又回過頭去看昏迷不醒的唐謙。“二當家的不會有事吧?”
“我剛纔用內力將他體內的毒暫時壓制住了。我想,他可以撐到蕭策來。”
可若是撐不到呢?連程蘭自己都不敢問自己,也不敢想象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就此在這世上消失,那麼茫茫人海之中她是否還能感覺到是有人牽掛她的?
薛靈兒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火堆,目光在已經躺下的程蘭和一直沒有動過一次的唐謙身上來回的晃動。
他們都已經很累了,所以薛靈兒自然要負責守夜。她抱着雙膝靠在石壁上出神。
“你這樣看着火,遲早會滅的。”
“誰?”薛靈兒一個激靈,猛然站起身來大聲問。
(本章完)